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遇桃园

    tue feb 03 23:35:16 cst 2015

    所有人也顾不得烘干衣服，正吃干粮的也忙收拾起来，继续在细雨蒙蒙的山林中快速穿行，谁也不敢弄出动静来，静悄悄的，如同一条游蛇。雅秋的脚崴了，一时还未缓过来，只好由落花背着走，落汤鸡不知何故，一直拖拖拉拉走在队伍最后面。

    翻过一道岭之后，雨更大了，入秋的山林中，温度一点也不高，大家冻得瑟瑟发抖，还有几个已经显出来着凉感冒的迹象，喷嚏不断，虽然用手捂了，依稀还是可以听到。刚开始大家行步匆匆，渐渐便是三两搀扶，随后则是走一程，歇一程。大半天过去了，终于盼来了云消雨散，太阳穿过最后一片乌云，跳将出来，一条美丽的七彩虹横跨山梁，挂在空中。

    此刻，落花一行人正在一处山坳里休息，众人或坐或卧，满身污泥，一脸憔悴，疲惫不堪。算无敌走到落花面前，轻声说道：“大哥，行了多半日，我们刻意七拐八拐，专挑险境异途走，想是把官兵甩开了。”

    落花站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朝远处望望，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倒是落汤鸡几步走过来，神色紧张地忙接上话茬说道：“我――我看未必，说不定他们就在我们后面紧紧追着呢，还是快些赶路吧。”

    算无敌有点不服气，争辩道：“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千里眼，顺风耳，哦，我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能追到哪儿，如果真有这么大本事，早――”

    话未说完，只见落花朝他们摆了摆手，忙住了嘴，走到落花跟前来。落花看看同行的这一群人，个个狼狈不堪，筋疲力尽，湿透了的衣服，饥肠辘辘的肚子，躺在湿漉漉的地上，眼睛里放出来的是一种活下去的殷切期望，入目的情境，是这样的让人心痛，落花不忍再看下去，转头问算无敌：“此处你熟吗？”

    算无敌忙回答道：“大哥，之前我去找你们时，曾从这里经过，翻过这条山梁，就能看到一处村寨，因村后有一座寺庙，故而唤作上寺庄，住着几十口人，家家信佛，如世外桃源一般，正是躲避的好去处。”

    落花想了想，便说道：“好，我们就暂到上寺庄避一避，顺便休整几日。”

    落汤鸡还想说点什么，抿了抿嘴，又没说什么，转身收拾东西去了。一干人等听说前面有村庄休整，立马又来了精神，一哗碌爬起来，收拾行李，跟着算无敌向村庄走去。

    原来，这座村庄便是名满天下的上将军范蠡最后归隐的地方，公元前468年，范蠡向自己的主公越王勾践提出辞官，归隐江湖，未被恩准的情况下，偷偷带着西施来到此处，做了神仙眷侣，此庙即是范公庙，被人称为财神庙。

    众人来到村中，见了族长，村民们十分热情好客，纷纷往自己家里邀请，甚至有妇女上前来拉，大家是来避难的，最好是在一起，有事也好商量，遇到这种场合，谁也不知该怎么办，拒绝肯定不好，正在危难之际，还是族长出面，统一给安排在一座空闲的四合院里。

    众人还未安顿好，热情的村民便来拜访，并送来各种吃的，用的，场面好不热闹，果然是一座信佛之庄。从小无父无母，混迹街头，浪荡长大的落花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尤其是经过一次生死逃亡之后，感动得想掉眼泪，但他忍住了，毕竟现在自己是一群人的主心骨，大家都看着自己呢，千万不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来。

    百感交集之余，落花领着众人一一谢过村民，族长看看疲惫的这伙人，知道不宜过多打扰，便招呼村民早些离去，一拱手，朝落花说道：“众位侠士，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让人来请吃饭。”

    落花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说道：“真是叨扰乡亲们了，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哪里话，佛语曰，游无相地来者即是菩萨，菩萨贵临蔽庄，欢迎都来不及，怎谈叨扰，且安心住下，吃穿用的若有短缺，吩咐就是。”慈眉善目的族长双手合十，万分诚恳地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落花见族长如此真诚，便不再客气。

    晚上，掌灯时分，一位青年村民过来请落花等人前去吃宴。众人被引到寺庙前面的广场上，广场中央有两棵参天松树，直插云霄，两三人合抱不住，据说是当年上将军范蠡亲手栽种，算来距今已有九百年了。树杈上绑满了善男信女的红布条，树干上被丈宽红绸布包裹着，树下放着一个香炉，烟气袅袅，好个神地圣树。

    此村庄人人信佛，乐善好施，凡是外来宾客，皆会在寺庙前的广场上举行篝火仪式，杀牛宰羊，大锅煮饭，举村共食之。落花众人正是被引着来参加篝火村宴，到达时，熊熊篝火已经燃了起来，周围支着几口大锅，锅里咕噜咕噜炖着大块牛羊肉，肉香四溢。全村男女老少全都到了，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落花等人还未适应这热情而欢快的场景，就被拉进了人群里，裹挟着乱唱乱跳。

