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4

    mon feb 02 14:08:14 cst 2015

    张七自记事起，从未见过人如此无赖难缠，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初来乍到之下，居然先是背后突袭，后又想趁自己睡着害人，眼见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胡子被气的一动一动，须发张起，宛如一个巨大的毛球，他童心忽起，在左屋中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一把极小的刀子，走过去。那人不知道张七意欲何为，眼神之中却绝不屈服，张七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对他笑嘻嘻道：“小朋友不知道清洁，怪不得脾气这么暴燥，来，哥哥给你清理清理，以后要学会懂道理哦。”不顾那人苦苦哀求的眼神，内力到处，把他脸上的胡子一根根都刮了下来，只留下下巴的一丛长须，又拿水给他洗了脸，清理完成后，才发现那人年龄看不去其实不到五十岁，颇有气度，只是因为胡子老长，满面尘灰，完全看不清样子。他把那人拖到床上，拍拍他的脸道：“哈哈，这样才是好孩子嘛！”转身回去睡觉，这一觉睡得极熟，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次日天色尚昏，门外已有人大声喊叫，让张七前去上工，张七疾忙起身，连洗漱都来不及就向外赶去，忽然发现右屋那人仍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有心前去解穴，却又怕对方对自己纠缠不清，想想时辰一到，被封穴道自会解除，自行出门而去。

    他走出门口，却见门口正有近百人的长队走过，昨天拉兵器去锦衣卫所的领头之人正在他门口，喊道：“别磨磨蹭蹭，快上工了！”那人递给他两个馒头，馒头黑乎乎甚为粗劣的，却还温热，张七谢过后接了，随着他走进人流。

    人流中人数虽多，却都沉默不语，一路向北，走到黑山大山的底部，原来靠近岩浆涌出之处还有不少建筑，竟是一处兵器制造所，建有许多炼铁炉，那岩浆流过炉子底部，所产生的热量燃烧炉中层层堆砌的木炭和铁矿石，再由巨大的风箱送入空气，进行不充分燃烧，将铁矿石中的氧化铁还原成铁水，冷却之后便成为生铁，再利用岩浆热度，将生铁加热后反复煅打，制成高强度的钢刀。明时中原大地经过多年战乱，一则精铁矿比开采殆尽，二则多年战争使的中原地区再无茂密森林，木炭严重不足，所产钢铁质量低劣，有高手匠人无意间觅此所在，便欲利用岩浆温度炼铁，产生的炉温远远高于传统炼铁法，虽与现代炼钢术差距极远，但是所产生铁质量远远优于其他地方。

    领头那人将张七带到后，交给他一柄大铁锤，指了指一边的一堆巨大的矿石说道：“张七，你是新来的，不懂技术，先从砸铁矿石开始吧！”张七答应一声，便和其他几人一起去把大的铁矿石砸成小碎块，再磨成粗粉。那铁锤甚重，上面插着的却是两根竹条，如要砸铁，所用全是蛮力，张七出生以后从未干过这种粗重活，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只是竹条甚软，掌控不易，一锤砸下，反震之力不绝，才半个多时辰下来，双臂渐渐酸麻，手上也起了血泡。

    突然连上一个中年汉子道：“小兄弟，这样用铁锤可不行啊，不用半天，我看你两条手臂就要废了。”

    张七苦笑道：“没办法啊，我昨日才来这里，初来乍到，这活又未曾干过，还请大叔指教！”

    那汉子道：“你看这铁锤上面所连的乃是竹条，竹条柔软，每砸一下必然反震，你不要强去压制这股反震之力，石头甚硬，每一股反震之力就是你初始砸下的力量，你再以力量压制他，然后再运力去砸铁，这样所耗力量都是虚耗，你看。”他演示了一下自己的铁锤：“你要利用反震之力，顺势而为，借力打力，四两拔千斤！”

    张七一看之下，果然那汉子的铁锤一弹即起，汉子只是稍加施力，铁锤便高过于顶，而铁锤击下之时，汉子全然无需施力，和自己刚才的办法相比，所耗力量不及六七分之一，他一见大喜，连忙学习此法，果然甚妙，他更双手各运阴阳，左力上送，右力下压，一张一驰之间，石头便砸的轻松自如，连速度也比旁人快了不少，心下愉悦，忙向汉子行礼称谢道：“多谢这位大叔，未知大叔尊姓大名。”

