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毒发

    tue feb 17 22:54:08 cst 2015

    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刻，感谢有人陪我走过。我努力的练剑，不想成为纤鸢口中的弱者。这感觉就像是奔跑在足球场上，让人异常不安，又令人愉快，你突然信心满满，再无羁绊，好像可以永远的跑下去，不能再想象有什么可以停下的理由。

    ---《回忆录，叶觞》

    范阳卢氏，出自姜姓，为齐国后裔，因封地卢邑，而受姓卢氏。秦汉以来，迁居涿水。至东汉末，卢植平定黄巾，卢氏乃显。其后卢钦、卢志、卢珽累居高官。与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并称江北四姓。　---《氏族志》

    第二日清晨，叶觞早早的起床，迎着生机勃勃的朝阳，在院落里练剑。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他一边出剑一边感受着周围的美好，顺嘴吟出这首律诗。

    “哈哈，昨夜听小兄弟弹琴，已是让我惊为天人。今日再闻这诗，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吴路尘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叶觞的身后。

    叶觞收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明明前一刻周围还没有人，仅是一瞬间便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人必然是个高手，叶觞心道。

    “吴大哥真是好功夫，我要是跟你对敌的话，还没看见你人，可能就已经被撂倒了。”

    “小兄弟过誉了，庄稼人，常年耕种做体力活，自然腿脚好些。”

    “你太谦虚了吴大哥，说老实话，在此之前我从不相信有内功一说。我所认为的武功无非是强身健体，常年累月的锻炼　所以比一般人灵活一些健硕一些。直到遇见我师父，才完全见识到了另外一番天地，原来武之极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路尘也不回答，笑了笑，道：“今天早上我看见纤鸢姑娘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他也没说，然后就桑池那边了，过来是想告诉你，让你过去看看。”

    听说纤鸢身体有恙，叶觞道了句多谢，奔向桑池。

    吴路尘看着叶觞跑去，自言自语道：“文武皆顶尖之才，性格又是这么的坦荡不羁，你若出世，不知世间又有多少英杰被夺取光彩。”

    到了桑池，远远看见纤鸢柔美的背影。叶觞轻轻走过去。

    察觉到有人到来，纤鸢回眸一看，果然是叶觞。

    灿然一笑道：“你来啦。”

    叶觞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既愠怒又痛惜，低声怒道：“你骗我。”

    纤鸢大方道：“是的，我骗了你，你会怪我吗？”

    “我早就应该想到，七香断魂阵连我师父见到都皱起眉头，想来这阵中之毒必是极其难解。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吃解药呢？”

    纤鸢幽幽道：“七香断魂阵之毒，除了本门解药外无药可解，毒发三次，三次之后便是神仙也难救。那次你在路边救起我的时候就是第一次毒发，后来你固执的要把解药给我，我也不要，咱们两个就都没有吃。在后来跟你聊天，你给我唱歌，给我烤鱼慢慢觉得你这人蛮有趣的，要是能跟你看遍沿途风景，找个云淡风轻的地方死在一起那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吃解药？”

    “傻瓜，这解药见风即化，我吃的时候就发现了解药已经失效，想必是你师父之前要你服解药的时候你拿出来没有用又放回去了。这一切也许就是天意吧，你不用为我难过，我真的此时觉得很快乐。”

    叶觞红着眼圈，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难过道：“你既然知道解药失效了，为什么还跟我在路上耽搁时间，走，快点跟我回你的红尘阁，你师父肯定能救你。”

    纤鸢轻轻的靠在叶觞肩膀，隐约能感觉到啜泣。淡淡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从小我就被师父带着四处游走，看尽世间百态，似乎总是忘不了心中的一份仇恨。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真的再没有想过那些。当知道你体内的毒已经被化解之后，我真的好开心，你是个奇才，不应该还没绽放，就默默的陪着我陨落。答应我，你不能成为弱者，好吗？”

    “你也要答应我，你不能有事，要是你出事了，那么我宁可做一个弱者。“

    纤鸢抿着嘴柔声笑道：“知道啦，傻瓜。”

    “那你现在马上跟我走，回你师门解毒。”

    纤鸢点头，目光里温柔无限。

    回到农舍，刚好吴路尘也在，叶觞借口有急事，须得马上离开，跟吴路尘道过别，便和纤鸢一起离开村庄。

    出了岛，江面开始越来越窄，经过幽州进城里补充了水和干粮，二人并不做停留。一直赶路不再做任何逗留。

    “我想吃你做的烤鱼了，我们在前岸停一下好不好，你做给我吃。”纤鸢双手撑着脸俏皮道。

    “烤鱼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等你的毒解了想吃多少我都烤给你。”

    “无聊。”见叶觞不理自己，纤鸢反而活泼起来，一会扯几句笑话，一会去逗逗赤宵。

    叶觞看着江面，满脸焦急，恨不能马上赶到蜀中。

    突然他发现前方缓缓的飘着一座巨型楼船，足足有四五层高，整座楼船除了外表是木质的之外像极了后世的旗舰。叶觞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古人的智慧吗？

