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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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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i feb 13 16:40:35 cst 2015

    将军江东流者,庐江人也。其父江堔,为东晋吏。东流年少好侠,师梵月谷门下。后为元帝护卫,曾救帝于危难。元帝崩,从王氏叛乱。中宗继位,欲斩之,为大将军觞所止。后东流从大将军,每战必身先士卒,勇于当敌,仁爱士卒。常与人言,吾乃已死之人,为大将军不弃,当以命报之。 ---《晋史·江将军列传》

    可以说第一次看见江东流这人我对他并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生活如此,没人懂的该怎么样反抗。我救过他,但我们并不是朋友。只是他的一席话曾打动过我。他说,人总要保持希望,用来免疫生命中的暗淡。 ---《回忆录,叶觞》

    “啊”江东流从一阵刺痛中醒来。

    看见江东流醒来,司马睿的和声道:“爱卿醒了,先喝点水吧。”说着把水壶递了过去。堂堂一国之主,亲自给一个护卫送水,这让江东流深深感动。用颤抖的声音道:“多谢陛下。”

    “爱卿切勿多礼,这次尔等随朕深入敌国,九死一生,朕心着实难安。”

    “陛下何必自责,我等职责就是保陛下平安,纵然身死亦不悔。”

    看着江东流一脸坚毅,司马睿倍感欣慰,道:“如果我晋国全是爱卿这等忠义之士,何愁天下不定。朕已经决定了,回国之后,阵亡的将士全部官进三级,以国士之礼厚葬。爱卿官进五级,任虎贲中郎将。”

    江东流这下震惊了。

    要知道东晋的官职仍是九品中正制,五品以上官职基本上全把持在世家大族手中。而江东流本是寒门,因为和王啸尘关系密切,且王啸尘是东晋第一大族王氏的长孙,才给他安排了个虎贲副统领,不过是个六品官。虎贲中郎将已是四品,但因为是皇帝直属,权利很大。由此可见司马岳对他的信任。江东流不禁觉得即使受再重的伤也值得。

    “多谢陛下,陛下之恩,末将肝脑涂地难以报答。”

    司马睿笑了笑。

    江东流突然发觉少了点什么,恍惚了一会才问道:“敢问陛下,方才情势危急,不知是何人救了末将。”

    司马睿指了指他身后,江东流望去,只见一人灰袍独剑,表情孤傲在不远处自顾饮酒。另一个年轻人躺在一匹通体火红的神驹之上,也正在向他看来。

    江东流忽觉此人面熟,失声道:“叶觞兄?”

    叶觞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道:“你醒啦。”

    想起曾经在湖心亭自己对叶觞的冷嘲热讽,江东流面色一红,懦声道:“叶觞兄,救命之恩,在下记得了。他日必当报还。”

    叶觞摇摇头,“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师父。”

    江东流惭然。

    司马睿笑道:“你就别再报答这个报答那个了,我看这位小兄弟一脸坦然,自然是看淡这些的。”

    见他二人低头不语,司马睿轻轻的叹:“不知道,朕这一出事,国内又会乱成什么样子。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也许是叶觞骨子里的现代人思想,对着个晋国皇帝并没有太多的敬畏,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失意之人。安慰道:“陛下此番孤身深入敌国,这份果敢比之多少帝王都未有不及,何以如此忧心?”

    “你不懂的。天下四分五裂,你等侠客自然可以仗剑天涯毫无牵挂,但是朕行吗?就拿朕这次出行来说,刚进赵国境内就被刺客盯上了。这还只是外患,此番回去,不知内忧又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叶觞自然不懂他所说的内忧是什么,只是凭着自己书本里看到的东西道:“攘外必先安内,陛下这般内外兼顾既然乏力,不如专心对待内患。”

    司马睿被他这句说辞勾起了兴趣,道:“小兄弟你终究是年轻啊,政客之间的搏斗远比你们侠客复杂多了。侠与侠的对决,拼的是一招一式,往往一招见生死。政客则不同,讲究的是心机布局,环环相扣,胜者睥睨天下,败者身败名裂。”

    这套说辞一般人也许无法反驳,但是叶觞毕竟来自千年之后。虽然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到来让这个时代也许发生了错乱,但是大的方向总不会变,导致东晋困顿的局面的根源无非就是门阀政治。这不由得让叶觞想到了持续千年之久的科举制。

    于是对司马睿道:“陛下可知无论是乱世还是治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乱世当重军队,治世当重民心。”

    “陛下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在于人才。”

    “此话何意?”

    “汉末以来世家大族逐渐壮大,以至于权利大多为其垄断。高级职官为其所控,世代罔替,所以其子弟均不思进取以至军务颓败。经济上,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也是被那些门阀占据,赋税繁重导致民不聊生。陛下总是着眼于天下,但却没发现当前的局势是无钱、无民,即使是兵也是那些纨绔子弟。这般境地自守尚且无力,何必妄谈进取。”

    司马睿听他一言切中时弊,眼里放光,道:“说下去。”

    “我前些时日和师傅从兖州过来,那里有个苍澜庄举办的湖心亭之会。连那些武林门派都知道招揽人才,陛下岂能无意?”

