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轻云凝岚

    sat jan 17 09:00:00 cst 2015

    小婉见李真真步步惊险，再也按耐不住，连出三掌，皆按在可凝岚胸膛。

    可凝岚尚不知对手在何处，便身负重伤，只觉内丹之炁沉如铁石，再也祭不起丝毫。李真真杀得性起，三柄灵剑齐齐激射而至，见情势有异，想收回仙剑，只要已有些太晚。

    可凝岚绝望的眼眸里撒满一层灰，一滴晶莹的泪悄然萦于眼眶。

    忽然，天外一声清音曼耳，与此同时，寒星点点，众人还未瞧清状况，可凝岚已蹿入空中，显然已脱离险境。李真真身前的地面，笔直插着数片桃叶，那桃叶本就质弱，此时，却如刀刃之片，入地三分，瞧得众人碜得慌。

    可凝岚抱拳向天，“多谢搭救。”

    百里外的苍穹之中，一群仙姬曳带凌虚，蹁跹而至。那装束，粉里透白，长衫套短衫，繁复无比，却是桃源弟子。

    小婉隐隐察觉不妙，可为时已晚。

    那桃源众弟子竟齐齐将目光落向他们三人身上，显然已破去他们的隐身之术。谢珂轻声嘀咕，“幕北，这下可遭了，你曾经杀了她们的四英令主兰令主欧阳芷韵，来的是梅令主东方春蕊。她们四令主情如手足，这回，定是向你报仇来了。”

    幕北攥着一掌心的虚汗。对于四英令主，他倒并不担忧，只是，众人数十双眼齐齐落向他们三人身上，势必要彻底爆露身份。他轻轻咬牙，沉声说，“小婉姐，谢珂，立即带上小南和她师傅，迅速离开此地。”

    渝州城的夜，静极。

    众人隐身德月大酒楼中。小南忽见三个陌生人，两女一男，俟近李真真身旁，附耳轻询，“师傅，她们是？”她好奇的盯着这三个陌生人，她们之中，有一人出自妖界，两人出自幽冥司。忽然，她喜从心来，之前，听师傅说，她的修为有限，仅凭肉眼是瞧不见冥界的人的。如此说来，自已的修为竟不知不觉中已达到了开天眼通的阶位了。她扳着指算着，竟已达到了地阶位初关。

    面具男子忽凑近身来。这人，全身冷冷的，当真是寒气逼人诶。

    她向李真真怀里靠了靠，“你，你要做什么。”

    幕北抿着唇，观察着窗外的动静，瞥见幕南的神情，他不禁有些好笑。他刚欲承认自已是她亲哥哥，随即转念，他想到了自已被仇家四处追杀的现状。此时手足相认，是他万万不愿的。他怕这些影响到幕南，他只愿幕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安稳安定，不要因为他而四处逃逸奔波。

    李真真戴笑睇了一眼幕北，向幕南道，“他们是为师的朋友。”

    幕南歪着脑袋，若有所思，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渝州城的天穹上，五里一步，十里一哨，处处散落着桃源弟子。而地面瓦檐上，更有众多弟子紧密搜寻。幕北忽觉身后有人牵扯衣襟，竟是幕南。她神秘兮兮地俟近身来，附耳轻声说，“你是幽冥司的人，你可有看见我哥哥。”

    幕北一愕，又听她说，“我哥哥叫幕北。”她神情黯然，娟秀的眉微蹙，喃喃说，“我很想念他。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到我的梦中来看看我。”

    幕北调转脸，茫然地眺着窗外。心里面似乎被一根羽毛轻轻挠着，痒痒的，很是难受。似乎因为幕南的黯然，瞬间，他的心头也悄然爬满伤绪，“你哥哥他，也很想念你。”

    幕南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喜得捉住他的衣袖，“你当真有见过我哥哥，是他跟你说，他很想念我麽。”

    幕北有些失措。适才不知不觉情不由已脱口而出的一句，没想到她会如此想。迎着她热切有些潮的大大的眼睛，幕北点了点头。

    她有些喜不自胜，又有些局捉，红着脸，微低着首，一个劲搅弄着自已的衣襟，“可是，他又不来看我。只要他来看一次我，我就能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问问他爹娘可也过得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这样心里也会好受点。”

    幕北忙捂住心的伴置，什么也说不出。

    忽然，他想到另一件事，那个一心心只想报仇的幕南。如若不是这样，定会被眼前她平淡如水，心心念念怀着亲人的模样给蒙混了过去，“你哥哥让我告诉你，只要你好好活着，他和你爹娘就会很快乐，每当你想着替他们报仇的时候，他们就会非常痛苦。而且，还为此流过很多泪。”

    满眼眶的泪水倾淌而出，她抽噎着，难过得似支撑不住。“我，我……”

    幕北心疼地迫问着，“这是他们对你最后的愿望，也是要求，你应该会成全他们的。”

    “我，我……”幕南猛然抬头瞅着他，她的身子有些颤，语含哽噎，终于使劲摇着头，“不要，不要。他们死得太可怜了，要我放弃报仇，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幕北的心紧紧一缩，沉声低问，“难道你愿意看到他们不得安生。”

