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凉

    fri feb 20 15:22:34 cst 2015

    ……

    这一晃也忘了在这府邸“借住”多少日了，大概也有七八天吧，一直是平静的很，吕大公子还是常常陪他的马知己们闲着唠唠家常，洛儿还是天天欢喜的样子陪我说话。

    至于那个赵沛蓝赵小姐，也只是偶尔见到她到后院的马厩去。是从别的侍女那听到的，赵沛蓝住在山上。

    这么个温婉贤淑的姑娘一个人住在山里？我想到了先前幻想中的世外桃源，或许她就是那样日日夜夜熏陶出来的仙气吧，只是按洛儿之前的话说来，想必不久就要沦落俗尘了。

    将军夫人可不是好当的，何况还不是一般的将军夫人。

    想着她跟着吕布这么久，受气的事儿必定是少不了的，我居然一边想着一边笑出声来。

    “洛儿，”我叫了门口那个好似整天跟着我就是她天大一样使命似的少女，她走进来看着我傻笑的样子问我“怎么了？”

    我能有什么大事儿啊，不过是每日就这样闲坐着实在是受不了，而这个大院子也是被我来来去去里里外外逛了不知多少遍，我甚至觉得我怕是比吕布这个主人都要清楚他府中每一件摆设的位置了。

    然而，每每提了意见说我要出去逛逛甚至说我要走的时候总有个混球和这个少女唱双簧似的告诫我“要好好在家呆着别瞎跑，外面危险。”

    真是不明白，这都大赦天下了，有何危险？！

    “我想出去。”我尽量地想要跟她“商量商量”，她却一口回绝：“不行。”

    “你们……”我从未觉得死刑和死缓有何差别，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被判了死缓的人真可怜，明明知道命不久矣还是只能天天痛苦的被囚禁着等死。“这不是软禁吗！”我终于寻得一个形象生动的词来描述我此刻的状态。

    她居然也不安慰，而是一副“我爱你才不会欺骗你”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让我终于有了砍死她的念头的话：“其实跟软禁差不多。”然后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但是是为你好啊。这城里真的不安全啊……”

    我猜想一下，那个混球是该出现了，不然怎么一人一句地堵我的话？

    果然，又不知是哪个小侍女听到了我的敏感句子匆忙跑去禀告了，这门口传来的熟悉脚步声不是那冰人的还能是谁的？

    “吕布奉先！”我气得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他从门外走进来，一步跨进门槛，极简洁地回答了我：“在。”然后挥挥手让洛儿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反问他，更确切一些，是逼问，这个人！这个男人！“没看到！我都要！无聊死了！吗！”

    “你有听过抓到的卧底随随便便就放出去瞎溜的吗？”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倒是反过来这样问我。走到我身边来，他也是胆大，冒着被我一怒之下一把掐死的风险，居然还补了一刀：“何况你都得到那么多消息了，我都还没有审过你，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放你出去？万一你趁此机会跑了回去报消息呢？”

    “我得到什么消息了啊？！”我自己也这样问自己啊，我来了这么些天我也是够草包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竟然还扣着卧底的称号百口莫辩。

    “你看，”他这架势是要给我细细道来了。“寒舍的小小布局全都让姑娘琢磨遍了，有些还都照了姑娘你那些尖酸刻薄的要求仔仔细细地改过了。”

    我接不上话，这些天确实是给这个将军府来了个“改头换面”，看着不顺眼的东西也都不留情面地提了出来，他也确实是一点没反驳地按着我的说法全改了。

    居然是为了拖住我？这个小人啊！

    他又继续说下去：“你说，要是我这后院的小路大路都让人摸索得这么清楚明了，普通人也就罢了，如果是敌人，只怕我是半夜睡觉都睡的不安稳。”

    我去！他说的居然也有道理！还说呢，一来这儿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何也解释不清，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是得受着，只要我一日说不出个理由，就一日这样受着。

    未等我想好瞎扯些什么，他就快我一步：“你现在不能走，说什么都，不，能，出，去。”最后那几个字一字一顿。“那我何时能出去啊？”我现在确实是只有一个问题了。

    没等他回答，一个小将军样子的人没有打声招呼也没有通报就长驱直入地进了门在吕布大公子耳边低声几句，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这不热的天气里，这传话的小将军居然满头是汗。

    “再说吧。”竟然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当我是傻瓜吗？我还没来得及义愤填膺一番，他已逃命似的快步离开。那位传话将军也就跟着跑了出去，倒也算是有点礼貌，走前极仗义地对我作楫。

    “喂！你给本姑娘回来！死混球！”

    这话当然不是对那小将军说的，而是前面那个穿着一袭深蓝布衣的死冰人。

    本姑娘的大刀都还没抡出来呢，他就跑的没有踪影了，我在门口愤愤地骂着，门口几个侍女侍卫看着是要忍不住了，尤其是洛儿，这一脸的坏笑是个什么意思？

    我一脸的愤恨，却也不在他们身上，只是进屋前嚷着：“笑吧笑吧，别憋出内伤了。”于是门外真是一阵笑声。吕梓洛，别让我逮着你犯错，定不饶你！笑得居然如此开怀了！

    ……

    洛儿竟是第一次让我看见如此没有规矩的进来了，喜笑颜开的样子哪里是“已过更年期的老女人”该有的样子？

    “你笑什么啊？！”我这是一副“谁笑谁死”的架势，这小妮子也是和她家公子一个德行！居然笑得停不下来了。

    “姑娘家的要端庄知道吗？”终于的终于啊，也让我有这么个机会好好絮叨絮叨她了。

    许久了她才腾出空子一边笑一边跟我说：“宜词你还是认了吧，公子就是不会放你走了。”