    两艘船越靠越近，纤鸢也看到了楼船的存在。惊讶之余，拉着叶觞，道：“这船应该是墨家的，否则不会有任何一个门派或者势力有这般巧夺天工的技艺。”

    这时楼船上的人也发觉了叶觞他们，初时指指点点，后来人越来越多，隐约能看见他们有人在想这边大叫着什么。

    叶觞疑惑道：“楼船上的人你认识吗？”

    纤鸢笑道：“咯咯，我们红尘阁，怎么会更墨家打交道，自然是不认识的。”

    “那他们为什么一直指着我们，像是说什么话似的。”

    “不知道，等船靠近了听听看。”

    一会两船相遇，楼船上一个方脸大汉高声道：“敢问两位这是要往什么地方去？”

    “我们要去蜀中，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两位所乘之船，乃是我墨家所造，不知是从何得来？”

    经他这么一说，叶觞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以为遇到了同伴。想到虞期也自称是墨家弟子，叶觞高声道：“这船是在微山湖，罗远寨主所赠，我们在微山水寨中遇见了一位叫虞期的朋友，想必和各位是同门。”

    “哦。这就不会错了，虞期确实是去了微山湖水寨。如此叨扰了，两位既然是去蜀中，不如上来楼船一起搭个伴吧。”

    纤鸢冷然道：“不必了，我们赶时间，不太方便。”

    那方脸大汉哈哈笑了两声，豪爽道：“你们赶时间就正好了，咱们这楼船吃水深，经过钜子改造比普通快船不知道快了几倍。况且我们是要经仇池沿江而下去蜀中，这是最近的一条水路。”

    叶觞本来也不愿意和他们同行，但是听他这么说就改变了主意。经过反复劝说，纤鸢终是拗不过叶觞，随着他上了楼船。

    上船之后才发现这楼船设计真的大气磅礴，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巍峨的厅堂轮廓从蔚蓝的天空中勾勒出来，船上男女老少有不少人，宛如一个大型party，这也让叶觞感到有点东方泰坦尼克号的意思。

    经过一番寒暄，知道了这方脸大汉名叫铁千秋，船上的人大部分是墨家弟子，也有范阳卢氏的人和梵月谷的几个弟子。

    片刻之后见叶觞和纤鸢话也不多，显然是有些局促，铁千秋莞尔一笑，道了声随意，便走去一边。而他二人则走到回廊上，倚栏眺望。只见大江如带，莽莽苍苍，重楼交错。

    本来这船上只有两位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姿色也算得上百里挑一。纤鸢一上来，瞬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不一会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男子上前道：“在下梵月谷李云飞，二位既然上了楼船，又和虞期兄熟识，那大家自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孤立。里面请与大家熟识一番。”

    纤鸢并不答话，只是饶有意味的看着叶觞，意思是你来搞定。

    叶觞心领神会，高声道：“我们兄妹二人能得铁千秋大哥带上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叨扰。况且这凭栏眺江的景色又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里面的环境我们还真不习惯。”

    李云飞听他这么说，但眼光一直放在纤鸢身上，只见纤鸢不为所动。叶觞这时候挡在纤鸢身前，道了句：“李兄，请吧。”

    待李云飞走开，纤鸢狠狠的拧了一下叶觞的胳膊，嗔道：“讨厌，谁和你是兄妹？”

    叶觞尴尬道：“我那不是敷衍他的吗，况且咱们一路走来同风雨共患难，我又比你年龄大，叫你声妹子也不算占你便宜。”

    纤鸢怒道：“就不，难道你真想让我当你妹妹？”说完眼睛便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这......”

    还没等叶觞说完，纤鸢的表情扭曲起来，豆大的汗粒顺着俏丽的脸颊往下流。叶觞大惊，这是七香断魂阵毒发的症状，看着纤鸢痛苦的表情，赶忙拿出水袋给纤鸢喂水。铁千秋见这边有异状，走了出来，急道：“这位姑娘是中毒表现，快把她抱进去。”

    叶觞把纤鸢抱进去，铁千秋领他到一个卧室，放下纤鸢，为她把脉。

    过了一会，铁千秋皱着眉头，摇头道：“这位姑娘所中之毒极为奇特，在下也无能为力，我墨家也许只有雪姑娘才能医治。”

    叶觞急道：“那雪姑娘现在何处？”

    “在非攻城，请恕在下不能告诉你非攻城所在何处，但距此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叶觞不再理他，紧紧握着纤鸢的手，观察着她的情况。心里不断的默念，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正在恍惚中一个身影擦肩而过纤鸢便被带走了，叶觞大惊，急忙追了出去。到了甲板只见一个白发黑衣的人把纤鸢抱在怀里。叶觞怒道：“放开她！”

    黑衣人看着他，一言不发。

    叶觞更怒，抽出浮生剑，高声道：“放开她！”

