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相知知己

    tue dec 30 14:46:16 cst 2014

    人若能得一知己，此生幸矣。

    陆游与唐婉日日以对诗，或出游，嬉耍玩乐，日子倒也过得很快。只是唐婉眉间那淡淡的忧愁怎么也去不掉。

    “表妹，你眉宇间为何总是停留着忧愁？是忘不了……”

    “没有。”唐婉斩钉截铁的回答。

    陆游不再说什么。他何尝不知婉儿在说谎？只是点破了也无用罢了。

    自幼父母双亡的唐婉，一直在记挂着她的父母，她的仇人，她的……恩人。

    “对了表哥。”唐婉转移话题，“你再过一个月就要参加进士考试了，不好好复习一下吗？”

    闻言，陆游的眉目变得凝重：“如今我们国家被迫南迁，我已打算写一篇抗金复国的文章。”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陆游的眼神有些暗淡。他今年十九岁，在父亲看来或许他还小，但是……

    “总归要试一试。”

    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

    一个月很快过去。

    陆家书房内传来唐婉的声音：“表哥，这是我写的关于抗金复国的文章，劳烦你帮我看看，哪里需改进。”

    明日便要去考试了。

    陆游宠溺地摸摸唐婉的头，温声道：“婉儿，你还不相信表哥吗？”

    “表哥，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都不事先写一篇文章，到时候考不上……”唐婉说到这里猛地住了口。

    “无碍。”陆游摆摆手，笑道：“你拿篇文章来给我看看也是为了让我有个准备，你是好心我当然知道。但是婉儿，你要相信表哥知道吗？”

    唐婉点点头。

    唉。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早就听父亲说这次考试题目是关于国家安危的，可他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大都反对抗金复国，文章写得再好几率也就那么大。

    唐婉见陆游陷入沉思，摇晃陆游的衣袖娇声道：“表哥，这真的是我作的文章，你来帮我看看嘛。”

    “好好好。”陆游一时间竟大笑。

    “婉儿，吾得你一知己，此生足矣！”

    这一年他十九岁，她十六岁。都是花样年华文采斐然，只不过一个心系国家，一个忘不了仇恨。

    “混账！”一阵碗瓷破碎的声音伴随着苍老的怒喝声。

    陆游进士考试因秦桧一句“喜抗金复国，与圣上政策不符”而取消陆游科考的名次。

    “姑父息怒。”唐婉见陆继升大发雷霆连忙站到陆游身前，伸开双手用薄弱的身躯彻底护住跪在大堂上的陆游。方才陆继升一扫桌上的碗筷杯器，破碎的瓷器划伤了她的手臂。

    背后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婉儿，让开。”

    “不让！”唐婉转过头来怒瞪陆游一眼，对稍微静下来一点儿的陆继升道：“姑父，表哥力主抗金恢复中原没有错。想当初我们大宋何其威武，再往前便是唐朝，威名远扬世界，而今呢？竟被一个小小的番国逼到被迫南迁，这是何等的屈辱！那秦桧说什么不符合如今政策……”

    “够了！”陆游吼着打断唐婉的侃侃而谈。

    她没看到脸色越来越黑的陆继升吗？我神情微妙地笑了起来。当一个女孩爱上一个人时，那么她就疯了。为什么女人没有男人理智？只不过是女人比男人容易爱上别人而已。而且爱得不会轻易放弃。

    除非……我笑了笑，用以自娱自乐。

    唐婉被陆游赶了出去。

    厅堂里的声音传来：“务观（务观是陆游的字），你可明白爹爹的心意？”

    “务观明白。”陆游跪得挺直，“只是务观觉得，不应主张求和。”

    “我朝称为大宋之时就已需向周围番国小邦缴纳银两以求得短暂的和平，却是因此而变成一个在军事上的荒国。我朝是很有钱，但殊不知钱买不下人心，买不了精神。给他国送钱已是颓萎，如今被侵，驱赶至这等荒蛮之地，岂能继续和从前一般示弱奉银！”

    “胡闹！朝堂之事我们怎么可以胡乱指责？”

    陆游抬头，直视陆继升：“爹爹，难道您不清楚吗？我们近几年搬了多少次家南下，送了他国多少银两？这等辱国丧权之事全都被朝堂的人做出来了，我们还要对这个朝堂抱有多大希望！”

    “啪！”

    我摇摇头，眼中被打的少年却是很平静。

    “混账东西，我们身为文人，怎么可以指责皇上的决策？你，给我去书房面壁思过三天！”陆继升说话都有些颤抖。他这个被达官贵人赞为天才的儿子，竟然这么叛逆！

    文人？我瘪瘪嘴。文人还会用脏话？更何况还是恶言相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游三天不出书房一步，唐婉每日陪在他身边，与从前一样听他谈论国家大事。听得多了，有个时候自然也可以回上一两句。再说她这吟诗赋对丝毫不输于陆游，若是她一个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必定会受到重用。

    大概唐婉一生都会记得陆游的那句“婉儿，吾得你一知己，此生足矣”！

    “婉儿，你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与我上朝堂劝帝王，岂不美哉。不过幸好你是个女子……”

    唐婉为陆游斟上一杯茶：“表哥在说什么？婉儿虽不是男子，却也不会输于男子。只是表哥为何说婉儿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却又是说幸好婉儿是个女子？”

    陆游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影，忽的朗声道：“婉儿，我年岁十九尚未婚娶，你可知为何？”

    闻言，唐婉顿时脸红一片，口上道：“表哥的心事，婉儿怎会知道？”

    两人眉情目转，忽而相视哈哈大笑，引得门外的唐月华眼珠子溜溜直转。

    又是四年晃过，唐婉已与陆游婚嫁。今日大雪纷飞，新搬的陆府里堆满了白雪。院中花儿早已不见，往常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整个陆府显得安静无疑。

    唐婉不像前几年冬日的穿着，薄衣窜进陆游的书房。

    “表哥，我们出去附近的山上看看吧？这严冬倒是很少见着鲜活的生命，听说山上的寒崖峭壁长了许多梅花，不如我们去看看？”

    脸上如春日百合般的笑靥，令得陆游一刹那的失神。

    他笑道：“好啊，我们两个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同出去玩游了，今日倒不如去散一散心。”将自己身上还算暖和的外套强行加在唐婉身上，“只不过你穿得这么少，要出去岂不是会冻坏你？”

    “去穿件暖和的动物裘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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