    那汉子眼见张七只看得一遍便已深得要领，领悟能力之强，心下暗暗称奇，忙回礼道：“不敢，我姓严，名风平，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张七忙道：“严叔，我名字最好记了，姓张，单名一个七字，以后你不必叫我小兄弟，只需叫我小七就行。”

    严风平道：“小七，莫非你在家排行第七？”

    张七苦笑一下，黯然道：“我是个孤儿，父母是谁尚且不知，更何况兄弟姐妹了。”

    严风平一听，也不再说，眼见他小小年纪便被关进这等地方，不由的心下恻然，可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向张七笑了笑，再不说话。

    炼铁场工作强度极大，除了中午轮休时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点咸菜，竟然连续干了七个时辰，直到太阳西下，夜班的人前来接上，众人才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家，这一天劳动强度极大，张七只吃了几个馒头，腹中饥饿，如被火烧，便随着众人回去，到了临近湖边的地方，却有一个巨大的石制长棚，里面灯火通明，人群排成长队，原来是发放晚饭的地方，

    “啊呀，今天汤里面居然有肉！”只听的队伍前头有人喊道。那人一说，后面众人纷纷激动起来，长队移动速度忽然加快，快临到张七时，他向前人一看，果然菜汤里漂着几块薄薄的肉片。

    临到张七，却见那发菜之人竟是一个孕妇，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挺了个极大的肚子，似乎即将临盆，她皮肤白皙，五官秀丽，只是右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伤口反翻，虽被头女遮住了上半部，但看上去如同白墙上一条巨大的蜈蚣，令人不寒而粟。

    那孕妇见张七似乎在看自己的右脸，不由得十分恼怒,指着张七道：“你新来的？”

    张七躬身行礼道：“是！我今天第一天来吃饭。”

    那孕妇拿过一个馒头，递给张七，道：“新来第一天只有一个馒头，拿了快滚！”

    张七怔了上怔道：“这位姐姐，干了一天活，实在饿的不行，一个馒头怎么吃的饱，这汤和菜我可以不要，你再给几个馒头吧。”

    那孕妇挥了挥自己的汤勺，指着张七道：“我说一个馒头，就是一个馒头，不想吃的，就一个也不给吃。”话音刚落，夹手就来夺张七手上的馒头，张七刚待反击，却不料背后一阵风声传来，原来是严风平走上前来，挡住了孕妇的手道：“风三娘子，你不要再这般刻薄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吗！”

    那风三娘反应极快，呸的一口口水向严风平吐来：“姓郑的，老娘就是这副德性，轮不到你来管，还说什么积德不积德，老娘最多杀过几个小白脸，可是你呢，你去北漠出征的时候，一路屠村屠城，杀了多少老人小孩，还有脸跟我来说积德？”

    严风平双手合拳，向左上拜了拜道：“我严风平带兵之时，杀戮是重，但我所杀之人，全是异族，那些异族狼子野心，在中原强大之时，便假装称臣，用些粗鄙之物换我上国珍宝，一旦中原积弱，便露出蛮兽本性，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对这种人，就该学蒙元之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至于我汉人，我严风平从不乱杀一人，我自问无愧于心，哼！”

    风三娘嘻嘻笑道：“无愧于心，哈哈哈，那你堂堂一名副总兵，怎么也来跟我们这些江湖败类关在一起啊哈哈。”

    “你!”严风平气愤异常，盯着风三娘，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其他我不管，总之今天你不得欺负这个小兄弟！”

    风三娘哈哈大笑道：“你说不欺负我就不欺负啊？老娘今天就欺负定了，你还想打架吗？”她忽然吹了一声口哨。哨音未落，只见一阵黑色旋风倏然刮来，原来是一条精瘦汉子，穿着一件黑色衣衫，手中持着一把菜刀，喊道：“老婆，有什么吩咐？”

    风三娘轻轻道：”老公，那严风平要对付我肚里你的孩子,”

    那汉子对着严风平暴喝一声：“贼厮鸟，你是想被活剁了做包子是吧，竟然跟打我郑一波孩子的主意，举起菜刀，提向严风平。严风平小退一步，右手已拿过一条凳子，准备上前应战,突然一瞬间，整支队伍分成三队，两队针锋相对，而第一队人数最少，缩到一边，一声不啃。忽然棚口后面有人喝道：“吵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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