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女

    wed feb 18 13:16:18 cst 2015

    ……

    虽说是应了我们要出去逛逛的想法，却也不是没有要求的，这要求更是让我觉得奇怪――穿男装。

    一阵麻烦才穿好了，不过穿了男装，这头发就是一定要梳起来的了，否则一个大男人披着长发在街上游走，像个什么样子！虽是满脸的不情愿，也是一句“哼哼”一句“这个死吕布”地动手梳起头发来，看我是笨手笨脚，却也是梳得仔细，看看镜中的自己，倒也有几分大户人家公子的样子了。

    “真是宇宙第一帅气！”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衣冠楚楚，自恋着，“玉树临风”大概就是说我的吧！

    等我梳洗完毕，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就瞥见了洛儿略有惊色的脸，然后她恭恭敬敬地作楫“方公子。”我看看她，一点儿没变，还是穿着女裙。

    “你怎么没换衣服啊？”我急了问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是吕大公子改了主意。

    洛儿却推着我的背往前院走：“丫鬟是跟着公子出来的呀，自然是安全的很。”而我无奈地回头去看她，却看到一群守卫都冷着脸跟在身后，看样子得有七八个。

    这是保护我？还是用来盯紧我的？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兵，这一个个也都凛冽得很，都是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没等我杀出一条路去问问那吕公子这是个什么意思，洛儿已兴奋地拉我出了门，原来，此刻的洛阳城，是这个样子。

    还在那后院里抬头看那小小的四角天空时，我以为此刻的洛阳必是热火朝天，张灯结彩，毕竟董卓才进城不久，就已经是一副皇帝样子张扬地要“大赦天下”，也该是那些家中有人在狱的平民百姓们为团圆而热闹热闹的时候了。

    然后现在我眼前的这一片萧条，又是怎么个说法呢。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也就两三个，也是匆匆走过，似乎是怕我，更像是怕我身后的那七八个壮汉。

    “怎么了像没见过似的。”洛儿看我一副愣住的样子，倒是笑着我，好像是没见过这我本该生活了17年的小城。

    “诶，对了宜词，你家应该是在这城里的吧？”她没理会我的呆愣，自顾自地一步跨下台阶，踏进了这条冷冷清清的街道。又转过身问我：“你家住在哪啊？”

    我就跟着往前走，一边回着：“没有呢，我家……我家在山上的。”想一想又继续说道：“就是断肠崖的那座山了。”

    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构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一座小房子，门前有小溪缓缓地流过，门后用竹子做了篱笆围了一圈地种上了青菜，天上时不时有鸟儿飞过，每天早上阳光可以过关斩将，穿过层层树叶最后安静地洒在我的小小屋顶上，折射进小屋里……

    她一手的温暖把我扯了回来，她正拉着我的手，欢快地跟我说着话：“那你一定也是来过这里的吧，毕竟山上不是什么都有的。”

    她说的那么自豪，就好像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热闹。非凡。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如今的地位就如同我的紫禁城对于大天朝一样重要得不可动摇。然而这个本该人来人往，本该充斥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本该挂着排排灯笼庆祝着要过春节的繁华城市，却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嗯是啊，我偶尔也下山的。”我的谎撒的愈加没有边际了。不过还是问道：“不过这洛阳城不该是繁华热闹的吗？眼见着就要春节了不是吗？”

    “是啊，还十几天就春节了。”她却依旧选择了不回答我重点所问的，本末倒置一般捡了这不重要的一问来答。

    身后几声悉悉索索，转头看看，洛儿倒是避开了我那不知触及了什么忌讳的问题，反而是后面的那几个壮汉，变了先前的威风凛凛，几个人凑在一起讲起悄悄话来。“你们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洛儿一脸地大小姐气眼看着要训他们，我就拉住了她要挥起来的手，她一愣看了我一眼。

