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崖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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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 jan 14 23:01:40 cst 2015
终南山的阳光,似乎更加亲切。暖暖的沐在身上,浑身慵懒。
一只青藤木躺椅上,幕北静静地窝着,身上盖一鹅毛大氅。
自从诛仙台回来后,他的状况便每况日下,这些天,双足已有瘫痪的迹象。
不远的小茅庐的茅草顶上,炊烟正起。“嗞嗞”的油炸声,阵阵的鲶鱼的香味,四散漫开。那松木窗前,谢珂撸着袖,左臂挥汗,右手握铲,小心翼翼地翻煎着。时尔,也瞥目窗外,脸上漾着幸福的味道。
不时,青藤木躺椅旁,摆上了一张松木桌,一盘生煎鲶鱼,一盘松子拌菟丝,一碗韭菜煎蛋和一碗兰花芽汤。
幕北深深吸了口气,尽情陶醉着。
度过了好些没有食欲的日子,不知为何,今日会食欲大开。接过米饭,右手拾筷的时候,“当当”两声清脆,筷子掉在了桌上。他又拾了一遍,依旧掉了下来。手掌在颤着,栗栗的颤着。天边的乌云瞬间笼上了他的脸颊。
眼前一晃,谢珂笑着,扣着他的右掌,支着五指,帮着他,还未碰触到桌上的竹筷,幕北的手已倏忽抽了回去,躺回了他的青藤木躺椅上,背着身子。
谢珂静静地驻着,鼻头有些酸。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都是关于幕北的事。
自从诛仙台回来后,他的意志一日比一日消沉。她总想着,能替着分担一些,因此,日日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洗衣做饭,劝导解慰。可是,心力渐渐交瘁,而他的状况,反倒更差了。
望着满桌已凉透的饭菜,她索然寡味地放下筷子。越想越悲伤,遂扒在桌上嘤嘤啜泣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伤心了多久,依稀听见“嗞嗞”的声响。她以为是自已的幻觉,摸了摸小肚,毕竟是饿了。
蓦然抬头时,恰恰看见那松木窗前的一幕,一只瘦削的身影,正专注地握着铲子,在锅里翻炒着。那飘散而零乱的发,及着肩,清瘦而白晰的面孔,凝着眉,飘逸而神秘的气质,透着苍桑与倦意。
她莫名激动着,挥抹着干干湿湿的眼睛,冲向了屋内。
幕北微波不惊的面孔上舒着微微上扬的嘴角,“你不哭了。”
谢珂一抹泪,一抽咽,心潮澎湃地嘟囔着,“你,你回来了。”
幕北的嘴角又是淡淡一扬,说不出的云淡风轻,逗趣着,“神马意思啊,你。”
“扑哧”一声,良久,谢珂才说,“我的意思嘛,你回到从前的样子了。呐,就从前你好好的时候。”
幕北将煎热的鲶书盛在盘里,将兰花芽汤倾入锅中,合上锅盖,回以灿烂的一眸,“让有的人尝尽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滋味,你说,我还能不好吗。”他端着盘,托着左脚,慢慢向外移去。
谢珂默默跟着,有些可气,有些可笑,“你这人,倒是会讨便宜,谁落花有意了。”
幕北微微瞥了她一眼,淡淡一抹笑,随即隐去。盛了两碗刚刚温热过的饭,递一碗她手中。“被你的哭声吵了大半天,我都被吵饿了。只是不知道,你哭得那么饱,这饭,还吃得下否。”
谢珂的眉有些拧。
幕北却笑了。“原来,你生气的样子,的确是蛮好看的。”
吃饭的时候,幕北不会说话,还很不喜欢说话。对于这一切,谢珂很清楚,所以,她也没有说话。这静静的气氛,虽然有些单调,却有一种温温的,踏实的味道。她一直在回味着幕北最后那一句话,“原来,你生气的样子,的确是蛮好看的。”虽然,她一直解不出是什么意思,却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已的心中体味到了一种幸福的味道。
每当夜深,谢珂沉沉睡去的时候,幕北会独自着衣下床,来到黑河旁的修行谷。
夜里的修行谷,在黑的笼罩下,有三分静谧,却有七分诡谲。
谷壁傍依黑河的区域,地势甚陡,以至于浪涛飞涌,隆隆声不绝。那气势汹涌的河水,如千万万马,如狞魔狂兽,奔腾不息。
幕北静静驻立在河边,心潮起伏。渐渐的,心归复平静。
听这些河水流响,是他修炼的不二法门。每一次,只要呆在这里,心便很快静下来。能快速静下心来,对于修真之士而言,无疑是难能可贵的本事。因此,一抹自豪微微牵带着嘴角上扬。
就地盘坐,双臂一开,上乾下坤,柔抱贯中,是培元术的起手式。
悄悄的,夜虫啁啾,田蛙鼓鸣。
心中,渐渐现出涟漪。他的眉,有些紧,渐渐的,越来越紧。
空空荡荡的气海穴之中,素日所炼的丹一漏无遗。任他怎么聚集,尚不能敛聚得一丝一毫。
聚不了丹,便施不了法术,聚不了丹,便祭不了法器。聚不了丹,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他如一头受了伤的猛虎,狂吼着,歇斯底里吼着。
咆哮在荆棘林中奔越,忧伤的,绝望的,哀怨的奔逃着。
任他怎么加速度,怎么疯狂,现状还是现状。