    “依你之言,当如何?”

    “很简单,陛下只需兴书院,广纳士子,考校其学业,合格者,授其以官职。如此何愁无才合用。况且天下虽以豪门为首,但寒门士子才是最广泛的群体,此举无疑给他们以希望,这样陛下既握有民心,又可以寒门的之力冲淡豪门的影响。”

    叶觞这番话给他极大的冲击,司马睿心中希望渐起,但想了一会,又黯然道:“此计虽秒,但是那些氏族又怎会看不出来。尤其是王导,民间都称,王与马,共天下。这件事他要是不点头,即使朕独断专行,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来。”

    “这有何难,在下也没说这书院只收寒门,而是面向天下,自然也包括那些豪门子弟。只是宽进严出,进来可以,但是没有真本事,即使出去也不会有太高的职位,这样谁不用功?退一步讲,即使仍被那些大族握有实权官职,但是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尽是醉生梦死之辈。孔子都说,有教无类。真的有才能,出身豪门又如何。”

    司马睿完全惊呆了。叶觞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想法,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方法兴起书院,那么局面就完全打开了。只要自己手中握有大量的人才用以对抗门阀,那么凭自己的手段不出几年就可稳定国内局面,充分休养生息。一旦天下有变,江山一统就指日可待了。

    他看着叶觞的眼神热切起来,开始还觉得眼前这后生年轻不谙世事,但是想法却全然与众不同,道:“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若此策成功,真是万民之福。朕在此谢过先生”说完深深的一揖,连称呼都改为了先生。

    江东流在旁听的是一头雾水,但见司马睿对叶觞大加赞赏,不由得为自己昔日的狭隘感到羞惭。眼前这人目光中总是有种深深的忧郁,此人是剑圣的关门弟子,刚刚那一番策论又引得司马睿赞叹不已,日后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叶觞对他的称赞不以为然,来到这个世界全然没有了目标,况且以他的心性对政治也毫无敏感。道:“陛下不必如此,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和陛下萍水相逢,闲聊而已。在下既不斥赵,也不亲晋。如果真的是想为万民祈福,我倒是希望这天下就此对峙下去。”

    司马睿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到不悦,但仍和颜的问道:“先生这是何意?莫不是我晋国正统还比不过那北方蛮子?”

    “北方虽然民风彪悍,胡汉杂居,但终究是以我汉人为主。既然都是汉人又何必分南北?说白了,在下之所以不想天下一统,就在于垄断二字。陛下是仁君,可陛下的儿子呢?孙子呢?一旦天下成为君王一人的天下,那么苍生福祉就全凭现任君王主宰,而不像现在这么样两国相争,自然注重民心,否则何来兵源赋税。”

    司马睿被他一番言语说的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他年纪虽轻,对这世事却是这般洞察。

    说完话一股失落涌上心头,若在后世这番话断然不会轮到他说。即使在现在,纵使千年历史文化都在他的头脑里,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却是师父。

    “你刚才那番应答很好。我们江湖中人本就不该涉及战乱之事。这天下是汉赵做主也好,他晋国作主也罢,与我等何干。”

    一夜过去。

    第二天四人启程,又久涧师徒护送司马睿回小圣贤庄。因为江东流身受重伤,叶觞便让赤宵载着他。也不知怎的,赤宵就是不允,在两次差点把江东流甩在马蹄下之后,终于作罢。四人只得慢行。

    待到黄昏,久涧顿觉周围情况不对。喝止众人。

    只见前面路途平坦,荒无人烟,只是仔细看来,却也显得异常诡异。这一路来的虫鸣鸟叫都不见了,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七香断魂阵?”久涧看着脚下的一株白色小花喃喃道。

    “咯咯咯”一阵铃铛般清脆的笑声打破沉寂。前面一个绿色身影款款而出,竟是名女子。

    “这七香断魂阵乃是我红尘阁不传之秘,数十年从未见于江湖,阁下竟能一眼看破,当真了得。”

    “我赶时间,撤了此阵,你走。若我破阵,必然去红尘阁领教一番。”这话说的狂妄至极,全然不将眼前的绿衣女子看在眼中。

    他这番话反而引来绿衣女子的一阵轻笑,芊芊细腰都弯了下去,道:“前辈您说笑了,这话应该我来说,留下司马睿,你们走。”

    江东流虽然拖着病体,大声道:“大胆,我晋国男儿身可殒,决不做偷生之辈。想留陛下,妖女尽可过来试试。”

    这江东流颇有心机,前一句不做偷生之辈明显是说给久涧听的,后一句却是激绿衣女子与久涧动手。久涧哪能看不出来,淡淡道:“我受人之托前来救这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诺言已践。此刻他已于我无关。”