    这话什么跟什么啊！卧底也不至于到不让死还不让走的地步吧。

    更何况……我还不是呢！

    “净瞎扯！”我白了她一眼，她却还是不知趣地乱笑。门外又是一阵脚步传来，原以为是吕布回来请罪了，幽幽地说了一句：“怎么？回来领罪了？”

    转头一看门口，却是刚才那位小将军，一脸地茫然加上一些害怕，我才忙着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以为是那个死冰人呢，不是对你说的。你不是跟着那个混球走了吗？”

    “那个……方……方姑娘，”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将军请您快点梳洗一下，让您跟着出去。”他大概是被我方才一口一个“死冰人”、“混球”给吓着了。

    我却没有时间再去跟他解释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该有的口德了，而是忙着叫了洛儿去给我找衣服。顺便加了一句：“那个红色的斗篷……也带上吧。”

    她犹豫了两秒，又匆忙起来。

    ……

    梳洗完毕，我终于是踏着欢快的步子出了这房间，小将军则是一脸的不解，起初没有明白，但是当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停在我的头发上我便了解了他心里的小疑问。

    当然，我是依旧披着头发的。

    “卧底也得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吧，不让我死又不让我走，总得给我留点余地的吧！”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傻乎乎的一看就只知道打仗的古代小将军看着我，这一脸的“好生佩服”，倒是让我这个不可死不可逃却极坚守“原则”的小卧底倍感自己的伟大精神。

    “是去干嘛？”

    “您去了就知道了。”这小娃娃的语气里明显多了比方才更多几分的敬意，发自内心的那种。

    ……

    等我在马车上颠簸了不知多久时，两匹马的欢快脚步就在马夫一句“吁”的响亮吆喝下戛然而止。

    下了马车时，看到的是一片荒野，还有一群的人，穿着兵甲，每个人手里都不闲着，拿着铁锹什么的在地上一阵乱挖。

    吕布呢？他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喊几句：“快点了都别偷懒！”

    这个冰人，原来不仅仅是对卧底冷冷的，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是这般严厉，大冷天的一个个都穿着那么厚重的衣服，手里拿着铁锹干活，还不许偷个小懒！

    我在心里默默地勾勒了一个注重军纪的极为苛刻的战神模样，不假思索地把这个离我不远处正半命令半训斥吆喝着的混球对号入座，然后向他走去。

    ……

    “你不会就是让我来这看一群人挖坑的吧？！”我略有质问的意思，声音或许是大了些，几个士兵转头来看看我。他们大概想的是“将军出来干活还带着个披头散发没有规矩的疯婆子。”

    他转过来看我，看看我的红色斗篷，如果我可以自以为是的称之为“我的红色斗篷”的话。

    “他们不是在乱挖，”他的声音变得很沉重，好像是挖他家祖坟似的。又继续道：“他们是在挖汉皇帝的坟墓。”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我没注意到的一个木箱：

    “只是为了取那坟墓陪葬里的金银珠宝罢了。”

    我不由得一阵恶心，怎么有这样的事情啊！挖人家的坟墓还拿东西？这死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动呢！虽然兵败如山倒，可是或多或少给人家一点尊严吧！好歹也曾经是个皇帝啊！

    ……

    正想着把我要说的都一吐而快，他却明确地告知我，这一切才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那个说要大赦天下，却扰的洛阳变成“死城”的董卓。

    “不但是这样，一副手底下的士兵也都是约束不住的，才几日，杀人放火，抢劫财物，还有城里那些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也都没能幸免，这一件件坏事，他们是做遍了的，所以，才不许你出去啊。”他还是一阵的沉重着，我甚至觉得奇怪，这个人不该是站在董卓的那一边，陪他一起享尽光明正大“盗墓”的乐趣嘛。

    却也突然的明白了他怎么也不让我出去的原因，也明白了几日前董南忆的那一句“安心在家呆着”的深刻含义了。

    董卓，这样一个心怀鸿鹄之志的枭雄，纵使是欲得民心大赦天下广施恩惠又如何？我不是没有看过的，还隐约记得历史课本上董卓一入城就废了少帝立了献帝。

    然而在这个君主专制的时代，那是多么容易受人攻击落人话柄的事啊！固然是看不惯这个皇帝，却不能这样没有原由的无故废立吧。

    更奇怪的是，他既是要篡位的，不是该高兴着此时当政的皇帝昏庸无能？想来是老天有心助他，他无福享受罢了。

    这样也就罢了，而他最不顺应民心的就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兵。

    “他的军队如此，还说得上收拢天下人的心吗？”我只是无意间说出这句心里呢喃着的话。身边的吕布像是被我的话惊到了，却还是不改那副偶尔出现的嬉皮笑脸：“怎么？这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可是要涉政了。小心被人说了无德，可就没人要了。”

    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没事，本将军可以收留你。”还特意的把“收留”二字念得重了。

    “神经病。”我一脸的鄙夷看着他。恰巧看到他身后的一座小碑，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的坟墓，看来是不得“在座”几位老皇帝的喜欢了，修得那么简陋，却也是新的出奇。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走了过去。

    却愣在了原地。

    “方正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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