    我拉着她往前走，　一边说着：“好不容易我才出了那小院子，怎么的也别是出来训人的吧，再说了，他们在吕布手底下做事，想着也是不知累了多少年了。”说完，转头看看那一张张紧张的脸，又继续说道：“好不容易休息休息，就随他们去吧。”

    “你们要是有什么地方要去逛逛的，就去吧，没关系的。”我没等洛儿回应我，就自作主张地转了身让他们散了。“诶，那，这谁来保护你的安全？”洛儿急了，我反而是笑得欢喜呢，一边说着：“这大过年的，哪有人不在家和家里人团圆的？”

    另一边，则是暗暗地心里庆幸着这一个个大男人也不是难缠的说不走，倒是一个一个都面露喜色地感恩戴德。

    转而想想也是的，沙场上千锤百炼出生入死，明明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却还要跟着我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又有谁想过他们中也有那么多有着妻儿的，谁不是一心的牵挂着却还驻守在战场的最前面。

    你说，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里，有多少人，可以安静的平凡的不起一点波澜的守着家人完完整整地过完一生。和平，又是多少人所渴望却不可及的，三年以前，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早起耕耘，夜晚降临了就回家享受妻子做的晚饭。虽说有的是战功赫赫加官进爵，像吕布这样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都只是傀儡。

    那些一心一意想着要称王称霸的人手下的傀儡。

    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有几分悲哀。

    ……

    “诶宜词！”又是一声惊叫，我正要义正言辞地问问她又是为了什么打乱了我的思绪。转头去看时一辆马车向我驰来。

    车夫脸上略有惊色，挥着手示意我让开、让开。

    而他的身后，风吹的那垂下的帘子飘飘扬扬，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忽然翻起，是一个女子坐在里面，大家闺秀的样子，分明是坐在马车里，却还是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像是躲着什么一样。然而在那一瞬我不知我看错了没有，她是抬了眼眸望了我一眼的，然后突然伸出手把丝绸做的帘子一掌猛地拍下。

    一点一点离我越来越近，帘子却没有再掀起过，隐隐地觉得在那帘子后有那么一只手还紧紧地往下扯着它。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看见我就要如此？在那一瞬间我所看见的，只是一双眼睛一副面纱，却又好像这就是她的全部，尽管面纱遮掩着她的脸，可她的气质确实是这般俗物无法阻挡的。

    然后这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就这样风风火火地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在一个我被突然扯回的瞬间又离我越来越远。

    等我惊醒时洛儿已是满脸的怨意：“真是不该让那几个大老爷们四处晃荡的！你看看，这魂儿都丢哪去了？！”

    “啊，没有呢。”我还没有醒透，还记着那双眼睛。听到她说“魂儿都丢哪了”才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竟然像个被迷了心智的男人一样对一位姑娘念念不忘。

    洛儿还想说着呢，这小妮子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从侧面的路旁传来：“哟，这小爷走着走着呢，还就真让爷撞见了俩花姑娘了。”一转头，是几个还穿着盔甲的士兵坏笑地向我们走来。

    我们沉默。

    那几个大男人走到我们身边，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伸出手向着我的脸，虽说是生在了一个开放的时代，我也是极其厌恶这些陌生人所做的表情动作，起手狠狠拍去了他已立在我眼前的右手。“哟，还挺有性子，爷喜欢！”他居然还笑了起来，身边的几个士兵也跟着起哄的笑。

    “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家公子！”洛儿义愤填膺地说着，我却听得出那声音里没了底气。也罢，那几个壮汉是我让他们走的，这没了庇护，眼看着刚才走走停停也已经离吕府远了些，这街上又是冷清，也难怪她没有底气。

    此时的我倒是比她冷静了。

    “公子？”他们还是笑着，那高些的绕着我们像是物色一般走了一圈，摸摸下巴像是思考了一下，问了一句让我后悔让洛儿这多话精也一时语塞的话：“谁家公子出门还带耳坠子的？！”我才一下子像被揭了底似的不安心的摸着耳朵。唉！怎么给忘了！

