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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万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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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ue jan 20 09:00:00 cst 2015

    这是哪里,这里哪里?

    眼前白茫茫一片,似真似幻。幕北茫然地向前走着。一道巨围大石碑孤零零地直摩云天,竟有万丈之高,上面飞龙遒凤着三个大字,三生石。隐隐听得前面有欢笑声,只听见两个仙子一路欢笑着朝他走来。一个形容略瘦身着淡紫色衣衫的仙子掩嘴笑着,“这是哪位先生,竟误闯入了这绝爱之域吗?”另一个高挑点,身着一身黑衫的女子冷眉飞剔,双眸如一道闪电,“快离开,这里女儿清静之地,岂能让须眉浊男沾污。”

    幕北向自已身上一打量,果然污秽不堪,唬得忙告罪不迭。眼前一闪,两仙子竟变得狰狞起来,哭泣着撕扯着他的衣衫,“你这狠心的人。你说过,要偿还我的情爱,却食言而肥……”那纤纤纤玉指忽变得尖利如刃,深深撕割着他的肌肤。胸前蓦然一凉,血珠如缕,他木然地仰面即倒,她们的掌中,正紧紧抓着一颗鲜活的心脏,而他的胸腔之中,空空如也一个大洞。

    “孽障,还不给我束手。”忽然,晴天一个霹雳,一个面目极好看却又极苍桑的男仙飘飘而来,他胳膊间的拂尘临空一荡 ,身前的两只如夜鬼哭嚎的身影便如一阵风消散。那男仙自称是苍笑,忙捂平他空荡荡的胸口,抱拳致歉,“适才那是我两个不争气的孽徒,跳脱不出这情天孽海,惊吓了兄弟,实属不该。”

    幕北只茫然盯着他蠕动的唇,“那我的心呢,她们拿走我的心,你行行好,快帮我拿回来了吧。没了心,我可活不成了。”

    苍笑将拂尘轻轻一荡,别回背上,转身即走,“既来到此处,还要心做什么。快随我来吧。”

    幕北似懂非懂地跟着他,再抬头时,早已失了他的踪迹。眼前混沌一片,再走几步,忽觉足下凉飕飕的,却是一望无涯的大海,自已正立于一根十公分见方,千丈高的岩柱上,稍不留神,便会摔下去。这高度,粉身碎骨无疑。

    额上的汗如豆,双足如立在锥上。这种感觉,比刀山火海不遑多让。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岩柱,一寸寸向下挪移。忽然,大海啸动,天地失色,岩柱应声粉碎。无数个时光画面塞满天海每一个角隅,向他脑海中涌来。他紧抱着欲要炸裂开来的脑袋,恐啸着堕落……

    一万六千年前。

    姜洁自制了一面桃木面具,对镜自顾,瞧着挺好的。长长的青丝,粉素的长衫,倒有那么几分仙士的味道。只是这风骨,已非神界那威严俊雅的姜洁可比拟,仿佛不再沾染往日的半点影子,除了这一身萧索的背影,略透着几缕英气,逸气。

    大哥的碑,一直是块无字碑。夜里,辞别大哥,又去了趟破情岛。落于感君榭对面的那棵柳上,被抑制的思潮开始泛滥,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窗前的那只孤影儿,还如昨夕。只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不知她又受过多少内心的煎熬与激烈的动荡。咳嗽似乎较上次更严重了些。当小环翠缕带着哭腔掇洒一盘血水时,我才知道,原来,她竟厉害到了咳血的地步。

    手抓着树干,五指深陷木质中。

    回廊上那带焦急的影儿,一忽儿引领着一个仙界郎中,这郎中叫五柳,拜香幔所赐,在破情岛时,他与他倒是有过数面之缘,他一手五柳针炙之术甚是了得,因此在仙界名噪一时。

    翠缕拉着五柳掩房转到一处亭台时,感恩榭再无声咳声,亦不见了窗前那只影。他想,她或许睡了,才咳出好些血来。

    翠缕的声音压得很低,“五柳先生,我家小姐的病是否有回转的希望。”五柳甚为难地叹息,眉峰紧纠,摇摇头,又摇摇头。

    翠缕早已跪倒尘埃,泪共语落,“先生,一定要救活小姐,一定。她真的很可怜。”

