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thu jan 22 13:33:26 cst 2015

    二、

    春天的早晨，太阳刚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晨光洒在村镇的上空，一片润红。虽是晴天，但因为刚下过雨，有些薄云，映照着五颜六色的满天朝霞，染得整个世界一派通红。随着太阳升起，流云散去，湛蓝湛蓝的天空，苍穹更高，而且清爽明亮，一派生机盎然。站在大堤顶上往远处眺望，天地连接处还留着一条彩色的线，世界万物像被一口大锅盖着，扣的紧紧的。这时候方觉得天地小得可怜。村镇里，数株钻天白杨，不规律的散步在多个地方，直穿云天，活像是守护村镇的护法使者，为村民们的安全放哨站岗。渺渺炊烟，直直地打着转，慢慢地向上升腾，时而被一阵轻风吹折了腰，白烟散去，留下一股柴草燃过，带点青灰味，但更浓的还是各种馍、饭和菜香味。村中央大街一边的一所大院内，一棵大榆树长得格外茂盛，高大的树干穿过街面上最高的屋顶，树杈向四方伸展，展示着它的挺拔和傲慢。伸向东南角的一支树杈上方，在众多枝杈交汇处的中间，盘着一个箩筐大的喜鹊窝，两只大喜鹊在外边沿上扇动着美丽的大翅膀，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今天逢集，同往常一样，安稳中酝酿着农运大计，平静中聚集着革命的力量。通向村外的几处路口，大门敞开着，各色人们开始进进出出。出去的大多是本村镇的农民忙着春耕生产，又套着骡马的太平车往地里送粪的，又套着牲口，拉着犁耙曲耕耘的。牲口的铃铛声同驭收的吆喝声，交相辉映，此起彼伏，把清晨的寂寥打破的干干净净。进村的人们都是赶集上市、或作生意或为自家生活办点大小事情的。村门口有三、五个穿着一身退了色的黑色制服，头戴着铎了白圈的黑色大檐帽子，斜跨着长长的汉阳造步枪，嘴里叼着烟卷，嬉皮笑脸的还用手比划着指向不远处一对赶集的农家姑娘。他们是当地丁树本的治安军，老百姓都叫他们黑狗子。因为近几天来周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定投上司也不曾给他们下达别的指令，所以狗子们也乐得清闲，不去盘查过往行人，免得招惹是非。用他们自己话说：才不自个找骂呢！没有了约束，黑狗们自然也优哉游哉，不过这样也能博得老百姓的高兴，不时又人给他们塞上两包哈德门香烟，套个近乎，为的是来回进出时的方便。

    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各条大道上的行人缕路顺条，急冲冲地朝着一个目的出发。街面上已是人来人往，穿流不息，熙熙攘攘。人流中各种行当的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向着不同的方向，朝着不同的目标奔走着，忙碌着。多数人为了养家糊口，庄稼汉担挑肩扛，把自家菜地刚采摘的新鲜蔬菜换成钱来购买油盐酱醋；老太太抱着老母鸡，拎一兜刚下的鸡蛋在那叫卖；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正在展示自己的女红手艺，绣花的鞋垫、千层底的布鞋摆了一溜，还有算命卜卦的盲人，头上挽揝手捧拂尘的老道，给人掐字算命挣点小钱来养家糊口。人群中还又一部分人，他们却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利益，是来这里学习、取真经、商议大事情的。

    村镇西南角，紧傍着黄河大堤根，有一处阔大的院落。东边是蓝瓦青砖的四合院，西边是长廊棚屋，屋子很旧了，还有个圈墙围院。时而冒出的白色烟雾里，还带着酒糟的浓浓酒香—这是一处古老的造酒作坊。几个行装各异的人，从四面八方走进了作坊的后院。李显、刘树范乘船刚从码头上下来，走到这里；张自坚和吴坚道却是从最远的边缘区码头镇，步行了大半夜的黑路；王绍斌、彭佳敏还有孙瑞，他们从县东北的武胜桥，顶着早春的夜霜晨露，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之后，分别从小院的大门，偏门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作坊的原料库和一些杂货、家具堆放的小院。东、西两厢各是一条长数间的廊房，又半封闭或三边封闭的墙隔着，既具备安全存放又便于装卸，还方便取料。北面是成品库房，建得结实而严谨，有宽敞的大门落着锁。东头与廊房相接处有一角门通往东院，但平时是上着锁的。南面正中是大门，通往造酒主厂房及独立小院，们两边是工人住的房舍，师傅住西较为宽敞大方。工人住东，都是集体通铺，中间有通道，进门处留有空地，供闲时休息、聊天的地方。

    成品库西头，有两间空房（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与库房连接着，中间一道暗加壁墙，房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周围是一圈长板凳，方桌凳和两张旧椅子，那是东家叫人特意送过来的。桌子上放着两盏油灯，里面装的是牛油和棉花籽油，燃起来噼里啪啦直响，一边还有一把白底儿蓝花儿的圆形带嘴儿的陶瓷茶壶，几只大碗。桌子下面靠西的地下有一条暗道，通向院墙以外，遇紧急情况时才用，因为处墙外不远就是大堤根了，便于疏散。

    陆续进屋的人，彼此间握手问候着，拥抱着，每个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在这个黑暗、混乱的年代里，战友们的每次相见都是极不容易的，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正当大家还沉浸在相聚的快乐之中时，一个庄严而沉稳的声音使他们不得不把激动的心情收敛起来：时间紧迫，大家静一静，坐好开会！

    一位成年的汉子，高高的个头，硕长的身材，穿一身旧毛蓝色。偏扣长衫，长方脸型，摘下礼帽，露出乌黑的短式分头发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庄重的注视着大家：同志们！目前，日本帝国主义正在加快侵略步伐，九一八事变后，更是公开占领了沈阳及东三省，并欲向我内地推进。国民党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主张，遭到了全中国人民的同仇敌忾，同时对我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中国共产党正面临着巨大的苦难和严峻考验。党的领袖毛泽东同志指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必须要组织千千万万的民众，调动浩浩荡荡的革命军是今天的革命向反革命进攻的需要！为达到此目的，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建立个扩大人民的武装，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斗争的革命道路，最后取得彻底胜利。大家积极行动起来，掀起黄河湾地区农民革命运动的高潮！说这番话的人就是冀鲁豫地区直南地委派来的共产党分区领导人—兆紫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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