    “男人……男人就不能带耳坠子了吗！”也是难为了洛儿还能继续这么反驳下去。可是他没有理会她的分辨，不由分说地一把摘去了我用来固定头发的长簪。相互作用力下我绕着旋转中心转了三百六十度，及腰的长发伴着春风飘逸着。我一脸尴尬，心里也不由得打鼓。

    洛儿更是急得整个脸都红了，我倒也明白她的心思，这士兵们一个个都不知是几百年没见过姑娘了，这突然遇见两个还是性子正合心意的，若是一个顺心了，后果有点慎人，再若是一个不顺心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诶呦，这头发披着了还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呢！”几个附和的人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必定是个贼眉鼠眼的小人！我在心里暗暗咒骂。

    那个声音又起来了：“将军，我看这位公子立如芝兰玉树，对这万里江山定也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了，而且这性子又这么合您的心意，不如，请这位公子去军营里入您帐中阔谈天下？”

    芝兰玉树？嗯，确实是慧眼识珠。阔谈天下？嗯，确实是该千刀万剐死一万回都不足惜。我这样想着，心里确实是已经给了那声音主人一千刀一万刀了。

    洛儿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坚定万分的，像是突然有了保护盾。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忆起了昨日那位呼着“布儿好眼光”然后挥袖离去的高挑冰女，三小姐。

    果真是她，不同于昨日的是，今日这一身军甲，反而更让我觉得适合她，倒是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了。

    “你可知这是吕将军府上的贵客？”她走近，那几人都畏畏缩缩。我这才发现，这个巾帼女英雄其实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不同于其他美人一样弱柳扶风一步三摇，而是那种凛冽到极致反而看起来美得冰清玉洁不可方物。

    那个刚才还让人叫着将军的高个子则是匆匆忙忙地转过身来对着我恭恭敬敬地低头作楫，连忙说道：“方才不知姑娘您是吕府的人，有所冒犯，还望姑娘海涵，别放在心上。”

    这一句“吕府的人”倒是听得我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那小将军一脸地哀求，就差给我跪下了，眼看着洛儿一脸的“活该活该”就是要逼着人家跪下的样子，自古就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这人这么怕这个三小姐，我又不认识，洛儿这个从小跟着吕布的人竟然也不认识，我想想还是作罢：“算了，没事。”

    “公子……”洛儿一脸的不解气，又想起自己说错了话：“不是不是，宜词！怎么能就这样随便放过啊！”

    “好了，宜词都没有计较这么多，你着什么急。”三小姐发话了，洛儿自然是不敢多言，那男子也是一句一句地“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然后弯着腰带着那几个一声不敢吭的小将士往回走。

    只是这个三小姐，她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叫了我的名字，宜词，而不是方姑娘方宜词什么的更加陌生一点的代称，而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我很早很早就见过的人，似乎是熟悉得亲密无间，似乎是恨别多年的知己好友，可是看看她的寒冷，看看她的凛冽，我又怎么会有幸曾和这个女将军见过，或许只是她顺口叫的罢了。

    想到自己先前的颇多想法，无奈地摇摇头，笑笑，我真是傻，居然忘了，我可是千年以后的人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很早就见过的人。

    “你在想什么？”三小姐看我莫名其妙地傻傻笑着，就这样问我，一边往吕府走，想必是来找吕布的，顺路才看到的我。

    我正想着要如何组织组织语言去回答她，她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问过一样，略微地转头向着跟在身后的洛儿和我，问了一句：“不是该带着侍卫的吗，怎么就你们两个？”

    “是我让他们去四处逛逛的。”三小姐的问题听着是有什么不妥的，像是要训人了的样子，想起她那不让人怠慢的声音，我还是先洛儿一步，小心翼翼地回了她。

    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句“嗯”。竟和我有这么一个同样的奇葩习惯，用鼻子说话，只是我是因为懒，至于她，我就不知道了。