    五柳忙扶她身起,遥眺左首那一汪紫萱花海,惊叹道,“我与苍笑交情匪浅,力所能及之处,必是毫不遗余力。听苍笑说,他这个最小弟子香幔倒是极有悟性的,素日常听他夸口。可惜啊,总捱不过一个情字。这一丘紫萱花簇,当真能令人忘忧吗。”

    翠缕扑泪道,“先生,这些花都是小姐生平最爱的,她说,植这些花,是为了感怀姜公子的知遇之恩,她心里,一直希望姜公子能忘切过去,真正做到忘忧。可如今,姜公子下落不知,忧喜难明,而小姐她却忧思至此……”。

    五柳颇伤感,捻捻薄须,“可叹哪,可叹厚地高天,古今情不尽,痴情男女,相知相思不相守。”

    五柳说道这是心病,非医石之力可回天,道声早做准备。便摆手辞去,只余翠缕追亦不是,回亦不是,蹲在亭里,掩泪啼哭。

    酒至唇边,却再也淌不过嘴里。一颗心被辗转扎压,血汁沁出。颤抖着的手,一如他的心。

    踏着踉呛的步伐,一路步风穿掠。所过之处,万灵昏眠。他静静的立在感君榭中,室中静寂无声,唯余雕金缕里的檀香轻嗞着,袅袅缕缕,催人沉梦。

    榻前小矶上浅搁着半卷的诗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室里微风不透,但从窗疑幂,隐约透入满丘紫萱花香,入室成萦,如同幻境。

    他浅坐榻沿,如此细细的瞅着她甘呓的削瘦容颜,第一眼,令他倾心,这一眼,却令他纠心。仿佛瞅了一千年,还瞅不够。

    掖着锦衾,敛着她耳畔的青丝。这一刻,他只想唤醒眼前的人儿,与她厮守,哪管其它。只是不想,拆了这份亏欠,拿去弥补另一份亏欠,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太过残忍。

    声声轻唤,她没能醒。

    “没用用的,醒不了。幔儿的魂已过奈何桥。”不知何时,苍笑立在门口。他说,幔儿的魂被他牵绊在忘川,还未淌过去。

    他翻身欲去,欲去忘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怎么可以这么决绝,将他忘记,将他们的一切都抹杀掉,独留他一人,孤孤单单,失魂丢魄苟延残喘地在这一世。

    “何必呢。既无结局,又何必开始。”他说。“知道当初我为何未阻止你和幔儿吗,其实我早知道结局如此。”

    为何!明明知道心爱的徒儿会因情殒命,这究竟为何。

    他说,他虽早勘破情劫,可是,难耐半世凄凉。他不想,幔儿在芳华之龄,步他的后尘。这对未爱过,疼过的她来说,是不公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痴过,也不过那么一回事儿。

    于是,他懂了。

    原来,这场爱恋的结局早就摆在了那。只是,他们依然奋不顾身,从此,风里来,火里去。

    苍笑说,“未料到你会活着回来。自送你去灰域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你回不来。只是,我没料到,死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苍笑与他是旧交,他阶品为大罗金仙,离神阶只一步之遥。因此,与他们这些上神们很合得来。那时,姜洁尊称他为笑大哥。只是,后来随了幔儿,称他为笑师傅,而苍笑,也欣然受了,毕竟,在情字上面,苍笑足以堪当他们的师傅。清落的绝世容颜中,难掩那抹苍桑与零丁,虽总戴着一副风和浪静的微笑,一如他的名字,苍笑,苍桑而又寥落,一笑又有何防!

