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带面具的人

    fri nov 28 00:53:17 cst 2014

    穆琰容和宋临，起了个大早，按照客栈店家指的方面，朝陵山王府旧址而去。

    路途虽远，可人迹罕至，又逢清晨，快马骑行，到也不觉得花了很久时间。

    附近依稀有村落，隔着成片的树林，风起的一刻，那景色是生动的。

    朝阳的光辉被云彩遮挡，透露出几摄光束，杂草遍处丛生，覆盖了昔日的华美的殿宇。

    因为极盛过，衰败才显得更加突兀。

    琰容和宋临把马栓在门口处，抬眼望去，一扇大门，落了半面的红漆，斑驳着些青苔痕迹。

    门禁闭，气魄不再，却仍透了一股威严。

    宋临走到一旁的角门处，一推，门是虚掩着的，吱丫的一声打开，在一派荒芜的宁静中，这声音格外刺耳。伴随着这凌厉的声响，一树的老鸦从树丛里惊飞出来，声声凄凉。

    穆琰容和宋临。也不禁挺直了脊背，略定定神，迈步走进去。

    自陵山王之乱后，已经过去四年。

    这个获了罪，染了血光的地方，作为不吉利的象征，慢慢的宁寂下来。

    四季交替之间，房屋已然残破，满处皆是灰尘和污垢，

    哪怕脚下的石板路，杂草也从缝隙中顽强的生长出来，这景象着实另人唏嘘。

    四年而已。

    四前前，琰容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依稀记得，陵山王府获罪抄家的消息传至东篱的时候，父亲穆燃听后无语，他吩咐了家人一律不准打搅，然后在书房独自久坐。

    琰容没有见过陵山王，他只是隐约感到，父亲在以他的方式，缅怀故人。

    而今，他伫立在那大厦倾倒，白茫茫大地一片的所在，他心里有一刻感慨，

    自古功名和富贵，人们那么努力的追逐，到头来，都复又交付给了一具白骨，一掊黄土。

    这殊途同归的命数，使人在冷然清醒的同时，也感到无限悲凉。

    就这样，在偌大的庭院当中间，穆琰容和宋临站立着，观望着，无语着。

    久久，宋临开口道：

    “公子，这地方该是好久走没人来了。这些草都快没了小腿了-阴气也重，怪慎人的。我们还是趁天亮，早些回去吧。”

    穆琰容微笑转头看他，戏谑道：

    “怎么，你-这是害怕了？”

    宋临哪里肯认，

    “我才没害怕，我一个大男人，能怕什么？”

    “那你急着要走做什么？”

    “我是觉得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赶在天亮着的时候回去的好些。”

    两人正调侃着的功夫，却见从通向后院的回廊里，看见一个走动着的人影。

    这下两个少年，都惊住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界，碰见什么人。

    回廊是沿着王府正屋的轮廓修建的，有些转角，这人是从后院的居室，沿着回廊而来。

    人影越走越近，渐渐能看出些轮廓来。

    是个男人，身材还很高大，看不清眉眼。

    他的衣衫有些残破陈旧，已辩不出是什么颜色来，看去只是灰蒙蒙的；

    头发散乱着，蓬蓬的几束，落在脸颊两侧。

    穆琰容和宋临还站在院落当间，他们站的位置太醒目，这么短的时间，也无处躲藏。

    宋临小声对穆琰容说：

    “公子，这人怕是附近的乞丐吧，这破衣烂衫的-”

    穆琰容没有答话，他渐渐眯起眼睛来，努力打量着这个走来的人。

    他的步履稳健，脊背也是笔直，手臂露出来的皮肤，经了风吹日晒，是黝黑的的古桐颜色。

    这个人，虽看不清面孔，可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贵胄之气。

    正在这功夫，来人也瞧见了他们俩。他的脚步微微一停顿，既而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转眼就在了跟前。

    一刻的对视，穆琰容愈发惊奇，这人的面上，竟带了一副薄铁的面具，遮住了眼睛以上的部分，鼻梁是笔直的，薄唇微抿着。只是遮了眼睛，只看出笼统的轮廓来，像个是英俊男子。

    琰容隐隐感到，在那面具的背后，有一双烁烁的目光，也正打量着他。

    是那人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清澈，让人听了舒服，他说：

    “两位公子怎么来了这里，可是迷路了吗-”

    宋临还在惊讶着没回过神来，琰容到是微笑道，

    “游历之中，在附近村落偶然听说了陵山王府的旧址所在，故来一游。请问阁下是-？”

    那人静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也许是在打量着穆琰容，他的眼睛，因隔着面具看不真切，

    琰容微笑以对，也没再说话。

    风悠悠吹过，杂早嗤嗤的响动着。

    好一会，他才又开口说，声音微微低沉了些，

    “公子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应该是不认得那陵山王的？

    既不认得，又怎么突然来拜他的旧宅。

    这里，虽过了些年月，可总也罪臣的府邸，是非之地。”

    琰容的眉，微微一蹙，他仍微笑答道：

    “再大的罪过，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个荒芜的院子；是非，也该两清了。

    我年轻，未曾见过陵山王，不过家父，曾和王爷同朝为官。”

    宋临听见穆琰容就要在这荒郊野岭和个乞丐打扮的人提起家世来，连忙出声阻拦，

    “公子―别―”

    “退下。”

    却是琰容出声，阻止了宋临的话。

    他鲜少这样严厉的摆出身份来，宋临退去到一边，不再言语。

    那人到并不介怀，他悠悠的说，像是劝说，

    “公子既是官宦世家子弟，将来必定也是仕途中人，现在也来过看过了，还是尽早离开吧。”

    琰容却不想就此离开，他固执的，和他面前的面具人对视着，像无声的较量。

    莫名的，他对这个人，对他面具后隐藏着的面孔，以及他和陵山王府可能有的关联，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好奇。

    是因为弦清，还是其他，琰容至今都不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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