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7

    fri jan 23 21:54:26 cst 2015

    这日到了七夕，晚上无事，张七一个人坐在镖局后面河边的石凳，想起去年七夕之时，自己和杨轻言一家人在徐府葡萄架下听牛郞织女对话，把酒夜话，何等温暖，一年之后，明月宛然，只是凉意如水，不见故人。心中惆怅，右手虚弹，正是那一曲长恨歌。忽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张七，你一个人在这里比划来比划去，是在学道士画符吗？”回头一见，却是俞子沁的贴身丫环，名唤长亭，不知为何，自长亭第一次见张七后，就甚为照顾，尤其张七养伤其间，递茶端水，关怀的无微不至，眼神之中，往往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此时见她手里提了一个灯笼，向他走来，他站起来行了一礼道：“长亭姊姊，这么晚了你还去那儿啊？”长亭叹道：“这么晚了还能去那儿啊，小姐刚刚睡下，我听她提起今日七夕，心中想起往事，所以想来这河边坐坐，不曾想遇到了你，你又在作甚。”

    张七笑道：”你有往事可想，我却是无往事可想，心中茫然，所以来这里坐坐。”

    长亭也笑道：“其实无往事可想，未必是坏事，没有记忆，也就没有烦恼，我十岁的今日家逢大水，母亲去世，留下我们姐弟三人，无钱安葬，父亲便将我卖到这俞府为婢，不知不觉已过九年，家中再无音讯，也不知父亲弟弟和妹妹们过得如何。”她顿了顿，摸了摸张七的头，突然间声音哽咽：“我弟弟小我两岁，与你一般年纪，而且眉目之间跟你甚有几份相似，小时候我们俩感情最好，我见了你总在想，弟弟大概也长的跟你差不多高吧。”说着说着，眼中不禁流下泪来。

    张七听到此话，方才明白长亭平时对自己特别照顾，原是为此，眼见长亭眼中真情流露，不自禁被打动，想起自己本是孤儿，本来杨轻言到来，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　，只是转身梦灭，眼前又有人对自己真心关怀，不由道：“长亭姊姊，张七本是孤儿，从未有亲人，既然姐姐认为我与你弟弟有几分想似，你以后就把我当你弟弟吧？”

    长亭一听，不由的喜出望外，她扶着张七的脸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七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长亭一把把他搂入怀中，哭道：“弟弟，好弟弟。”张七也眼流满面：“姐姐，好姐姐。”

    过了一会，长亭拭干眼泪道：“今日我多了一个弟弟，你多了一个姐姐，本是大喜之事，怎可哭泣，来，我们姐弟两坐会说说话。”张七也点了点头，两人便絮絮叨叨的扯起长亭家中往事，说着说着，长亭突然问道：“好弟弟，你平时为何总躲着小姐？”

    张七道：“姐姐，我也不愿瞒你，只是我以前受过教训，不愿与主人多亲近，倒不是针对小姐，还请姐姐理解，而且我一个小厮，本来就不该跟小姐多接触。”

    长亭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但是你要小心小姐，别看她平时一副温柔娴淑的大小姐模样，其实脾气极差，而且丝毫没有容人之量，睚眦必报，平时最喜欢那些师兄弟们向她献谄，你平时却总爱躲着她，她已对你不满，几次说要教训你，你可要小心了。”张七点了点头，他靠着长亭，再抬头看那天上月亮，似觉再无刚才般凉薄，月色倒映水中，鱼儿踊跃，浮光跃金，静影沉壁，虫鸣啾啾，鸟雀寂寂，说不出的安宁详和。

    隔几日黄昏，张七正在后院打归落叶，又对地面泼水降温，黄志孝忽然蹑手蹑脚走来，拍了拍他肩道：“张七，小姐吩咐你跟我过去。”张七不虞有他，答应一声，放下手中活汁，跟着他来到东厢，却见东厢内人影寂寂，并无小姐，黄志孝指着东厢楼上小姐房右边的一间小间道：“小姐就在那房里等你，你快上去吧。”张七疑道：“黄大哥，那间小间好象该是小姐的浴间吧，我等下人怎可上小姐闺房，实在是大不敬。”黄志孝喝道：“你个小家伙怎么这么烦，小姐吩咐，你管得了那么多，只管上去就是，那有这么磨磨蹭蹭的？”张七不敢再言，只得走上楼去，只见小间房门虚掩，　门口垂着一块帘子，他不敢造次，只在门口躬身行礼道：”小姐，不知吩咐张七所为何事？”

    俞子沁在房中：“进来吧，我有事要当面跟你说，记住，进来后马上把帘子关上。”

    张七只得道：“是。”他推帘进去，又把帘拉上，只觉房内极热，不见半丝光线。耳听得俞子沁在房内道：“你再上前些。”他不敢有违，只好摸索着上前，突然几声火刀和火石的皽击之声，房中已亮起一个豆粒大的光晕，只见正中一个巨大的木桶，俞子沁坐在中间，露出小截身子，裸着两条又白又亮有手臂，向他招手道：“来，帮我试试这水温，凉了没有。”张七一见之下，不由大骇，连忙闭眼躬身向后退道：“小姐，张七不敢失礼，我这就去叫长亭姐，让她来帮你试水温。”

    却听得俞子沁猛地从水桶中站起来道：“张七，你什么意思，本小姐平时有什么事找你，你就躲躲闪闪，反而我那个丑丫头，你倒谈得来，还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气恼之下，一瓢水泼来，张七不敢躲闪，被尽数泼在脸上。他只得躬身道：“小姐和张七尊卑有别，请小姐恕张七无礼，他疾忙向后退去，心知只有脱离这是非之地，方有生机。他刚退出门帘，猛听见俞子沁在里面大喊道：“非礼啊，有色狼。”声音未完，只听见门边有一声拳声向自己袭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知中计，这一拳拳法粗浅，本可轻易避过，但他生怕暴露，不敢抵挡，只好用一个卸字决，将拳力卸去，然后随着拳风，应声倒在地上。只见门外站着黄志孝还有三个志字辈的弟子，看张七倒在地上，喝道：“敢偷看小姐洗澡，不想活了，给我打死他。”其余几个人抬腿便踩，张七护住头脸，任那群人乱踢，他内力已有小成，这半年以来，又有精进，只觉几人的脚力踩在身上，也不觉痛，可自己不敢表露，只装作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异常。

    突然间一声喝道：“住手。”却见俞飞鸿一跃上楼，拦在众人面前。那黄志孝恶人先告状，向俞飞鸿拱手道：“师傅，这小子偷看师妹洗澡，被我们现场......”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俞飞鸿抖手已给了他一个耳光：“畜生，张七好歹救过我等性命，他又不会武功，你们怎可如此对他？”

    原来今日俞子沁将长亭支走，长亭已暗暗生疑，眼见她偷偷摸摸吩咐黄志孝等人，便知道其中有鬼，她也不告知张七，却去暗暗通知了俞飞鸿，俞飞鸿立即赶来，黄志孝在楼下埋伏之时，俞飞鸿早伏在他们身后，耳听得他们在偷偷道：“张七这小子这次死定了，谁让她得罪师妹呢。”“一会下手重点，至少让他几个月爬不起来。”“嘿嘿嘿，那当上得如此香艳，我如有机会见到师妹的身子，让我几个月爬不起来我也愿意。”他知女莫如父，如何不知道女儿的品性，只是怜她母亲早死，无人管教，一向纵容罢了，眼见他如此胡作非为，不由的连肺都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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