    正跳间，忽然，族长大号一声：“佛光普照，盛世太平，远方客来，烈火涤尘，施仁布德，广济佛心！”

    霎时间，歌，舞，音乐戛然而止，众人皆双手合十，低念：“佛光普照！”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奔波路上的坎坷艰辛，功名利禄，在此百人众声法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荡然无存。人性的善与恶，好与坏，皆不存在，留在人心底的，只有佛光普照，正气长存。

    落花等人在此氛围下，早忘了身后的追兵与强敌，忘记了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兄弟死伤，只跟着众人高诵法号。

    仪式结束之后，便开始进餐，大家都是一手抓肉，一手端酒，真是放开肚皮吃肉，敞开胸膛喝酒。族长领村民围在落花等人面前，掷地有声的说道：“各位侠士，大家尽管吃喝，不必拘束。”

    落花已经领略到村民的淳朴热情，但还是被族长的话感染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端起满满一碗酒，举过头顶，一仰头，饮尽，用袖子抹了把嘴，大声说道：“众位乡亲的大恩大德，在下领众兄弟没齿难忘，眼下身处难境，不得要叨扰几日，万分感谢大家热情收留。”

    族长哈哈一下，没有说话，旁边一位白须长者先开口了：“诸位义士，何必住几日，怎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分上几亩薄田，搭上几间石屋木楼，男耕女织，垂髫绕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受佛光之普照，健康欢乐一世，不比外面路途凶险，人心险恶要强上千万倍。”

    落花等人皆被感染了，心中难免有些动，可转而一想，落魄人、落水狗死时的惨状，至今连尸体都没有，好兄弟为了大家，曝尸街头，俗话说，入土为安，这个深仇大恨，不能不报。

    落花苦笑一下，转而咬了咬牙说道：“谢谢诸位的美意，我等众兄弟也想早日有这样一天，无奈兄弟大仇不能不报，待来日报完大仇，再来听族长佛光法号。”

    那位老者还想说点什么，族长扬了扬说，止住了，和颜悦色地说道：“蔽庄的大门随时向各位侠士敞开，不过，鄙人有句话要送给侠士，不知当讲不当讲？”

    落花躬了一下腰，感激地望着族长说：“族长请讲。”

    “冤冤相报何时了？”族长一字一顿的讲出来，“希望侠士能够早日参透。”

    “谢谢族长。”落花此刻已将族长视为亲人长辈，说话也格外尊敬。

    族长知道落花等人报仇之心已决，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声：“来，喝酒。”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篝火越燃越旺，大家越喝兴致越高，最后，落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小格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支起，东方山头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晃得落花惺忪的睡眼一时有点睁不开。适应了几秒钟之后，才完全睁开，雅秋正坐在窗前梳妆打扮，精致的铜镜里映着一方娇艳欲滴的面容，略施粉黛，犹如三月初绽的桃花，美艳动人。一支细细的眉笔，握在如藕似玉般芊芊小手里，一下一下，勾人心魄。落花没有动，静静地欣赏着这早起最美的画面，好久没有见到了，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雅秋从镜子里看到落花醒了，便起身过来关切的问道：“你醒了，好点儿没？”

    “我――我――没事啊！”落花不知怎么回事，结结巴巴回答道。

    “还说没事，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被落汤鸡他们抬回来都不知道，半夜里吐了好几次，被子都换过了。”雅秋掩着想笑的樱桃小嘴，看着落花柔声道。

    落花低头一看，发现被子是新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之事，便一哗碌穿衣起来，说道：“对了，现在是么时辰？说好的要去回访族长和村民的。”

    “快起吧，马上要吃午饭了，落汤鸡他们都来好几次了，见你未醒，于是又悄悄走了，现在正生火做饭呢。”雅秋笑着说道。

    “想是饭快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落花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

    “嗯，快洗漱吧，我出去帮忙做饭了，吃完饭，一起去回访族长和众乡亲。”雅秋边说着边把湿过的毛巾递给落花，随后转身出去了。

    落花出来时，院子中央已经摆上了三张大桌子，上面放了好些菜，旁边厨房里不时还有菜端出来，落汤鸡肩上搭着白毛巾，活像一个店小二，算无敌则在灶上掌勺，裹着一身白床单，倒像一个炒菜师傅，雅秋则招呼几个妇女在摆弄菜品和凳子，一切显得那样祥和安逸，落花看得一时竟有些恍惚，暗想道：如果大家天天像这样，其乐融融聚在一起，无忧无虑，该是多好。

    “哎，愣什么呢，快来帮忙！”雅秋一声招呼，把落花从神游中拽回来，忙走过来帮忙。

    大家一顿手忙脚乱，终于将饭菜制备好，齐齐落座，开始吃饭，落花显然是饿坏了，端起就吃，狼吞虎咽的样子惹得雅秋直笑。

    正在这时，一位村民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进门也顾不得喘气，便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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