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碎雨！

    tue feb 10 08:00:00 cst 2015

    落茫神志陷入一片迷蒙中，竟做起了梦来。

    “因众生有万般念想，万般执着，故世间有幻。”

    “因众生有万般待世之态，万般处世之由，故世间有道。”

    熟悉的吟咏声悠悠传来，一白衣男子踏舟而行，这里是一片荒凉萧瑟的世界，丝丝缕缕的白气忽离忽散。

    直觉告诉落茫，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之前化魔时，他连续昏迷了几天几夜，也曾做过这个梦。

    “有缘人，送你此剑，好加保管，勿要污了它的名字！”

    “此剑名曰――”

    “碎雨！”

    一把斑驳陆离的古朴断剑被白衣男子甩袖抛来，落茫一手接住。

    在上一次，这个梦在此便戛然而止，景象幻灭，所以他并没有时间去观察这把剑，可这一次却不同，那白衣男子依旧在争渡，梦境依旧完整，冰凉的触感顺着剑身透入他体内。

    这把剑乃是断剑，只有后半剑身，其上并无花纹，只有抹也抹不去的锈迹与一个苍劲古拙的大字，落茫不识这种古字，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雨”！

    一时间，落茫的眼前仿若出现了一幅画面――

    黑沉的夜幕中忽然燃起一阵刺目的光芒，无数鲜红灼烧着的雨滴划破天际，那把剑，就在这场血雨之中！

    然而那时，这把剑是完整的！

    光芒照亮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山川河流，高峰雪山，无数的生灵仰望着血雨，如在哭泣。

    “连他都失败了……”

    “到底谁才能拯救我们！”

    滚滚音浪震碎了那夜的苍穹，但碎成一片一片的黑还是黑，永远不会还原成白。

    画面崩溃，落茫被硬生生拉回了梦境中，依旧是那个荒凉世界，白衣男子仍在争渡。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围绕着他，那些生灵的痛苦，悲哀如海水般将他吞噬，他摩挲着剑身，不由自主地……竟落下了一滴眼泪！

    这滴眼泪如同穿越了万年的时光，从那些生灵的眼中流下，在落茫的眼中落下。

    这滴泪不偏不倚正中了古剑的那个“雨”字！

    落茫浑身猛地一震，一道讯息蓦然闯进他的脑海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碎雨剑法》！

    第一式：密雨无距！

    第二式：星空剑舞！

    第三式：万千血雨！

    第四式：一剑碎雨！

    落茫自从修习了《吞噬法门》与《缩变术》后，也开始知道，不同的法是有不同的品阶的，与修行境界相同，分为四炼级法，命轮级法，死泣级法，溯灭级法，往往法的品阶在简介的开头便会点出。

    可这《碎雨剑法》，却全然没有所谓的品阶！

    自从修习了《吞噬法门》第一层与《缩变术》之后，落茫对于“法”与“术”两者也有了些许模糊的概念，虽然具体不知，但显然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落茫心中惊异的同时，也不忘探查起修习这剑法的方式来，可凝神了半晌才发现，这《碎雨剑法》除却仅有的几十字的概述，其余尽皆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具体内容！

    就如同近在眼前的肥肉，却只能看着不能去咬。

    不过既然无法修习，也只能说是他机缘未到，不可强求。

    他静下心来，向四处打量着，蓦然间看向自己的身体，才发觉他竟然是透明真空的！

    他透明的身体内，竟有难以数计大小不一的小气泡，在一个气泡里，落茫看见了那把碎雨断剑，看见了白衣男子，以及不同形形**的人物……

    或是老妪，或是青年，或是一片喧嚣，或是一片祥和，或是荒蛮古寺，或是尊雅殿堂。

    每一个小气泡，就如同是一个世界，千千万万的气泡，如同囊括了这世间的所有！

    当落茫正觉奇异时，他突然发现，在一个小气泡内，居然燃着一团漆黑的狰狞火焰！

    是魔源之焰！

    “不可能……魔源之力明明应该是已经被彻底去除了才对，而且浪涯师兄他们也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常，刚才激发空源之力时也没有什么异象，这魔源之焰怎么可能还存于我的体内？”落茫断断续续地道，神色惊惧。

    “难不成……我依旧是魔？”

    一想到那时在凌绝殿内道天雷不顾一切想要格杀他的情景，一想到那些“魔”全是些杀人不眨眼，嗜血如狂的罪人，落茫心头就一阵战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

    “明明我没有选择真正化魔……我的选择并不是魔啊……”

    “我选择的是……”

    落茫在梦境中一步一步地后退着，踉跄着差点摔倒。

    如果他是魔的话，那么他的道绝师兄会离他而去，他的浪涯师兄与莫花师姐也会离他而去，道天雷师尊也会想杀了他，整个九云门都会想杀了他，整个魔尘的人都会想杀了他！

    “不可能的……”

    落茫的眼睛蓦然充血起来，他拼命地哀嚎着想逃离这个恐怖的白色世界，可却只是徒然。

    “我…我不是魔！”

