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笙的情意

    thu sep 18 20:29:22 cst 2014

    消息传来东篱，已是清晨。

    宋临来到琰容的书房，他这几天，都休息在了书斋。宋临的脚步，快且微乱。

    琰容已经起身，他不禁开声问，“怎么这么慌张？”

    “公子，听泉馆的乐师小笙，昨夜到府衙击鼓。他承认，是他毒害了吴名。”

    琰容也惊讶，他有一晌无言，随后他快步走出书房，边走边吩咐道，

    “宋临，备马，去者徒府衙。”

    顾望欢深深记得小笙，在她的梦里不是很重要的小笙，只是小人物的小笙。

    没有人具体的知道小笙的故事，可不知道，却不代表不动人。

    凡人凡心，有情，总是动人和伤心的。

    小笙姓何，20出头的样子，大家都叫他小笙。人清瘦，手指修长，乍一看像个腼腆的姑娘家。

    小笙是听泉馆的乐师，他是个精通音律的才子，他的世界，本来只有管弦的清脆和缠绵。

    小笙在吴名和红袖奉茶的时候，在一旁配乐，或笛萧，或筝弦。

    他有本事，让茶和乐声相融一处。

    老板吴名，是个建树不大的迂儒才子；小姐红袖，却是个性格分明的美丽女子。

    红袖人很好，待人很好；小笙心中倾慕她，又不敢对她说。

    小笙悄无声息的借住在吴家的阁楼。直到一晚，他在梦中惊醒。

    他听到惊怂无助的，女人的呼喊。他悄悄下到阁楼的楼梯拐角，他分辨出，那声响是从小姐房中传出来的；可他才一探头，他看到吴名在门口出，正四处的张望，一同的，还有两个大汉。

    小笙怯步了。他纠结着，他不敢挺身而出。

    他听着，直到小姐的呼喊声，渐渐淡了下去。

    那一晚，是红袖命中的劫数。

    那也是小笙命中，他愿拿生命拿交换的一晚。

    红袖在蛰伏忍受之后，找了机会把毒药放进了吴名的碗中。

    吴名下葬后，红袖把吴家的下人召集在了一起，人不多，就凤川，小笙，还有魏妈。

    她的话淡淡的，“有些事不瞒你们，也瞒不了。你们可以报官，可以远走，也可以留下。要是留下，我们就仍相依为命，以茶为生。在听泉馆，我们就是一家。”

    凤川和魏妈都是红袖从小为伴的人，两个女人流了泪跪在了小姐身边，誓要一同生死。

    最后，红袖看向了小笙。

    小笙只说，“听泉馆的茶，怎么能少了丝竹陪衬。”红袖笑了，小笙也微笑。

    他其实想说，我的丝竹之音，伴着你奉上的新茶；就像我寡淡如空气的身形，淡淡陪在你的红衣畔。

    日子总归平静了下来，虽然不时有旧客来纠缠；

    生意寡淡，粗茶淡饭，却也清静自然。

    直到一天，那个穿淡灰锦袍的公子，信步走进了听泉馆。

    有一些人，即便不是身着华服，也是你所无法忽视的。

    小笙隐隐的感到，他深蓝眼眸里，平静又不平静的气魄。

    穆琰容在拜听泉馆后，成了这里的常客。他懂茶，谈禅，也颇通音律。

    有一回，小笙吹了一首几近失传的古曲，他是从一个宫廷老乐师那得来了残谱，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再谱成音。

    一曲终了，琰容转过头来，赞赏的看着他，他对红袖说，“你这里，还真是高人云集。”

    小笙曾想，没有世俗枷锁，穆公子和小姐，倒是一对璧人。

    可他深知，穆琰容身后，有一个东篱，有一个穆家；

    他隐约里觉得，公子琰容对红袖，太过冷静，知己情分在，却没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不自已。

    小笙悄悄为红袖担忧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

    后来，穆琰容很久都没有再来，来纠缠的旧客，也绝迹了。

    而红袖整日的跪在亡母的牌位前，似泣如诉。

    他悄悄问了凤川，他才知道了，穆琰容曾醉宿听泉馆。

    他有一刻几乎愤怒而起，他觉得，是他错信了那个他以为不一样的公子琰容。

    他曾鼓起勇气到红袖跟前，红袖却好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似的，她微笑着安慰他，

    “小笙，别担心，我很好。”

    再往后，听泉馆迎来了穆泽沣的帖子和他的人。

    穆泽沣一身紫色华服，他很英俊，面容有阴郁的美感。

    尽管都是言词得当的大家作派，他的气度，很不同于公子琰容的淡然。

    他的存在，使得身边的人有无形的压迫感。

    小笙清楚的感到，连同他手里的萧，都感到。

    一遍茶一遍寒暄过后，穆泽沣悠悠开口：

    “红袖小姐，舍弟琰容，是贵馆的茶客。流言虽传遍了京城，可琰容总是我的堂弟，而你―你是他暗里守护的佳人。”

    红袖的面容未变，她只是说，“大人，有话还是直说吧。”

    穆泽沣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而不俗。

    他从身旁随从手中，递过来一封文书，红袖看了，没有说话。

    穆泽沣却问，“小姐，可认得一个叫凤川的人？”

    小笙看到，红袖的眼里，有失落的碎片，簌簌的落下。小笙的心，愈发忐忑不安。

    门外有些吵嚷声，魏妈久去不回，穆泽沣身边的梁汉也出去看了。

    穆泽沣离开前对红袖说，“红袖小姐，本官公务在身，请你恕罪。三日后，我来听泉馆拿人升堂。”

    他走后，到穆琰容进来，红袖都默默无声，连动作都没有。

    可小笙从他们的三言两语里，猜到了大概。

    他同样惊异于写血书的人，竟是他们视为家人的凤川！

    三天，就算是东篱穆琰容，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小笙的心，乱成一团。

    他又猛然的，想起了那个午夜，红袖无助的低沉嘶喊。这声音惊扰着他，让他总夜不成寐。

    第一日，穆琰容匆匆而来，可听泉馆里，谁都不知道凤川的下落。

    她只说探亲，告了假，红袖还给了银钱物件相送，可琰容却说，她说的那个家里，根本没人见她回去。

    听泉馆她的房间里，除了日常衣物，什么都没有。

    穆琰容离去前，郑重对她说，“红袖，有我。”

    可红袖似乎认命了，她不急也不慌的，只是她看琰容的神色，像是无声的告别。

    第二日，红袖唤了小笙和魏妈到跟前。红袖说，

    “等我走了，把这房子卖了，做些买卖，好好活下去。”

    魏妈泣不成声，小笙沉默着。

    沉默着，可他的心里，渐渐有了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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