身上子多了好些伤口,被荆刺划破的,割伤的。臂膀上,更有六七处皮肉被拉裂,就像衣袍上的碎布,飘飘在风中。伤口处,灼辣的血液向外渗着,晕在玄墨色的袍上,一如衣服的黑。只是,这痛并爽的感触,也仅有他在体味。
百丈崖下,那气势滔滔的黑河如一条黑龙,蜿蜒在终南山的东方,在一轮圆月的映衬下,雄浑而冷峻。
崖之巅,幕北静静地驻立着,任这冷冷的清辉包裹着。
曾经,他修为高超,却不喜欢上这百丈崖巅;如今,连一个凡人都不如,却不知不觉站在了这里。
作为一个杀手,活着,寂寂无名,死时,也同样无人知晓。这便是杀手的死法。
虽然,他活着的时候,不甘心如幽灵一般的活着,更何况,身为鬼族一类的他,那种希望见到阳光的生活,是多么的强烈,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努力着,一个人拼搏着,只为,像正常人一样,能活在阳光下。
为了这个目标,他成就了一个万人仰目的声名,“杀手有名氏。”只是,这个成就,最终不仅反戈相向,阻碍了他的目标,还如梦幻泡影般瞬间消失,不仅带走了他所有的荣耀,还将他推回到原点之前,将目标推至了九天之遥。
夜的色,很凉很凉,就像月的光,也像夜气的温度,更像生命的味道。
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捕捉到了生命的真谛,静静地向崖边踱去。没有恐怖,没有忧伤,他以为,他可以将万缘卸下。因为,丝毫没感到伤心。两足踏着崖边的铬尾巴草垛,只要身儿微微一倾,或许便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可以重新再来,一切,重头再来过……
一阵微风推送。
“不要啊,不要!”
仿佛从梦中醒来。身子被一双玉臂紧紧缠缚着,拥抱着,向巅上掠去。
谢珂双眼猩红,抽痛着,颤栗着,恐怕着,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怕稍不留意,他就没了。
幕北反倒很镇定,只是有些疑惑,细抚着她面上的泪渍,这些泪,滚烫滚烫的,很是灼手灼心。
“你怎么会来!”
她“哇”地一声,哭得更加断肠,将头紧紧埋在幕北怀中。
幕北依旧细细抚着他的脸蛋,抚着上面灼人而动人的泪雨。
大概是哭累了,哭倦了,也哭够了。她才狠狠一掐幕北的胳膊。“你傻瓜啊。你要敢死,你会随你跳下去。”
幕北的手有些颤。依旧抚着她面上的泪,“活着不好吗,干吗要陪我跳。”
“我不知道,反正就随你跳。”
“呵呵,傻丫头,我本想清静的去,看来,也不能如愿了。”
“就是。我照顾你大约也有两个月了吧,你还没回报我呢。在这之前,你就不能死,否则,这笔债,我向谁讨去啊。”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雨露梨花般的脸蛋上,尽是楚楚。
蹲得酸了,幕北黯然地缩回手,立直身子。
腰后一紧,被一双玉手紧紧箍着腰身。
“你还想跳吗,我不许你跳。”
幕北一愣,眺着一穹皓月,沐着清辉,有些苍桑的笑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寻来的。”
“先向我保证,不许再跳。”
幕北缓缓而艰难地转过身子,捂着她的胳膊,不意碰到了那对臂钏,在月光下,闪闪夺目。“我不跳就是了。”
“不行,这样不算,你还得下个誓言。”
幕北有些难过地瞅着她,“真的,要立誓吗。”
她重重地点着头儿,“不然,你食言了,我怎么办。”
幕北艰难地挪手,挺吃力,也不好受,“大小姐,可否松松,这样,我怎么立誓呐”
“我不管。”
幕北有些无奈,好不易举起右手,“我幕北今日对月起誓,再不轻身赴死。”
“就这样?不行,还得说如若违背了怎样。”
“违背了?看来你不太相信我。”
“这跟信不信任是两码事。”
“好吧,我幕北今日对月起誓,再不轻身赴死,如若有违,天雷加身。”
倏忽间,纤纤玉指比上唇迹,“不要说雷……”
幕北轻轻脱离她的怀抱。
她就那样怔怔地,像失去了什么似的,令人心纠地迷离着双眸。
眨眼间,幕北将她横抱在怀,缓缓地山下走去。
她静静偎依着这响动的胸膛,很踏实,很舒适,也有些小小的难过。“知道我为什么跟来吗,因为日间你的举动,虽令我又惊又喜,以为你回复到了从前。睡梦中,我依旧紧紧掖着这得来不易的你。怕稍一不慎,把这个梦给跌碎了。也许是我患得患失,才总是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美满,毕竟,不久前的你,还是那样让人心碎。”
幕北心中只微微一动,原来如此。本来,只不过怕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本来,以为自已做得足够好,不至你被你发觉。
远远望去,小茅屋前灯火鉴天。
脚步一滞。幕北远远凝望着,虽然,已没了法力,觉察不出任何内息与血息,可是,他依旧能察觉出那些火把中燃烧着的危险。当那些火把如一朵烟花,瞬间炸开时,他抖栗的灵魂,引得全身一颤。惊恐的眼眸里,发着栗栗的恐惧。终于,他双臂一软,抖落了怀里的谢珂,慌不跌拔步,向密林中逃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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