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探匪情

    mon feb 23 18:00:00 cst 2015

    凤栖郡城西三十里，十几个商旅模样的人正缓步而行，商旅中间一骑马少年正四处乱望着，眼神中满是镇静自若，仿佛他们走的并非山间小路而是官道一般。不过他还是有镇静的资本的，只看他们人数虽并不算多，可这些人却也称得上是精壮。

    这些人虽然是商旅打扮，可一路上却始终是走走停停，队伍中一个瘦弱的中年书生尤为怪异，自看他一路上只管写写画画的，连马都是由旁人替他驱使的。若说此人在作画，却又不见染料，若说在写字，可又没有镇纸砚台，再者说，他写画都写在羊皮之上，用的也是刻刀一类的物拾，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骑马少年忽然问道：“柳先生，都标记好了吗？”

    中年书生闻言抬起了头，四下看了一眼，不知是出于戒备，还是想检查自己是否存在疏漏，见得一切妥当，这才回答：“哦，启禀公子，一切都已经妥当。另外若在下记得不错，再往前便是李家集了，若是再边走边记，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您看？”

    “哦，我记下了，你把那图先收起来吧。诸位，待会进了李家集，咱们就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嘴问，一定要吧这李家集的地貌风俗都弄清！”。　少年慢悠悠地说着，就好像他是个局外人一样。

    众人似乎对少年十分的敬重，故而少年话音刚落，这群人便是抱拳应和。少年见状，也是颇为满意，嘴上挂起了一抹笑意。

    李家集，雅风阁二楼天字乙号房内，一个汉子走小心的走进房来，只见屋内早已坐了两个人，这二人正是之前的骑马少年和中年书生。

    汉子显然对这二人颇为敬重，故而即便已是疲惫不堪，却也只是立在一旁。少年似乎有些看不过眼，对汉子道：“不必这么多礼数，只当是在家中便是了，坐吧，给我说一说今天你们的见闻。”

    汉子犹豫片刻，在用眼神征询了中年书生的许可后这才坐了下来。“先生所料属实，此地易守难攻，百姓多有戒备之意。先前柳先生说此地十民七习武也是凿实，只是十民九匪之言却还为得到印证。看来咱们得多加小心啦。”

    少年小酌一口，向着汉子点了点头，又对着被称为柳先生的中年书生道：“先生说此地十民九匪，不知可有根据？”

    中年书生似有犹豫，最终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公子只知在下是游击营主簿，却不知当年在下却是在前凤栖郡当值的县尉啊。在下当年少年轻狂，企图带着百十人前来剿匪，却不想路经李家集。才一进村，就折了十多名好手，此后一连数日，每夜都有人死于非命，军心也因此涣散，不得已，在下只得撤兵，也因此得了处罚，被降职留用。后来在下差人查访才得知，原来此地百姓，几乎户户都有人做了土匪。这些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逼，终归是匪，故此留在家里的人为了保住自家亲人，也就只能帮着贼人出力了。”

    “竟有这种事，孝正有生以来还没听过这般故事，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少年显然有些气愤，却不知是因为百姓通匪，还是因为贼人狡诈。

    少年对着中年书生道：“先生今朝出力匪浅，稍后弄好了图纸，孝正便派人送先生先入城同俞总旗相见；烦请先生一定将实情尽数禀报俞总旗。”

    中年书生站起身来，想着少年一抱拳。“公子放心，在下绝不负公子所托。”

    “孝正自然信得过先生，不过只怕要委屈先生一下，乔装进城，掩人耳目。希望先生能够谅解。”

    “这个在下明白，公子不必担忧。在下同公子在李家集逗留了数日，现今图纸已尽速标记完毕，现下天色尚早，在下打算即刻启程，公子以为如何？”

    “先生有此心意，我张孝正谨替乡民谢过先生了。”

    原来那少年便是张孝正乔装改扮的，这商队也尽数是由游击营的军汉乔装的，而那柳先生，却是游击营派来送粮被张孝正软磨硬泡给弄来的向导，如今事毕，柳先生也就没了逗留的必要，故此张孝正也就不再挽留。

    李家集外，一只盘桓了数日的商队终于再度启程，向着凤栖郡而去。

    张孝正站在李家集外，送走了众人，又径直向着村里走去，此刻他已改换了行装，一身道士打扮，由于他前几日始终是深居简出，出门又是混在人群中，竟没人认出他就是之前的少年。

    没几日的光景，张孝正的名声就在村里传播开来，这自然是他设局行骗的功劳。原来张孝正在村里转了两天，却始终没打听出什么消息，只是糊弄了几个老人，眼看没什么生意，也就只得让几名军汉假装成寻衅的，在村口立下赌局，让众人见证。