    幕南的双瞳紧紧收缩着，满满的都是惶恐，她紧捂着双耳，“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李真真疼怜地将她拥在怀中，幽幽地瞅向幕北。良久，幕南才微微镇定下来，仰着脸，“师傅，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真真捂着她一头青丝，那肯定的眼神不言自明。

    幕北从幕南的眼里捕捉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倔强的影子。曾经的他，不也是这样吗，认定了的事，一千头牛都拉不回来。微微的夜风透过窗隙，打在发上，也打上他的心田，很是烦躁的涟漪不由自主荡漾了开来。他只想着要如何化解幕南心中的仇执，“如果你能放弃报仇，我可以让你哥哥见你一面，只要你放弃。”

    幕南眼眸里闪烁着星光，是如此明亮，“当真？”

    幕北总算舒了口气，一颗心却纠得更紧，只是掩藏得恰到好处，“我没有必要骗你。”

    幕南的眉终于完全舒展，她吸了吸鼻子，“我若能放下的时候，会告诉你，那时候，你也好让我和哥哥团聚。”

    睇着他像月牙一閪的眉，她忽然觉得很安心。不知为何，眼前的人，有一种给人很踏实的感觉，就像那个时候，哥哥将他驮在背上，到处玩耍的时的感觉。“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幕北觉得反应似漏了两拍，“算是吧。”

    幕南有些小兴奋地呶着嘴儿，“也是，总感觉你和我哥哥很像。你们能成为朋友，自然是不奇怪了。”

    谢珂莞尔一笑，“小南妹子，你该不会太想念你哥哥，才见谁谁都像你哥哥了吧。”

    幕南脸上微红，不满地睇了她一眼，“才不是呢。我哥哥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岂是谁都像他的。”

    谢珂掩嘴一笑，“男人。你怎么可以称呼你亲哥哥为男人呢，小南妹子，你该不会是用错词了吧。”

    幕南脸上更红，将头一扭，不再理她。

    谢珂似乎意犹未尽，“如果你哥哥得知你在夸赞另一个男人，不知他会难受不。”

    幕南蓦然回首，双手摇摆，“不会的，不会的。我哥哥从来都不会吃我的醋的。他还总嫌我不够花心思打扮自已，怕我将来嫁不出去呢。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谢珂“咦”了一声，讶异地逗着，“怎么，嫁人不好吗。可见是哥哥不好了，害得你对嫁人没什么感觉。”

    幕南冷冷地盯着她，“不许说我哥哥坏话。”

    幕北微微笑了，仿佛一缕风，极淡极轻，“你哥哥真有这般好。”他心中却满是愧疚，我真的没这么好，连你想见我一面的愿望都难以办到，真的不好。

    幕南无不自豪地仰着面，嘴角微勾，“那是当然。”过了忽儿，她反倒有些失落，摇着头，“你们都不懂，你们又不是我，怎知道我哥哥的好。”

    众人被她逗得都想笑。

    桃源弟子的包围圈渐缩渐小，大有挨过翻遍渝州的打算。照这样下去，德月酒楼已呆不住了。西北角的屋檐上，忽隐隐传来对话，竟是东方春蕊和可凝岚。东方春芯说，“可凝雪，你装什么蒜，别以为我闲着没事会好心去搭救你。难道你忘了你哥哥的仇吗。也不知道你这个妹妹是怎么当的。”

    可凝岚似仍旧不解，“我哥哥的仇，你知道杀我哥哥的仇人？”

    东方春蕊冷哼一声，“那个戴桃木面具的，你不要对我说你对那面具没有丝毫印象。”大概是可凝岚果真无丝毫印象，东方春芯怒不可遏地冷喝，“那追魂嗜血幡你总清楚吧。”

    一听说嗜血追魂幡，可凝岚的语气立即变得尖利，似难掩激动，“杀手有名氏，追魂嗜血幡。你是说，那桃木面具人就是杀手有名氏。”

    东方春蕊重重舒了口气。“嗯。”

    幕北却一片茫然。倒在他幡下的人太多，他还真记不得哪一位是可凝岚的哥哥。更何况，依可凝岚的修为，他哥哥的修为应该高不到哪里去，自已的幡下，果真收了这么个菜鸟吗，可是，谁又会以高价钱买这么个人的性命呢。

    小婉睇了他一眼，靠近身侧，酸酸地说，“你忘了在武陵丘的那档子风流事了。那个叫可轻云的少年，一心想和你在一起，追着你满修真的跑。后来，有两个女孩子追着那个少年满修真的跑。说什么是你拐跑了她们的老公来着。”

    幕北猛然记起，嘴角勾起酸涩。那的确是段麻辣又青涩的故事。那个可轻云的确是生得一股子倾城倾界容颜，却一心只想和他结为同性夫妻。只是，幕北万万没料到，他会那么固执，为和他在一起，竟当真跳下了真风崖。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时欧阳芷韵和东方春蕊心心念迷恋着可轻云，那欧阳芷韵竟也是一般的偏执性子，眼见可轻云跳崖而去，竟也紧逐着跳了下去。

    风微凉，幕北远远睇着那可凝岚，的确有四分她哥哥可轻云的影子。对于这个叫可凝岚的女子，他忽然觉得有种亲切，可怜，愧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虽若隐若现，却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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