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日数惊

    wed jan 21 20:35:32 cst 2015

    再说太贵人与柳姑娘，先被霸老爷护送去了慧仁医院。待来到慧仁医院，看上去，柳姑娘的病显得很重，但来到慧仁医院，经洋医生一检查，主要还是由于惊吓和紧张，才致高烧不退。待洋医生打过一针，功夫不大，柳姑娘的烧就退了，不但烧退了，原来因为高烧，还说糊话，这时神智也清醒了。

    太贵人一见柳姑娘没事，便坚持要霸老爷送她们回家。霸老爷一见柳姑娘果真没事了，也没再啰嗦，便直接送她们回了陈家楼后。

    待回到陈家楼后，已是掌灯时分。太贵人和柳姑娘草草吃了一些饭。待静下心来，回想起几天来的遭遇，二人心中又陡生一种死里逃生和恶梦初醒般的感觉。

    正因为有这种死里逃生和恶梦初醒般的感觉，紧接着，二人心中又陡生一种恐惧感。关健还是，这种恐惧感　主要还不是来自她们内心，主要还是来自他们周围。

    若不出四金钢孙干这桩事，每天吃罢晚饭，她们常常会呆在堂屋的煤油灯影里，说上半天闲话；就是不说话，她们也喜欢在堂屋里坐上那么一会儿。但这时却不能够了，堂屋已无法再呆了。无论是太贵人，还是柳姑娘，这时总感到身后的灯影里，有死去四金钢孙干的影子在晃动，或在那里痛苦的挣扎，或痛得一下从地上跳起，或痛苦地从脖子上拔下铁簪，又“咕咚”裁倒在地，然后爬起，再栽倒……

    所以，这天二人吃罢晚饭，便不约而同地进到里屋，但即使进到里屋，仍觉四金钢孙干的影子又在她们眼前晃动。一时间，二人又索性早早爬上炕，躺下。但躺下，由于害怕，二人不仅将眼睛紧紧地闭上，谁都不说话，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拉到一起。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最后还是太贵人紧闭着双眼，先开口了。

    太贵人：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说过又说：

    “这地方，恐怕我们无法再呆不下去了。”

    柳姑娘马上点点头。

    说这话时，太贵人的双眼是紧闭着的，说过这话，太贵人的双眼倒睁开了，在黑暗中瞪一双惊恐的眼睛看柳姑娘，柳姑娘也同时睁开了双眼，也是满眼惊恐。

    柳姑娘：：

    “我们明天就走，这地方一天我也不想呆了！”

    柳姑娘说着，手更紧地握住太贵人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头也几乎扎进了太贵人怀里。

    太贵人：

    “可离开这儿，我们又能去哪儿去呢？”

    不出四金钢孙干这件事，她们还准备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但出了四金刚孙干这桩事，就突然感到这里再没法呆了，也不是她们生活的陈家楼后这个小院没办法呆了，而是突然感到整个保定城已没法呆了。

    可是，离开这个地方，又能去哪儿呢?这个问题从前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过，又想不出一个头绪，就干脆不想了。这时突然想起，也感到同样想不起一个可去之地。

    沉默过好半天，还是柳姑娘突然说道：

    “我们还可以回京城。京城那么大，有钱人也比这里多，我们仍可以在那里给有钱人家缝补衣服。”

    柳姑娘这话说得很坚决。接下来，又一夜无话。

    待第二天一大早，太贵人和柳姑娘早早起来，开始收拾行李。行李也没有多少行李。去年来时，她们倒还有大包小包不少。去年，太贵人两场大病下来，也变卖的差不多了。因没有多少行李可收拾，两人收拾起来也快。待收拾完，又草草吃了一些剩饭，又因为房租还没有到期，和陈家楼房主知会一声，二人便直奔西关小火车站而去。

    可也就在她们直奔西关小火车站而去的同时，她们并不清楚，丢掉四段手指的霸三，将养了一个晚上，这天一早，也早早爬起，带了大金刚王进二金钢刘山三金钢尚元，也匆匆进城，直奔她们住的陈家楼后而来。

    这个霸三，昨天晚上，如果他爹爹霸老爷一定要他命，他也想好了，死了也就死了。霸三天生土匪性子，可能还有他怕，但绝对不怕死，因为不怕死，才轻易不肯向谁告饶，包括他爹爹霸老爷。脑袋掉了，不就是碗口大的一个疤瘌吗？

    但他爹爹霸老爷不说被他调戏的那位女人，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太贵人，霸三还不想向他爹爹霸老爷告饶；待一听说被他调戏的那位女人竟是从宫中跑出来的太贵人，霸三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也突生出一种得不到这位太贵人，心存不甘的念头。

    正因为心存不甘，他才向他爹爹霸老爷告饶。当然，告饶也不是真心悔改。若是能真心悔改，霸三也就不是霸三了。但也让他万没想到是，他向他爹爹霸老爷告饶，他爹爹霸老爷竟然同意了。结果丢掉的也不是一只手，而是四根断指

    既然用四根断指换回了一条命，他决心就一定要得到这位太贵人不可。所以，这天一早，他也不再管四金钢孙干下葬不下葬，悄悄叫上大金刚王进二金钢刘山三金钢尚元，直奔陈家楼后而来。待来到陈家楼后小院前，一见小门上了锁，又一打听，这才知道二人一早就奔了西关火车站，于是掉头，又直奔小火车站而来。

    再说太贵人与柳姑娘来到火车站，第一班火车刚刚发走，第二班开往北京城（这时已改称北平城）的火车，要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开。太贵人和柳姑娘只好在候车室里等。说是候车室，其实是一所三面有墙，上有棚顶，一面敞开的房子。敞开的这面，又恰好与通向小火车站的这条马路相对。而与敞开一面相对的墙上又有门，通过这道门，又可直通小火车站站台。

    再看这时候车室里，固定着几把木条椅。太贵人和柳姑娘随手找了一把空着的木条椅坐下。因为几天惊吓和高烧不退，再加上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时柳姑娘的身子仍然虚着。正因为虚着，见太贵人坐下，柳姑娘也就手坐在了她的身边，身子靠在太贵人身子上，单等第二班小火车发车，好登车赶往北京城。

    可也就在柳姑娘靠在太贵人身上闭目养神，太贵人望着候车室外马路呆呆出神的时候，就见从马路的尽头，急匆匆奔来四人。如果不是这四人横在马路中央走，正呆望马路出神的太贵人，也不会注意到这四人；正因为这四人不走马路一侧，专捡马路中央走，且走得有些急，太贵人这才注意到了。

    不注意到这四人，太贵人也只是出神地望着马路，想些心事，待突然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太贵人只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害得依靠她身子闭目养神的柳姑娘差点从条椅上裁到地上。

    太贵人显然已认出正向这边走来的，正是霸三和三大金钢他们，不由喊道：

    “快看，他们追来了？”

    柳姑娘一听，便也一下猜出太贵人所指“他们”是谁。也不只是猜出，从霸老爷护送她们回到陈家楼后，在隐隐约约的后怕中，更多地就是担心霸三他们会找来。即便是搬到别外去住，巴掌大一座保定城，迟早也会被他们找到。她们只所以匆匆忙忙要离开保定城，原因也在这里。

    所以，太贵人一说“他们”，柳姑娘就一下猜中“他们”是谁了，正因为一下猜中“他们”是谁，突感危险即在眼前，柳姑娘本来身子弱，走路还有些打晃儿，这时也不打晃儿了，原来没有精神，这时也突然打起了精神。就见柳姑娘“噌”一下站起，反倒拉了一把仍呆怔在那里的太贵人，小声而有力地说道：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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