    “我不是魔！！”

    “那天我的选择，是……”

    ……

    “你当然不是魔了，你那日后来不是选择放弃了魔源之力吗？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落茫猛然睁开双眼，思绪被扯回了现实，阳光倾洒在他的床榻上，刺目耀眼已极。

    他茅屋的门已然被打开，浪涯正笑着看着他。

    “小师弟，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还这般凄厉地喊着梦话，我在你屋外老远就听见了，怕你有什么事情，才推门看看你情况，打搅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这只是梦么？”落茫余悸地自问道，他摊开手掌，发觉手心一滩冷汗。

    那团漆黑如墨的魔焰依旧历历在目，不断地燃烧着。

    沉默半晌，他方才释然一笑对浪涯道：“师兄能来关照我，我当然不会介意。”

    这定然只是一个梦而已，落茫觉得他定然是之前劳累过度，才会做这噩梦，他才不是魔呢，他是落茫，是第九峰的小师弟。

    “你没事就好，我们现在就赶快去峰顶吸收雾霭吧。”浪涯点了点头，径自出了茅屋门。

    过了蜿蜒的山路，又到了峰壁边，浪涯二话不说便跃了上去，落茫紧随其后。

    有了昨日的攀爬经验以及肉身增幅后，虽说还赶不上浪涯的速度，抬头间只能隐约看到一道轻巧地身影腾移挪达，但显然不再像昨日那般狼狈了。

    半晌后，到达峰顶。

    抛却杂念后，落茫和浪涯一并盘膝坐下，摆出《吞噬法门》的身诀，开始吸收四周的雾霭。

    落茫一开始骨骼还有些剧痛，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比起昨日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吞噬漩涡，源源不断的雾霭被吸收进体内，身体的剧痛很快被舒爽所代替。

    落茫之前还有一些对浪涯的不满，因为昨日浪涯他什么都没说清就把《吞噬法门》扔给了他，让他去修炼，但现在才知道，这也是为了他好，试想，如果他事先知道了修炼《吞噬法门》的痛苦与艰难，他还有勇气去尝试吗？所以一想到这，落茫也是释怀了。

    的确，这《吞噬法门》虽然修炼起来剧痛不已，极难承受，不过修成之后的裨益也是极大的。

    他今日吸收的速度，分明比起昨日快了将近三倍！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皆是吸收完毕，浪涯起身深吐一口浊气，苦笑着环视了一遍周遭由浓郁变得无比稀薄的雾霭，对落茫戏谑地说道：

    “小师弟，该说你什么好呢，在你没来之前，我第九峰的雾霭每天都是供应不绝，足以我和莫花两人修行，但自从你来了以后，你一个人吸收的分量就抵得上十个我，好在我和莫花修为都已然算是命轮境大圆满，对空源之力的需求并不是很大，否则我们第九峰也需要进行像其他八峰一样的雾霭资源的规划了。”

    “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落茫一脸无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哈哈，我当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第九峰出了这样一个资质绝艳的存在，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浪涯溺爱地说道，“不过我想你有时间也应该去看望一下你的道绝师兄才好，要说为了你付出最多的人，最为你担心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记得上次我代替师尊去给他传话，告诉他你并没有真正化魔，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啊！”

    一想到李道绝，落茫的心情倏然间沉重了起来，那个在凌绝殿内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人，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师兄，他怎会忘了呢？

    “我一定会去的，只是听说道绝师兄他还在面壁，所以……”

    浪涯看着落茫的那副不知所措的神态，笃定道：“又没叫你现在就去看望他，现在离他面壁结束估计还有大半个月的功夫，到时候我估计还没等你找上他，他就先来找你了。”

    “还有啊，你这次修成《吞噬法门》闹了个这么大的动静，师尊说不定会亲自召见你呢，师尊他这个人脾气很难摸透，根据我多年的喝茶经验，你如果被他召去了的话，千万记住不要提起道绝师兄的事情，否则他必然会大怒的。”

    还没等落茫再次接话，他便长笑着踏云而去了。

    落茫只得干笑着，慢慢地爬下山壁，回了茅屋中。

    ……

    就这样一连过了九日，落茫的肉身之力愈发强悍，《吞噬法门》也运用得愈发成熟，偶尔浪涯不来的时候，还能在峰顶遇见莫花，两人聊着聊着也是极为投机，然而每日晚上，那个白衣男子争渡的梦境却仍然往复出现，那团漆黑如墨的魔源之焰，依旧存在于那个气泡内，从未离开过！

    悸动的火焰仿佛在他心底嘶喊着――

    “你依旧是魔啊，落茫！”

    “你依旧是魔……”

    不安稳的九日过后，第十日，在峰顶，浪涯正盘膝吸收着雾霭，蓦然间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起身笑容满面地对落茫道：

    “小师弟，果然不出我所料，师尊方才传音给我了，凌绝殿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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