    这时节本就不是农忙时候，故此村民多半都没什么事情，见了热闹哪有不看的道理。第一天张孝正和几个汉子打赌订约，只说这些人三天内有破财之祸，三天后，张孝正依旧在村口闲逛，这些军汉也就按照约定来了，至于结果自然是在张孝正的掌握之中了。

    这群村民哪里知道张孝正他们私下的事，故而只道张孝正料事如神。张孝正趁热打铁，又假装指点了几名军汉，次日军汉便又来报喜。如此三次，张孝正俨然成了这群人心中的活神仙。

    至此后张孝正在村里再打听什么，村民都是乐于相告，毕竟帮神仙做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这些人看来，张孝正是活神仙，是来度化他们的，故此他们心里只有乐意和恐慌，又哪来的什么抵御之心。

    这一天张孝正刚从里正家出来，便被自己安插的线人找到。细一询问张孝正才知道，原来村里今天来了个货郎，打扮怪异，形迹可疑。此人的出现张孝正岂会不起疑心。

    暗自盘算了一下，张孝正觉得有必要去会会这个货郎，于是便按照线人的指点去了春暖阁。

    春暖阁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张孝正本有心在门口守候，却不想这里管事的老鸨本就是个精明之人。眼见张孝正来了，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暗自忖道“若是让这位活神仙来咱这快活一下，能不能增福积寿暂且不说；只要自己把话散出去，只怕十里八乡都会来自己这儿光顾一下了。”

    心中这么想，那管事的老鸨也不再犹豫，招呼了几个姿色较好的姑娘一道向着张孝正就走了过去，娇声问：“道爷不食人间烟火，怎的也来咱这地方了？”

    张孝正平日里向来洁身自好，哪里见过这些，故而脸色有些难堪，一听对方发问，又不好不答，只得胡诌道：“贫道从此路过，一时起了好奇心，故而在此望气，想看看贵地的气运如何。”

    那老鸨虽然做的是阴损的生意，却也秉信佛道，一听说活神仙这么说，干忙推开了身边的几个姑娘，拉住张孝正问：“道爷可望出什么端倪，还请指点弟子一二！”

    张孝正此刻已然恢复了心绪，计策暗上心来。假意捋了捋须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贫道虽然望出了些端倪，可只怕说与大嫂，大嫂非但不信，还要骂贫道，还是算了，还是算了。”说吧转身便走。

    那老鸨平日里最恨人叫她大姐大嫂，可此刻却也顾不得了。人都是愿意多想的，故而一听张孝正这么说，心里不免担忧起来，赶紧拉住张孝正。

    张孝正见鱼儿上钩，哪里会轻易放弃。于是在老鸨几次挽留后，还是进了春暖阁。

    春暖阁里，张孝正端坐在一间包房内，独自饮茶，老鸨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张孝正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道：“茶也喝了，那贫道可就说了，若说得不中听，人大嫂不信当戏言就是。”

    老鸨一个劲地应诺，张孝正继续说道：“这烟花之地，本就容易招惹邪魅，可您这方地却是宝地，本来也不应该出来什么邪物。”

    “那就好！那就好！”老鸨听了张孝正的话，心里悬着的那颗心落了下来。

    张孝正见老鸨面色好了些，又道：“不过说来也怪，您这儿竟偏偏有了邪祟。不知近来可有什么生人或不常来的人来此？”

    老鸨一听“邪祟”二字，脸色吓得苍白，哪里还有心思细想，赶忙道：“老身这就让人去查，道爷稍后。”

    张孝正整了整衣服，对着老鸨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来算算看，算准了那人，你也可放心不是吗？”

    老鸨眼见张孝正这么说，心里也想见识见识张孝正的神通，于是道：“那就有劳道爷了！”

    “原来是他？”

    “道爷算出来了？”

    “或许吧，还不清楚。此人大约半个时辰前到此，至于是否第一次来此，贫道却不知。此人身着青色棉袍，头戴棉帽，身下裤子破旧，带着绑腿。有点山羊胡。大嫂可以找人去问问看。”

    还不等老鸨回答，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女声。张孝正、老鸨同时望去，只见是个青衣少女，满脸地吃惊之色。

    老鸨问：“彩凤你作甚？竟然如此无礼！若是惊扰仙长岂是你吃罪得起的！”

    “妈妈，妾并非不懂礼数，只是道长所言，与妾所见之人、所见之时竟如出一辙！故而惊诧，不想竟叫了出来，祈望恕罪。”

    老鸨听了不禁也对张孝正更加佩服，对其所言也再无怀疑，随即喊来龟奴道：“你们随彩凤去把道长说的人擒来！”

    张孝正道：“且慢，事情还未清楚，岂能如此莽撞。你且与我查查此人底细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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