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电话（一）

    wed sep 10 22:43:45 cst 2014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瞧你怕成那熊样。”耳朵上打了个尖头耳钉的男学生对着缩在桌边那个穿着蓝校服的胖男生比划出了一个打人的动作。

    “哎哎哎，你用得着打人吗？”酒红头发的女生拍了拍校服男生的肩，轻声说道：“小宇，没什么好怕的，大家就是图个好玩儿，你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的吧？”

    校服男生想了想，点点头。

    “那开始吧？你们三个把蜡烛都给点上，分别放在这间屋子的四个角落。”看上去稍微年长的眼镜女生指挥着一行四人做着准备工作。

    “秀姐，要是真把鬼请出来了怎么办？”胖男生一边从背包里拿东西出来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放心，我在寺里求了个开光串珠，任何邪物都奈何我不得。”眼镜女生咧嘴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胖男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咔哒一下摁燃了打火机，但还没靠近蜡烛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给扑灭了。他又连着摁了几次，都无一不在片刻间便被吹灭。

    “秀姐……好像不太对劲……”胖男生颤颤巍巍地转头看了看背后那扇破败的窗户，又看了看房间另一个角落的眼镜女生。

    “哎你还婆婆妈妈上瘾了是吧？不玩儿就赶紧滚！”耳钉男生大声喝道。

    眼镜女生瞪了耳钉男生一眼，慢慢走到窗边：“小宇，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从这窗户灌进来的风，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

    眼镜女生一边说一边在胖男生旁边蹲下，手指轻轻一拨打燃了火机，顺利点燃了那支有点发霉的蜡烛。

    “看吧，这不是没什么问题么？”眼镜女生笑着拍了拍胖男生的头。

    橘色的烛光在四方的房间内摇曳闪烁，将四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就像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鬼魅。

    四人围坐在房间正中的一张小方桌旁，桌上摆着碗浑浊的褐色液体，眼镜女生点燃了碗内的引线，碗口瞬时间便燃起了光亮的火焰。

    眼镜女生同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心领神会地闭上眼睛，互相握住了手。

    房间内的氛围诡异地夹杂着几分恐怖。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郭琳秀，你是谁？”眼镜女生低声念叨着。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付开明，你是谁？”耳钉男生紧接着念到。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陆小宇，你是谁？”胖男生声音相当小，就像蚊子在嗡嗡叫。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尹丽娜，你是谁？”酒红头发女生接道。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郭琳秀，你是谁？”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付开明，你是谁？”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陆小宇，你是谁？”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尹丽娜，你是谁？”

    …………

    “打电话打电话，我是陆小宇，你是谁？”

    “我是鬼。”

    *　*　*　*　*　*

    “嗯，你让他今天稍晚些过来。对，伏蛰街198号。过来之前最好打个电话。那就先这样吧。”我挂上电话，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刚好十六点一刻。

    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根据电话里简单的几句描述，我大致了解到她的儿子似乎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下班回到家那个中年女性带着她胖乎乎的小儿子显然已经在门口等了不少时间。

    家里的门紧闭着，估计张修又躺在他那黑漆漆的房间里忘我地睡觉去了，连送上门来的生意都视而不见。也确实，像他这种几乎没什么成本就能获取暴利的人，一两笔生意不接倒也没什么明显的影响，虽然在这方面张修倒是难得地富有责任感。

    男孩叫陆小宇，约摸十二岁，圆鼓鼓的脸上罩着一副极大的黑框眼镜，将他的眼睛衬托得异常得小，脸色很是红润，但他的神色却呈现出同那种红润极不相符的慌张，或者说是恐惧。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电话的，按理说上青馆来的人都会直接打家里的座机。

    “你是方小姐吧？”中年女性试探着问道。

    我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屋子里所有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张修似乎相当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就像一只终日躲在地下见不得光的鼹鼠。

    我把包扔到沙发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两人先在客厅稍等片刻。

    陆小宇始终保持着一种谨慎的状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他的这份拘谨总是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之前那位总是缠着张修的大叔。但当然，我不认为这么个小小年纪的孩子会如那位大叔一样偷偷背负着沉重的罪孽。

    我沿着那条挂满宫灯的小道走到地下室，果不其然，那个不思上进的道士正仰躺在沙发上，还不忘均匀地发出轻微的鼾声。

    “喂喂，有生意上门来了。”我扭亮张修头旁边的一盏小台灯，顺手抓起小茶几上的蒲扇往他身上拍了拍，他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瞥了我一眼，缓缓说道：“你急什么急，若是上面的人真是走到了绝路，必然不会在意多等这么一会儿。”

    虽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让客人久等总归不是做生意之道。

    “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带他们下来了。”

    走出地下室大门时客厅里两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传闻中的张先生，当然只看到我形单影只地走出来难免有点失望。

    “张先生在下面候着，你们跟我下来吧。”

    陆小宇闻言紧跟在我身后，但却出乎我意料地让他妈妈留在了客厅。

    “你妈妈不下来吗？”我挺好奇。

    他摆摆头：“像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得好。”

    我不再应答，提过边上的一张小凳子摆到正在往身上套衬衣的张修面前，低眼看着陆小宇说道：“坐吧。”

    他迟疑片刻，坐在凳子上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子，约摸半分钟过后才慢慢问道：“你就是张修？”

    没有一点礼貌，或者说是对别人基本的尊敬，虽说张修这副模样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尊敬的地方，但见了这么多客人，一上来就直呼其名的人我还是头一遭遇到，况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张修整了整衣服领子，把脸凑到陆小宇面前，慢腾腾地挤出一句：“哦。不像吗？”

    男孩摇头：“倒不是说不像，只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了。”

    张修闻言不明显地笑了笑：“说吧，你的麻烦我给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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