    苍笑对姜洁甚是了解,在六界之中,甚至比他师傅九天还了解他。他说,“你回不来,是因为你必定不忍对你大哥下手,势必会命丧灰域。那时,我已料到了幔儿会无辜,虽然,只想她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可是,我已难以反对,毕竟那一役是为三界苍生而战。我虽会自私,可同样身为男儿的我,亦知道孰轻孰重”。

    苍笑说,“我对于你的结拜大哥并不太了解”,可是,如今他懂了,也了解了,所以,他才会活着回来。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身虽回,心却难回。那是因为,他欠了他大哥的。

    直到此时,姜洁才终于明白丹炼宫的难为老儿,为何会断定他是有去难回。原来,纵使此身在,心已再难回。

    姜洁说,“这一世,我欠了三个人,却只能还大哥和珊珊,只待下一世,再来还幔儿”。

    苍笑说,“我懂。可是,我并不想幔儿就此离去,我疼怜这个徒儿,甚过我自已”。

    “我也不想幔儿转世”。

    苍笑说,“这些日子里,我试图着给幔儿希望,可是,我不是她心中那个人,所以我给不了。而你可以”。

    一个人,只要有希望,就能活下去。勇敢的,紧强的活下去。希望是梦,也是生命,更是活下去的理由。

    苍笑说,“我允过幔儿,此去灰域,一定会让你活着回来见她,如今,你回来了,不算爽约,即使貌合神离。但在这之前,我与幔儿有一句戏言,说,“如若这一世,你不再爱她,她会以剩下的一万六千年来等你,等你来爱她。如若还是等不回,她才可以转世投胎。

    这一万六千年,便是幔儿活下去的理由。

    香案上,一方莲台砚半压着一方粉笺,上书着,“既然无缘,何必怀念;既然无望,何必回首。”娟秀的笔迹,是幔儿所书,那上面团团晕着的鲜红,如同朵朵绽放的桃花。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展平一方素笺,他落笔疾书,“君去矣,待吾一万六千载。”

    犹记得,他于一万六千岁上遇见的幔儿,也于那一年,遇见了大哥和珊珊,那一年,正是伏魔宫的他们突破伏魔天纲和伏魔天纪的年纪,也是一向不谙使命如山大的他们初次有了沉重之感,不再嬉笑海闹,正儿八经的将心思投入到修炼上的时光。

    一万六千年,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时间,而是一生一世。这一世,幔儿要等待他一生一世。他笑了,“原来这便是两全之法”。可这笑,却如此凄酸,无奈。

    苍笑去了,去忘川为幔儿接魂,只有一炉香的时辰。

    姜洁痴痴凝望着安祥地躺在销金月纱帐中的她,一炉香的时辰,缘便散。将她的手,摸上他的脸颊,消散了温度。心恸得一踏糊涂,仿佛碎了,散了一地。“幔儿,一万千六千,你等得过来吗。你会想得发疯的,你愿意吗。原谅我,下一世,我亦等你一万六千年,咱俩扯平,你道可好。呵呵,不要不理我啊。幔儿笑起来的样子,那才叫一个可爱呢。”一时间,心痛得不可名状,是呵,这一世,最萦绕心怀的,便是幔儿的笑,和笑着的幔儿了。是如此惹人疼怜,仿佛含在嘴里怕化了。怕一眨眼,她便不见了。

    “咳咳。”脉博浮现,温暖缓回。

    他惊喜得似是受了惊吓,依依而去。隐在那一株柳上,向感君榭里凝望着,一眨不眨,哪怕只一眼,也是如此贪得紧。苍笑牵携着那一缕幽幽的香魂穿廊过院,径向感君榭的时候,向柳上点了点头,然后头亦不回的,进了感君榭。

    “是时候该去了”。姜洁想。这里的一切,已推延到一万六千年后,这期间,纵使有多想,有多难熬,哪怕有朝一日因这镂骨的相思之毒浸入脏腑,溃烂腐化而死去,依旧不能回来,也回不来。

    再见了,破情岛,始终未能参破情关,反而愈陷愈深,一世凄酸的破情岛。再见了,感君榭,为君添却许多病,为君染就许多忧,为君消得人憔悴的感君榭。再见了,紫萱花海,再见了,香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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