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说常宇

    fri feb 13 17:23:02 cst 2015

    寒冬时节，晨晓犹寒。游击营的将士们多数都蜷缩在相对温和的被褥里，但俞大猷的兵卒们却早已被拉了出来进行操练。虽然这个年月里并没有一套定型的操典，但俞大猷还是要求自己手下的这些兵士严于律己。

    生逢乱世，乃是为将者的幸事，然而生逢乱世也是百姓最大的悲哀。俞大猷自命要做为国为民的将领，曾自诩棍棒兵法天下无双的他从心里认为自己的兵就是要比别人的强。这或许是武人的荣耀，也或许是俞大猷个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其结果都使得他的部队成为了游击营里最强最严格的队伍。

    天色渐亮，几颗微弱的星辰装点着苍穹。张孝正从俞大猷的营帐里走出，寒风扫在他的身上，冻得他瑟瑟发抖。张孝正拉了拉肩上的披风，见到俞大猷的队伍正在操练，心里不禁赞叹俞大猷的治军之严。

    一夜的促膝长谈，张孝正已然对俞大猷的难处了有了解并想出了对策，而俞大猷也已经对赵家村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一夜的交流过后，两人之间不知不觉的构建起一层微妙的关系。

    离开了俞大猷营区的张孝正，并没有回到常宇为其安排的帐篷中休息，而是急不可耐的赶往了另一个地方——游击营指挥使常宇的大帐。

    几支巡逻队依旧在四处巡逻着，虽然看上去是一丝不苟，可是就连张孝正这样书生也明白，这群人完全是在应付。

    张孝正独坐在帐内，等待着常宇的到来，身为客人，又不是官员，他从没期望常宇能够立刻来见自己。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惹急了常宇，人家大可对自己置之不理或者敷衍了事，因此张孝正只对常宇的副将交待了几句，要常宇醒后若是方便就来见他。

    张孝正的话岁是那么说，可那副将本就是个精于算计的主儿，怎敢怠慢了这位张公子。故此可怜的常宇才一睡醒就被告知了张孝正的“约见”，心中虽有些不悦，以为这位公子爷仗着叔父的权位竟然调动起了他这位指挥使了。

    常宇心中虽然不满，可顾忌着张文贺的权位，自然也只得是忍气吞声，脸上却是不肯表现出分毫的。

    张孝正才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估摸着怎么也有个七八个人，心里猜测起了对方的身份。待到帐外帘幕一挑，才露出了常宇的身形。但见他身着便袍，脸上一片的谦和，身后带着的人此时已被留在了帐外，故而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城内的员外，倒不像是个军人了。

    张孝正见是常宇，心里暗道对方勤政，哪里知道副将唆使人将那打鸣的鸡弄得一顿怪叫，这才使得常宇起床。当然，这些事是连常宇也不知情的。

    “常大人早，没想到大人起的如此早，看来大人果真是勤奋之人，在下佩服！”既然有求于人，漂亮话自然是要说的，因此张孝正言语间满是谦卑，弄得常宇心里的不满倒是愈发重了，还以为对方是在讥讽自己。

    常宇拱了拱手，脸上不痛不痒的笑着。“公子说笑了，不知公子找卑职何事？”在常宇看来，不管对方有什么事，最为紧要的还是赶紧把他打发走。

    “实不相瞒，昨日在下去见俞大猷，实为验证此人名声是否属实。今日来找大人才是正事。”

    常宇心中暗暗叫苦，想着对方果然是有所企图，毕竟废了这么大的劲，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见俞大猷这么个总旗一面，看来对方要办的事十有**是件棘手的事，可此刻想要推脱，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公子但讲无妨！”

    张孝正拱手施礼，一副的虔诚，却弄得常宇有些坐立不安。“在下欲请大人出兵剿匪！”

    常宇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可他哪里会想到对方是想借兵，毕竟朝廷兵马不必家丁，怎么可能随意乱借，可想要拒绝，又如何开口，一时间愣住了哪里，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此事令大人作难？”

    “公子有所不知，朝廷对于兵马调度早有严令，公子虽然是张大人的侄子，可若是说到兵事之上，在下只怕也不能徇情，还望公子见谅！”

    张孝正心中自然明白常宇的想法，脸上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而后望向帐外。“既然大人不肯借兵，在下只得告辞。不过在下此次借兵实为救大人于险境，若是运气好，或许大人还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只可惜，哎！”说着张孝正便向门外走去，那样子就好像是讨债的债主一般。

    常宇虽然不是个贪鄙之徒，可却也懂得趋利避害，一听说张孝正这番言辞，心里不禁泛起嘀咕。张孝正虽然是白身，却毕竟是张文贺这位柳州司马的侄子，说不定此次他就是被张文贺授意而来，若是不问个清楚，只怕自己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公子留步，卑职愚钝，还望公子明言！”话音未落，常宇就抢步上前去拉张孝正的胳膊，脸上也满是急切之情，弄得张孝正心里一阵窃笑。

    张孝正虽然明知自己是在吓唬常宇，可脸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故意用懒洋洋的语气说：“没什么好说的其实，大人既然为难还是不问的好，免得徒添抑郁。叨扰了这么久，在下还是告辞的好！”