    他这话一出,司马睿,江东流脸色顿时大变。连叶觞脸上都显出一丝忧虑。

    绿衣女子听他这么说,眼前这四人就他实力最强,既然他袖手旁观,那这是反倒简单了。缓缓朝这边走来,边走边笑道:“还是前辈通情理,纤鸢在此谢过啦。”

    “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断魂阵最大的命门在哪?”久涧的声音再次响起。

    纤鸢见他盯着那白色小花心道不妙,喝道:“动手。”

    四周黄烟骤起,向那白花飘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黄烟有剧毒,将这四人围在一起。烟中有人影晃动,竟是藏有不少高手,杀了过来。

    这七香断魂阵,本就隐秘异常,很难被人发现。一旦发现了,却早已置身其中,无处可躲。此刻烟中竟然还藏有高手,看来红尘阁此行是势在必得了。

    久涧漠然的看着黄烟慢慢飘过来,待飘近身前十步左右,拔剑随手挥舞一个剑花,把黄烟震散开来。但只是一会功夫这黄烟又再次凝聚又漫过来。

    只是一瞬便已足够。烟中之人已显行。

    久涧同时向那几人攻去。藏身那几人没想到眼前这人有如此能耐,纷纷尽力抵挡。明明有十几个人,却被一人抢占先机,众人竟被久涧逼的全无还手之力。瞅准一个破绽,久涧一招连破两人,再过几招,阵中之人纷纷倒地,非死即伤。

    而与此同时,黄烟也到了司马睿三人眼前,叶觞急道:“师父。”

    却见久涧一剑抛出钉在白色小花一侧。黄烟顿时散去,转眼不见。

    “浮生剑!”

    纤鸢脸色一寒,随即恢复平静,咯咯笑道:“原来是剑圣前辈,师父不止一次说过这株雪素是剑圣援手才得到的。我早就该想到,识得七香断魂阵,还有这般风骨的除了剑圣,还有谁呢。”

    “红尘阁,也入世了么?”

    “那丐帮十万弟子都成了东晋的眼线,连小圣贤庄都在汉赵生根发芽,我红尘阁再无动于衷岂不是早晚被那些名门正派所覆灭。”

    “当年川中相遇,正值正反两派相争。虽然派系有别,我与令师倒也相谈甚欢。蒙他赠与清泉美酒,我便应他一起去大雪山寻这雪素。时光转瞬即逝,他竟也不能免俗。”

    “师父曾多次说过,正派中人里,最佩服的就是剑圣前辈。他说您不迂腐,不以正邪辨人,仅凭一柄浮生剑,一腔侠胆胸怀纵横于世,实为当世豪侠。”她这一番话,虽有奉承的意思,确实符合久涧的性格,他本就凭个人好恶行事,既不执着于正派的身份,也不歧视邪派中人。

    久涧哈哈一笑:“虽是溜须拍马之言,却对我甚为了解。凭他这一席话,你们走吧。”

    “谢过前辈,那位小哥就是高徒吧,您不关心他的情况了吗?”

    久涧侧眼看去,叶觞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脸上豆大的汗滴滚动着。

    “方才他呼唤前辈之时,吸了断魂阵之烟。”

    “解药。”久涧喝道。

    “前辈不必着急,解药就在我身上。出门前师父特地嘱咐,说他不是您的对手,所以叫小女子有机会一定要领教剑圣弟子的武功。这解药就先给师兄服下吧。”

    久涧放下心来,原来那老小子还想着跟自己较劲呢,看来并无恶意。

    只是这一番情由叶觞如何得知,此时全身发冷,呼吸不畅,脉搏加速。这是典型的氯中毒症状,叶觞自然是在急救课上学到的。感到自己中毒不深,心里却是十分愤怒,来到这世上先是在邺城差点被烧死,再是湖心亭上被歧视,现在又中毒。无名火起,叶觞挣扎着站了起来,拿起水囊往嘴里灌去,不断的搓着四肢,这是简单的急救知识,保持体温,用水稀释毒的成分。过了一会,中毒的症状果然好转。

    纤鸢好奇的看着他,眼前这人竟然用如此简单的办法就可以抵抗七香断魂阵之毒,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司马睿上前慰问道:“先生,感觉如何。”

    叶觞也不答话,怀着满腔怒火,一步一步的走到霜羡身前,恨恨道:“说,怎么比。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纤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道:“这位师兄火气好大呀,还是先服了解药再与小女子动手不迟。”

    她这番言笑更是激起叶觞的恼怒,道:“不必,你赢了,这条命给你。与其百般受辱,老子这条命就还给上天又如何。你输了,我要你,给我道歉。”

    路途上显得安静异常,谁又能知道它迎来了多少过往?

    阳光并不那么刺眼,此间少年却无法再回到曾经的午后。

    我们的从前爱过多少人?又恨过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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