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4

    tue jan 13 11:43:30 cst 2015

    李掌柜见他如此正颜，忙回答：“小兄弟但说无妨!”

    张七道：“胡惟庸一案，我虽然知之甚少，但观现今天子对付其他功臣的手段，恐怕胡相的案件，其中大有蹊跷，杨叔，听我一言，即使你能寻得胡相冤枉的证据，必定也无济于事，此案为皇上钦定的铁案，前后数十年，牵涉到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我恐怕这案只是皇上意欲对付旧臣的手段罢了，你如真能寻到证据，只怕除了会为你惹来杀身之祸，再无禆益。”张七年纪虽小，但正如方孝儒如见，从小天赋极高，再加上作为徐府仆佣，平时徐府中各官往来言语耳濡目染，更兼旁观者清，是以反而比杨轻言看的更透。

    此番话对杨轻言真如当头棒喝，他久居相府，曾被胡惟庸视作心腹，此中道理，如何不懂，只不过一心意欲为主脱罪，缺少其中思考，现在听张七一说，他顿时醒悟，回想起当日圣谕中言及胡惟庸案发，只因夹壁中有刀光剑影，他自然知道这一切纯属子虚乌有，胡相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于皇帝却是忠心耿耿，只是皇上一心想要裁撤宰相一职，更借此打击相关重臣，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如此一想，当真一目了然，他楞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道：“事实如何，恐怕真如小七所言，枉我活于世上四十载，更跟随胡相十余年，竟不如你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看的透彻。真是惭愧！”回想自己十余年来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所谓，不由言语苦涩，如被冰浇，完全心灰意冷。

    张七轻声问道：“杨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轻言此时心头只觉一片盲然，十余年来辛苦拼命，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如何能不令人心寒，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张七想了想道：“杨叔，要不你留在徐府吧，徐府的点心师傅前些日暴病不治，你刚好又是面点大师傅，我向公子求个情，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叔，以后长留府中作个厨师，徐府的耳目遍布天下，而且天天会有王公大臣往来，你在此处打控消息，远胜于在市井中打听。”

    杨轻言想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安排，当下跟张七道：“那明天就劳烦小七拉？”

    “杨叔你这说的什么话，杨叔自小照顾小七，小七无父无母，心里早将杨叔当自己亲叔叔一样对待，能跟杨叔一起生活，是小七的福气。“

    第二日刚陪景永做完早科，用过早膳，张七和全府人就被叫去庭院里训话，徐辉祖明显刚从皇宫回来，甲胄未除，满眼红肿，当着众仆人的面宣布道：“大胆张七，狐假虎威，惹怒官差，本当重罚，念其年幼，又陪小公子读书有功，先重打三十大板，罚薪一个月，以观后效。”

    张七还没及辩解什么？两个家丁立刻将其拖到院心，一五一十开始责罚，张七咬紧牙关，一声不敢吭。徐辉祖看着被责罚的张七，心里回想着昨夜对皇帝的对话，他还未及向皇帝奏服刺客的经过，皇帝先跟他说了一句：“辉祖啊，当年咱家与汝父情同手足，汝父过世后，咱家一直把你视若子嗣，连魏国公的封号也给了你，汝现在位高权重，怎么会去和一个小小锦衣卫过不去呢？”这一句话就把徐辉祖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想想自已与锦衣卫冲突后，快马直驰皇宫，中间没有片刻担搁，皇上竟然已经知道此事，如果不吓得肝胆俱裂。他心理明白两件事，一是皇帝已对他的某些方面有所不满；二是这些不满还没有刺痛皇上。虽然他不明白皇帝所指何事，但自己必须立刻做一些事，让皇上明白自已已在动作。于是他一回府立刻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偷偷传迅给自己妹妹燕王妃，以询圣意；二是立刻约束自己的下人，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府中必定有锦衣卫的秘探，必须做些动作以达圣听，结果张七就倒了霉。

    三十个板子下来，张七不敢用内力护身，真打得两股鲜血淋漓，几乎无法站立。

    徐辉祖见张七一声不啃，心里十分满意，当即又训道：“大明皇朝对我徐家恩重如山，汝等为徐家人，今后当以张七为戒，谨言慎行，不得在外面胡作非为，如有再犯，定当严惩不赦！”

    张七一瘸一拐的回到住处，把杨轻言吓了一跳，忙问道：“小七，你犯了什么大罪了，怎么一大清早就被打成这样？”

    张七苦笑了一下道：“杨叔，没事，这不是老爷要打我，是皇上要打我？”

    这下杨轻言更加疑惑了：“你一个小小童仆，皇上为什么要来罚你？”

    张七道：“今天老爷才下早朝，官服都没除，就来责罚我，定然是被皇上训斥了，他没有立即杀我或者把我逐出徐府，实在是对我十分开恩了！”

    两人正说话间，徐辉祖竟然带着景永进了往处，其实徐辉祖昨夜看到张七对抗锦衣卫时不亢不卑的态度，心中对其十分喜欢，国需诤臣，家需忠仆，何况张七年纪尚小，以后多加培养，或可以替自己的下一代添得一位死士，所以责罚完后，立刻便带景永前来安抚，他刚在窗前听到张七和杨轻言的对话，心下暗暗称奇，眼前这张七小小年纪，只是一个奴仆，居然有勇有谋，见识之深直追朝中大臣，更是下定决心意欲对张七培养一番。

    张七一见徐辉祖到，便欲爬下床来磕头，徐辉祖急忙上前劝阻，“小七，你就将养几日吧，你刚才的话我听见了，难得你深明大义，老爷我甚为欣慰，你有什么要求，便对老爷说。”

    张七对徐辉祖作揖道：“回禀老爷，老爷心意，小的明白，只要对徐府有益，纵然立刻打杀小的，小的也不会有丝毫怨言，但小的确实刚好对老爷有一事相求，”张七指了指宿舍内的杨轻言，“这是杨叔曾与我有恩，小人认他为义叔，他做得一手好面点，这些天厨房内面点师傅没了，能否让杨叔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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