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fri jan 30 13:40:10 cst 2015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那太守言大人平时从俞飞鸿处所收好处甚多，深恐吴将军将之带走后问出什么对已不利，同时以后自己在真定府也少了一尊财神，见此情形，当即哼了一声道：“这俞飞鸿平时为人极善，行事循规蹈距，为地方典范，况又是我真定府府衙教头，你说他谋反，是不是想说真定府上下都参与其中了?”

    吴将军不由怔了一怔，锦衣卫虽有权越过地方官员，行巡察缉捕之权，但论官职，这吴将军为副千户，从五品官员，而言平安为真定太守，三品官员，官职远高于他，言平安发话，他不能不考虑。

    吴将军正自沉吟不觉间，言平安想起锦衣卫平素多以辑查叛逆为名，横加干涉自己政务，已生不悦，眼见其竟然无视自己言语，心头不由恼怒，道：“吴将军所谓证据，也不过一个伤口，天下武器甚多，万一他人故意栽赃，故意打造成镖局的武器办案，也未可知，更何况死者为吴将军堂兄，吴将军理应避嫌。这样吧，先将这目击证人扣在府衙，我将上报刑部，让济南府将案件移到本府，我亲自为你审理此案，吴将军，你可满意？”这言平安深懂为官之道，犹如花花轿子抬人，不能过于伤了和气，因此前面打压，后面却颇有拉拢之举，恩威并施，正是上级之道。

    吴将军见此情此景，也不敢拂言平安之意，不然言平安上参自己假公济私，自己势不免吃不了兜着走，当下躬身向　言平安行礼道：“末将自当遵命，多谢大人安排，末将因堂兄遇害，不免心急，僭越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言平安见吴将军十分上道，也不再追究，点了点头，回过头命令俞飞鸿：“俞教头，你虽与此案无关，但张七言语，尚需证实，先由府衙羁押，在本府未定案之前，你与当日船上众人均不得离开真定府，要随传随到，以备查案，本府明日将派人上门监督。”

    俞飞鸿磕了个头应道：“是！”

    当天晚上，俞飞鸿即备了厚礼偷偷从后院进了言平安的府地，言平安却早知他会到来，在客厅早备了茶等他,俞飞鸿一见面就叩谢言平安的救命之恩，“大人，大人对俞家有再造之恩，又对俞某如此抬爱，俞某粉身碎骨难以报之一二。”言平安早料如此，摆摆手阻止了俞飞鸿的举动：“俞兄，你们两人是相交莫逆，兄弟一般，你又何必跟我如此客气呢。”俞飞鸿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大人此恩，俞某必当报答，只是俞某还有一事，还需请大人帮忙！”

    言平安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可是你那个小徒弟？这恐怕难喽!”

    俞飞鸿以为言平安索要财物，忙回道：“大人，这小徒弟从小是孤儿，天资颇高，我有心收他为义子，将来传他衣钵，还请大人体谅，小人知道此事需上下打点，小人已备好重礼，还请大人帮忙。”

    言平安叹了口气道：“你我二人相交多年，若论钱财，实伤感情，只是此案颇复杂，即使我有心相助，仍只怕力有不逮，你可认识本府治下望都县戚家拳戚老拳师？”

    俞飞鸿回道：“戚老拳师一手戚家拳和戚家刀法威震四海，功夫远在小人之上，小人一向景仰的很，只是无缘拜会。”

    言平安点点头道：“不错，本府初任真定时，曾想请戚老拳师担任本府总捕头，结果那老头十分固执，推说自己年高，坚持不出，三个月前也因为一件离奇的案子被锦衣卫辑捕归案，审了一个月，戚家又上下打点，化了几千两银子，最后仍落了个发配流放的结果，我观朝廷此举，原非真要治你们的罪，怕是另有所图，只不过本官也不敢妄加猜测，今日幸而你徒弟前来出头，本官又舍了这顶乌纱帽保你，你才还能在这里与本官一起饮茶，听哥哥一句劝，你徒弟以后的事，你就别掺和了，还是舍点银子，让他在牢里过的舒服点，流放之时，少受点苦罢。”