    “公子休要再这么说，卑职为官不易，故而谨慎，还望公子垂怜，告卑职以实情。只要公子说的有理，卑职决计对公子言听计从！”

    张孝正看着常宇脸上的表情，心里高兴的要命，心想自己这招欲擒故纵倒真是百用不烂。心里高兴，可张孝正却始终板个脸。“大人！不是在下不予大人以实情，而是大人顾虑良多，在下说了也是于事无补！”

    常宇一听张孝正这么说，心中更加觉得对方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没说，心中更为忐忑，只得是拉住张孝正的胳膊。“公子无需多想，但讲无妨，只要公子说了，日后用的着卑职时，卑职决不啰嗦！”

    “哎，也罢！既然大人如此恳切，若是在下再做挪掖，只怕叔父知晓后也不会放过在下。不过在下讲清一切前，需先问大人几个问题，还望大人凭着本心作答！”张孝正故作高深地说了一通，最终摆出一副冲口了的模样。

    常宇哪里知道张孝正的小算盘，听见张孝正要先替我，自然是也不多想就答应了。“公子请放心，卑职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既然如此，孝正想问大人一句，大人这游击营是什么、是从何而来？”

    常宇不知张孝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游击营乃是当今圣上为了惩治匪患，下谕组建的卫所，由各地抽调精锐军士组建而成。”

    张孝正眼见常宇进了自己预想的步骤，心中更加放心，不慌不忙的问：“那么请问大人，游击营指挥使是个什么职位，又是什么品级？所司何事？”

    “公子有所不知，虽然游击营是圣上亲拟，可这毕竟是草创。游击营都指挥使是由锦衣卫指挥使兼任，这倒不必在乎品级，可我们这些地方游击营，却还未定品级，目下是挂着从五品的职衔，可以后就不好说了。至于司职自然是游击营事务！”

    “这就是大人的危难，大人不会还不明白吧？”

    张孝正这一番发问搞得常宇是满头雾水，他一方面不知道自己为何有难，另一方面也没弄懂张孝正的问题出于何意，只得悻悻地回答说：“卑职愚钝，希望公子明示！”

    “大人，指挥使主管游击营，可您看看您手下的兵士都是什么样子，如今这个时候，居然还没出来操练，守卫也是玩忽懈怠，若是此时荆楚道上出了什么事端。那么您说这责任在谁？”说完，张孝正还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常宇。

    常宇此刻也有点拿捏不准了，一方面自己不得不承认，手下的部署的确是散漫的要命，而荆楚又是匪患的多发地带，他做这个位置无疑等同接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张孝正说起这些又与借兵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别的在下说不清楚，也说不准，不过在下寻思着，大人的上峰周大人是有名的循吏，虽然有不少缺点，可治理地方却还是把好手，加上周家的权势，周大人的朋党；就算荆楚出了乱子，恐怕他也不过是个调任或者停俸的处罚，而这御下不利、剿匪无方的罪名还不是要你这位游击营指挥使来担。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张孝正看着常宇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补上了这么一句，俨然如同补刀一般，可他本人却仍是一脸的虔诚。

    常宇不知何时头上已然出了汗，这位沙场上眼睛都不眨的汉子，今日竟然被张孝正的设想给吓住了。他一边擦汗一边问：“公子这么说，难不成公子有什么妙计救卑职？”

    “整军、备战、清匪、惩贪，唯有此四点做到恰到好处方可救大人！”

    常宇虽然也知道这些可他素知兵心难束，为了权位他自然不愿意做这些，可如今想到日后的祸患，也只得是下狠心了。常宇毕竟是个老狐狸，张孝正为他讲了这么多，他心中第一个疑惑虽然解了，可对方借兵一事与此事的关系，他却始终没弄清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过卑职想问公子一句，这与公子说的借兵又有什么关系？莫非公子借兵是想？”

    “剿匪！保地方平安。这就是在下借兵的理由，不知现在大人是否肯借兵了？”

    常宇听了张孝正的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计谋，那就是借张孝正的手去剿除土匪，成功则功劳在他，他也可以摆脱游击营这个烂摊子了；若是败了也是张文贺和张孝正的事，他最多是用人不当，也算不得大罪。

    常宇故作沉吟状，半晌才道：“公子高义，卑职佩服，不过公子所请，卑职恕难从命！”

    张孝正有些诧异，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指挥使大人竟会是个柴米不进的主儿，自己废了半天口舌，可如今却是竹篮打水。眼神中不禁有些落寞之色。

    “不过公子也不必过于悲观，不能借兵实在是朝廷律例所限。但今日游击营中有一批犯兵，本官决定把他们派往境内较为偏僻的村落帮助村民修缮房屋，以此赎罪，公子可有什么地方推荐？”

    张孝正听见这话，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故而也不多想，便回答：“启禀大人，离此不远的凤栖郡赵家村屡遭灾祸，百姓苦不堪言，地方有恶劣不堪，在下觉得派到哪里最为合适。”

    常宇同张孝正彼此自然都是心知肚明，故而一听说张孝正推荐了地方，常宇便道：“既然如此，就派往此地吧！”

    一旁的张孝正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支队伍里是否会有俞大猷，毕竟这个人的存在能够大程度的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不知大人的这支犯兵之中可有俞总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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