    明明看着离得挺远的，却也只是不到两百米吧，大概是我和洛儿步子小又慢，而三小姐的步子倒是脚底生风地快又大，我们还得半跑着才跟得上。

    ……

    刚进前院就跟着三小姐走了偏道直奔后院，想必是十分了解吕布的，她直接往院子里一个我昨日没有注意到的小角落里，我跟着转过去才得以见到庐山真面目，是马厩，几匹看着就很漂亮的马发出吭吭的声音，摇摇脑袋，本以为高冷无比的吕公子正一脸温柔地给一匹棕红色的马梳理马鬃，像是猜到来人是谁一样头也不抬：“怎么了？”

    “多大了，还和马这么亲。”三小姐取下腰间的佩剑，放在马厩边上的圆桌上，顺势坐下。

    安静了许久，似乎是觉着不对劲，他才转头，恰巧看到了站在不远的我和洛儿。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地转回去继续梳理。

    “怎么，这么依赖我，都舍不得多逛？”他有心无心地扯着，这话必定是对我说的，他这一脸奸相真是不知道从哪遗传来的，让我好生尴尬，也不知这一幕在洛儿和那高挑冰女的眼里又是能捏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

    “谁依赖你啦！”我一脸的不屑。

    三小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微微地笑笑说：“我还想着呢，一向是不近女色的吕大将军昨日清晨早早就出了门，虽说回来的也快，可是这一回来就带了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原是以为你和沛蓝要出去探民情的，想不到……”然后居然也笑出声来。却也还是冻得我心里一颤。

    这听似戏谑的话从这个冷冰冰的人嘴里说出来，却扰的我一阵不舒服，怎么也听起来怪得很，这意思分明就是我和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关系嘛。

    “董南忆，你要是再瞎扯就从我眼前消失。”吕布突然扯了这么一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冰冷的女子名字是董南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英雄有这么“温柔”的名字，不过，她姓董，洛儿又称她三小姐。

    我大致的猜出了她刚入城不久就要大赦天下的爹。

    “你可知你这大美人方才差点没让人请了去军营？”看她这架势是要大说特说一番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个高贵冷艳又不失小女孩样子的女将军直说实话，千万别添油加醋。

    吕布略带吃惊地抬头看看这个董南忆：“怎么？真是卧底？”然后又转头一脸的坏笑，像是在放肆地对我说“看吧，活该，终于被抓到了。”

    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得是怎么样一个人啊！能让我这么想打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要冲过去掐死他的念头又一次冲出来与我理智的小天使大打出手。

    董南忆则是皱了皱眉，满脸疑问地看了看我一脸的奇异表情，然后又转过去，说道：“什么跟什么呀。你这小美人儿啊，是被请去跟人家李大将军，畅谈军事的。”

    原来刚才那个是李大将军。

    “女人家能有什么见解。”他一脸地不信，随口这样回了她，却又好像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想一想加了一句：“又不是你，从小就跟着义父打打杀杀，耳濡目染的。”

    董南忆得是心里乐了一阵才回：“你这小美人啊是太漂亮，你也是知道的，军营里的那些男人们不比你，把持不住也不能怪人家吧。”这话听着我就不顺耳了，这不明显地就是护短嘛。

    正要宣扬正义呢，董南忆站起来向我走过来，一边又继续说道：“也是方姑娘人如其姓，大方得很，也是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我，实则也像是在夸我，只是在洛儿眼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大概是贬低她小气吧。想到这里才转头去看她，只是找不到人了。

    我想不出能说些什么，就回了那个正要走到我身边像是要拉着我的人：“你们谈着吧，我先回去了。”她就在原地站住了，哼了一声“嗯”就转了身往回。

    转过身后隐约听到她说：“对了，这几日叫你的小美人还是在家安心呆着好……”

    却也没多停留，也没多思考为什么她这样讲，只是一心要去寻洛儿了。这个小妮子，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低着头踢着小脚嘴里喃着骂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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