    俞飞鸿欲待再救，言平安不再说话，闭着眼抬了抬手，吩咐送客了。

    张七正经历他一辈子最糟糕的一个晚上，其时才过中秋，天气尚热，牢房之中的屎尿味夹杂着死老鼠的臭味、烂稻草的腐味还有人身上的汗臭味，中人欲呕，张七为奴仆之时，也曾住过马房、野地进行各种劳作，却无一种气味能及之十中之一，无奈之下，只得坐在靠门口位置打坐，用吐纳之法缓缓呼吸，终于可以稍稍忍受，午夜时分，大牢内除了偶尔其他犯人的打鼾声，倒也颇为安静，张七先运天萝功将经脉真力导入丹田，稍觉冲突，即以逆运经脉之力散之四肢八脉，一顺一逆之间，顿觉十分舒畅，混忘了周围的恶臭。

    天色刚亮，俞飞鸿即来探视张七，狱中牢头不少是他的记名弟子，闻得师傅前来，便纷纷来献殷勤，俞飞鸿将张七拼了性命维护门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这些牢头本是粗放之人，平时较重义气，听闻小师弟如此维护师门，不由的对其看重十分，几人带着俞飞鸿进了张七牢中，给他找了个靠近外墙的独立监舍，又把舍内打扫的干干净净，俞飞鸿又使了不少银子，连张七的饮食也改进了不少，自他昨晚与言平安对话回来，便知张七难逃此劫，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判决未下之前，让他过的舒服一些。张七得此照顾，在牢中倒也过的自在，无事的时候练练功，细细体会那一句以无招胜有招心法偶尔还出得笼去，和牢头们喝个小酒，又传了他们一些刀法，相处十分容洽。

    这一日张七正小睡期间，旁边监舍中忽然押进一条大汉，那大汉身上戴着手铐脚镣，颈上戴着木枷，腰部缠着绷带，衣上袖上血迹斑斑，肩井穴中**了两个银针，显是用于封闭他的内力，押解他的人显然对他十分忌惮，到了牢中仍然不肯松枷，只是把他双手从枷中取下，但是仍然戴着手拷。

    张七正自观察，他人忽然恶狠狠的盯了过来道：“他娘的，看什么看，过几天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回不了头。”张七吓了一跳，他不喜与人争执，便管自己躺到一边睡觉，没过一会就被那人吓醒了：“唉唉，小兄弟帮个忙。”

    张七睁开眼，只见那人正把背贴在自己一边监牢的铁柱上，用力磨擦：“小兄弟，你快替我看看，这背上好象有蜈蚣在爬，直娘贼，他们封住了老子的穴位，老子运不了功，连蟑螂蜈蚣都为欺负老子，唉呀唉呀，痒啊！”

    张七走上前去，微弱的光线下只见大汉背下真的爬了一只小小的蜈蚣，正在他枷下磨破的口子上吸血，那位置被枷挡住了，他怎么摩擦也没法挨到。他伸过手中拿掉了蜈蚣，一看也只是常见蜈蚣，并无剧毒，又伸过手去替他在伤口还有背上其他的位置挠了挠痒。

    他一边挠，那大汉便在旁边大叫舒服：“他娘的，这几下爽，这些天可把老子折磨死，啊呀，啊呀，再下边一点，再左边一点，啊呀，舒服......”

    片刻之后那大汉转过头来，看看张七，抱拳给他施了个礼，多谢小兄弟，又细细看了他两眼道：“他们说还有一个人要跟我一起被押解，不会就是你吧？”

    张七摇了摇头道：“什么被押解，我会不知情。”

    那大汉道：“那你说说，你因何缘故被关入牢中的，你是什么门派的？”

    张七应道：“小弟是五虎断门刀的，只因一场误会才会被羁押在此，只待误会消除，就会被放回去的.”

    那大汉想了想道：“五虎断门刀，是的，果然是你了，可是不对啊，你小小年纪，难道是门中第一高手。”

    张七点了点头：“嗯，我门中武功可算上乘。”

    那大汉细细看了看他，突然间象是捡到什么宝一样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个傻瓜，你真以为自己武功一流啊，一看你就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肯定是你的同门把你当替死鬼，你居然还在这里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真的武功一流，最可笑的是锦衣卫那帮人居然也会相信，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张七正自奇怪那大汉如何猜出缘由，只是郑重道：“并非同门把我当替死鬼，完全是我自己愿意的。”

    那大汉见他如此说法，止住了笑，目光中已带有三分敬佩之情：“很好，很好，你这小子十分善良，又讲义气，倒比那此满口江湖义气的所谓高手中有意思的多，有你一起同去地狱之门，倒也不错，途中免了不少寂寞。”

    张七奇道：“什么地狱之门，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同去地狱之门。”

    那大汉一脸惊愕的望着他：“我居然连地狱之门都不知道？”

    张七躬身向大汉行了个礼：“躬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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