    黑衣人依旧冷冷的站在那里，目光盯着浮生剑。

    叶觞向前急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一剑。黑衣人还是未动，待剑要及身之时轻描淡写的一掌推出就把叶觞打得倒退了十几步，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如同冷风般刺耳的声音响起：“就这点本事，怪不得让同伴落得如此。”

    这句话刺激得叶觞在瑟瑟的冷风中发抖，口中鲜血未干，纤鸢的那句：你不能成为弱者。不断在耳边响起。

    叶觞收敛心神，凝聚力气，把全身的精力都集中于浮生剑之上，一剑刺出。这招就是当日击败纤鸢的那一招，取自于梵月谷的坠月击。

    黑衣人见他发招，冷冷道：“久涧的徒弟，怎么学了梵月谷的招式。”

    剑光一闪，黑衣人依旧轻轻一掌，叶觞这次直接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如此嬴弱不堪，也想保护他人？我没兴趣杀你，滚吧。”

    说完黑衣人转身就走。

    叶觞躺在地上，第一次这么的绝望和被人践踏。怒火燃烧在整个胸膛，脑海中浮现了竹简上的那句口诀：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魂飞扬。他猛然站起来，一拳打在自己的胸膛，倒退了一步，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黑衣人感觉异样，回头看去，察觉到他身上气场的变化，不可思议道：“这小子从哪学来的邪门功夫？”

    只见叶觞再一次把全部力气都集中于浮生剑之上，竟然还是刚才那一招。这一次出剑整个人也跟着飞了出去，还未刺到黑衣人身边，连人带剑居然飞快的旋转起来，急刺而去。

    黑衣人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放下纤鸢，双手布了一个架势。

    一阵爆裂声响起，叶觞重重的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黑衣人的衣袖也被浮生剑划开了一道口子。

    “久涧的徒弟，哼！”说完，黑衣人抱起纤鸢，跳下楼船，乘着一艘扁舟消失于茫茫江海。

    在黑暗里叶觞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阵阵剧痛一浪一浪的袭来，睁开眼的时候，全身想散架了一样。

    “姐姐，姐姐，快来。大哥醒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

    叶觞这才看清，是楼船上卢家的那个小女孩。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谁伤了你。呜呜呜......”女孩说完竟然趴在叶觞的胸膛上哭了起来。

    她这一下刚好趴在叶觞十方俱灭一拳击中的伤痕之处，叶觞痛苦的叫了一声。

    另外一个女孩赶忙跑了过来，责备道：“小妹，你压到大哥的伤口了。快闪开，我给大哥喂药。”

    这女孩容颜清秀，端着一弯腰坐在叶觞旁边，温柔道：“大哥，来，妹妹喂你喝药。”

    叶觞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妹妹？

    茫然问道：“姑娘，你是？”

    “我是钰清呀，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小时候经常缠着去树上给我捉知了的。”

    叶觞摇摇头，表示不知。

    少女叹了口气道：“唉，也难怪。大哥你走失了快十年了，这当中好多变故我们都不知道。不过还好，今日我们总算遇到你了，回到家中，爹娘看到你肯定高兴坏了。”

    叶觞忍着疼痛艰难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哥，我姓叶，叫叶觞。”

    旁边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孩道：“不，大哥，你姓卢，叫卢峰。”

    叶觞还想解释，卢钰清打断道：“还是先喝药吧，身体好了再说。”

    喝完一碗药，叶觞感到一股暖流经过，稍微缓些力气，慢慢道：“两位姑娘，承蒙照顾，感激不尽。但我不想你们误会，我没有失忆，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很清楚，我真的叫叶觞，不是你们大哥。”

    小姑娘厉声道：“你不是我们大哥，怎么会有大哥走失的时候带着的那张琴？”

    叶觞问道：“夜弦琴？”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你身边的那张琴。”

    “那琴是我赢回来的，你不信去湖心亭问问，好多人都知道的。”

    “那好，那你胸前的胎记怎么说，看你这回怎么狡辩。”

    叶觞拉开衣服，吓了一跳，使出十方俱灭的时候，自己一拳打的胸膛的那个位置，一个暗红色的印记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下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了，索性闭口不言。

    见他默认了，两姐妹顿时喜笑颜开。整整一天在叶觞周围一会嬉戏打闹，一会给叶觞喂水喂饭。

    叶觞见总这么沉默也不是个事，便拉着那位妹妹问道：“小妹妹，之前跟我一起上船的那个姑娘呢？”

    小姑娘摇摇头，道：“大哥，你以前都是叫我钰晴的。”

    叶觞没办法，只得无奈道：“好，钰晴，你告诉我，跟我一起上船的那个姑娘呢。”

    卢钰晴道：“我不知道，道士大叔说她和她师父走了。”

    “道士大叔？”

    “是的，就是前天把你从甲板上救起来的道士大叔。”

    叶觞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急声道：“快，快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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