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名冢01

    fri feb 13 12:00:00 cst 2015

    徐徐凉风拂过绿水清波的小川带起一阵歌声，清越灵动，和着粼粼水波荡漾，荡漾出一片澄澈，又似山涧涓流带着灵性。唱的是当地人熟知的歌谣，只是换上了完全不同的曲调，不似以前那般悠长，显得悠扬婉转。

    “山中麻雀叫来灾，半马村人好生贪。害了路人盗了财，惹了鬼神降了难……”

    李竹萱走在陆恒后面跟着他的调子轻轻地哼。已经听他唱了很多遍了，所以哼唱起来也不觉得生涩。前面的人拿着他的折扇跟着韵律轻轻地挥，有时也会去敲打能够够到的任何东西，就像一个正在郊游的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唱出的歌也能让人跟着无忧无虑起来。

    陆恒又唱了一遍之后缓缓开口：“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胡乱的唱，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那时候马辰生他们也会像你这样跟着哼，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他一面说一面走，并没有回头去看听者的反应，但他知道她有在听。

    李竹萱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并没有太多诧异。她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小时候我和马辰生常常去河边抓鱼，而且每次都要玩到天黑才回家，有一次我们也是这样一边走一边唱，然后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身后好像跟了什么东西……你绝对猜不到我们当时看到了什么？”

    李竹萱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难不成你们还见到鬼了？”

    陆恒淡定从容地摇摇头，“我们看见了马老爹。”

    李姑娘听罢噗嗤一笑，只见他又压低嗓音幽幽的说道：“不过，在你身后有一只鬼……此刻。”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听得李竹萱一头雾水，什么叫“身后有一只鬼”，什么叫“此刻”……等等，鬼？！她莫名觉得身后飕飕的冒出了一股凉气，旋即寒毛直竖，身后真的有一只鬼！她站在那儿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往后看，只能一个劲的向陆恒使眼色。

    那只鬼也不肯罢休，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紧接着小川边上就传出了一声划破长空的凄厉惨叫，叫得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李竹萱一把甩开那只手，逃也似的蹿到陆恒身后，抓着他的衣服死也不肯放手。

    再看那鬼披头散发，是只女鬼，身上罩着件破碎成布条的衣裳，蜡黄的脸上沟壑密布，口中喃喃：“有鬼有鬼，我也看见了，这里好多好多鬼……”她的声音虚幻缥缈，好似喃喃自语，又似在与人说话。听得李竹萱心里害怕，扯着陆恒的衣袖轻声道：“我们快点走吧。”

    他却似什么也没听见，仍旧站在那里蹙眉注视着那“鬼”许久，方又彬彬有礼地问道：“你也能看见？”这话说的――李竹萱心里咯噔了一下，为什么要加那个“也”字？

    女鬼看着陆恒，然后开始咯咯咯地傻笑。“我看见了，就在这里，有好多鬼的。村子里也有，陶家也有……”这女人分明是得了失心疯，满口的疯言疯语。

    李竹萱再次催促陆恒离开的时候，只听他又问了一句“陶家的鬼你也看到了？”这下好了，两疯子！李姑娘心都凉了。

    女人立刻两眼放光，“看到了，看到了。很恐怖的，你也看到了吧。”她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着，又鬼鬼祟祟地跑到陆恒面前悄声道，“明家的二小子也看到了，然后他就被鬼夺了心智，傻掉了，到处说胡话呢。好可怕呀！”

    “那我们也要小心了，不要让它们知道。”陆恒神秘兮兮的悄声对她说道。

    女人咯咯咯的笑起来。“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它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两疯子聊得欢畅，李竹萱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只听他们从陶家的鬼聊到了村里的鬼，又到了小川的鬼，甚至还谈到了无名冢的鬼。张口闭口，每句话都不离一个“鬼”字，李竹萱都担心他们会不会把周围十里八村的鬼都招过来――南无阿弥陀佛！

    没多时，疯女人好似又被其它的东西吸引了，一路傻笑着跑掉了。陆恒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活人叫李竹萱。

    他向她招招手，“走吧，还要赶到无名冢去。”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幕都是幻觉。李姑娘彻底震惊了，她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个人。只是他不应该去算卦，应该去当个伶人，不但能成为伶官之首，指不定还能成为第二个景进――他有这种潜质，由表及里都是！

    李竹萱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追上去，问他：“你刚才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

    陆恒很认真的想了一阵，回答道：“不知道啊。”

    于是李姑娘很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句很伤人自尊的话，“你……应该还没疯吧？”陆恒脚步一滞，沉默了，最后决定还是不要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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