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名冢01

    thu feb 05 12:00:00 cst 2015

    陶家后院之中一个绿袍黄鹂方补的男子负手而立，剑眉紧蹙地冷眼望着地上的两具尸首。此人便是江阴县的主簿丁泉，也是此案的验官，他的为人严谨耿直，与杨越有着天壤之别。衙门内的人都知道这两位大人性情不和，若是各司其职倒也都能将事情办好，若是合作查案似乎就有些勉强了。于是整个后院里静悄悄的无一人敢出声，大家都知道主簿大人此刻心情不好，这种时候谁出声，谁倒霉。

    丁泉等得有些不耐烦，眉宇间不免多了几分愠色。杨越平日里得过且过的行事作风他已经很看不惯了，如今面对命案他依旧敷衍了事实在有些过分。如果这老头子什么都不管那也就罢了，凭他一人之力照样能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差个水落石出。可惜杨越这人好抢功，虽然什么事都不做，却又什么事都要管，尽想着坐收渔利。奈何杨越既比他官高，又比他资深，无论在衙门内，还是百姓间都较得人心，因此尽管他心有不满，却又无法将他同案子完全撇开，只能束手束脚的行事。

    丁泉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然准备妥当的仵作吩咐道：“开始吧。”

    “可是县丞大人……”仵作面有难色，只是目光刚刚触及主簿大人的视线，立刻了悟的低头应了声“是”。

    正此时张捕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后院的情景，心知不妙，立刻加快了步子径直走到丁泉跟前躬身回禀道：“杨大人说他身体不适……”刹那间就能感受到丁泉腾然而起的怒意，张捕头舔了下嘴唇很是为难的继续道：“可能是县丞大人年纪大了，加上先前一路辛劳，有些吃不消，所以此刻正在堂屋休息着。他担心主簿大人您查案辛苦，所以就吩咐了他的一个学生过来帮忙。”最后的话其实不说还好，说出来丁泉的脸色反倒更难看了。听着就像是杨越派了个自己的学生来监视他一般。

    “什么学生？”丁泉与杨越共事了两三年，也曾听说他早年在县学充任过教职，却不知他有过哪个了不得的学生。

    张捕头轻笑，他也算衙门里的人精自然有些了解。“就是昔日城南陆大善人的儿子，是个秀才。”忽而想起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怎么还没到？

    张捕头转过头去，目光愕然的随着那道白影绕着后院转了大半圈。那个白衣少年为避开院中央的尸体竟然一脸嫌弃的沿着后院绕了大半个圈子才走过来，张捕头深深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丁泉的脸色。

    少年人来到近前作揖道：“在下陆恒见过主簿大人。”

    丁泉侧目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眉目清秀，温文儒雅透出书卷气，他颇为不屑的轻笑一声：“陆秀才不愧为杨老的学生，真可谓如出一辙。”丁泉想到杨越初到陶家时手捂着嘴的嫌弃模样与这位陆秀才实在有得一拼。

    陆恒没去深究对方话语中的别有用意，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丁大人过奖了，晚生才疏学浅，怎敢与杨老相提并论。”知道对方的不满他又继续道，“此番是陆某景仰丁大人才智，这才假借杨老学生之名来此观摩，还望丁大人原谅晚学的唐突。”

    书生自古以来就是靠着一张嘴皮子，牙尖嘴利百无一用。丁泉轻蔑地道了一声“区区秀才”便抬手示意仵作可以开始了。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丁大人的不友好，陆恒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看到仵作挽起了袖子，陆秀才举止优雅地自袖中摸出一方白帕，旁若无人的默默抖开再叠好，悄然捂住了口鼻。

    丁泉斜睨完这一整套动作面容不自主的一阵抽动，杨老究竟去哪找了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如此这般的不情愿还来这里添什么乱。思忖间只见那人又步履坚定地笔直后退了三尺，丁大人终于忍不住地侧过头去怒目瞪着三尺开外的人。少年略显不好意思的微笑着抬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陶家父子，无声的言语似乎在说：丁大人您忙公事，不用招呼本少爷了。

    丁泉回过头来看到耷拉着脑袋的张捕头低声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不要让我再看到这小子！”比起杨老来，这学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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