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红妆（一）

    fri feb 13 21:45:59 cst 2015

    琼枝玉树不相饶。薄云衣、细柳腰。

    一般妆样百般娇。眉眼细、好如描。

    东风摇草百花飘。恨无计、上青条。

    更起双歌郎且饮，郎未醉、有金貂。

    *　*　*　*　*　*

    李笑口中的“多玩几天”放到现实中来便是整整一个月。

    也不知她是从谁口中听说我大病了一场一直在家休养，一回来就大包小包提着她的战利品来我这里探病。

    “这条裙子你拿去穿吧，我穿着有些小。这鞋子喜不喜欢？喜欢也拿去……”我床上堆满了李笑刚买的衣服，我都在怀疑她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我这儿显摆自己的收获的。

    李笑家里算是比较富裕，她靠着从家里“借”来的钱在外边开了个咖啡店，请了几个小白脸给她打工，自己则天天到处买东西到处找乐子。这点我这种苦逼工薪族确实是没法跟她比的。

    “你这次怎么病的？去杭州时候不还好好的么？”她终于回到了正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总不能说是被鬼迷住了去黄泉路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小命吧。

    “好像是有点水土不服。”我只能这样打打马虎眼。

    她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一个劲地给我讲她和徐振国的进展。

    “说不定我会和他结婚。”李笑突然来这么一句差点没把我吓疯掉。她这种自由惯了的人提结婚这种事这还是头一遭！我还真没看出来那徐振国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她变成这样。

    “你没事儿吧？”我半天才憋出一句。

    李笑撇撇嘴瞪了我一眼，“看到老娘出嫁你不高兴吗？”

    我无奈地连连摆手。她能找到个好归宿我当然是再高兴不过，只是这人转变得也太快了我根本还接受不了。

    而当她听到莫夏的事情的时候明显比讲她跟徐振国那档子事更为激动。

    “要是你对那富二代没兴趣不如让给我。”李笑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你的徐振国怎么办？”李笑花心惯了这点我倒是习以为常，不过一分钟之前还在讲结婚的人马上变脸也确实让人感到措手不及。

    “优胜劣汰嘛，自然界的规则我还是应该要遵守的你说对吧？那叫莫夏的我还真觉得不错，家世也好样貌也好，不过你要是有点兴趣我也就不掺合了。”

    李笑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莫夏他是一只狐狸，即使人形的他再完美，也始终是只妖怪。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也不可能会发生什么，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莫夏烧得一手好菜，李笑吃得很高兴，席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全讲出来，害得我整整一个多小时都没敢正眼去看一眼莫夏。莫夏倒是很客气，一直面带微笑听着李笑在那儿胡诌，适当时候应上一声，让人根本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李笑看上去好像确实很喜欢莫夏，我送她到街口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她就把莫夏的各种好夸了千百遍，半句不再提她的徐振国。

    “啧，幸好你这次还算看得清楚，没鬼迷心窍去勾搭你家楼下那个瞎子，我早就想过你要是跟那瞎子好了，婚礼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

    她的想象力总是如此丰富，丰富得我很多时候都觉得她没成为作家是一种损失。

    张修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即使他明天就提出要离开，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劝他留下来。

    他这次又是一夜未归，没有说过只言片语关于他到哪儿去了或是去干了什么。我知道他没必要对我讲，而我也没资格问。

    第二天中午我见到他时他刚从外面回来，穿着双老头款式的廉价塑料拖鞋，手里拽着那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麻布口袋。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看到我也没打招呼便直接回了他的地下室，青则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背后，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接下来的一下午张修都在地下室里鼓捣着什么，不时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响声。他走出房门时我正好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看刚更新的电视剧，一抬眼就瞥见他满头大汗地捏着什么粉末在往地上撒。

    “你在做什么？”我好奇地把头偏到他那个方向。

    他不答，只是转头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继续撒着那种暗红色的粉末。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他才好像大功告成，嘴里念念有词着。

    我正纳闷，地板上猛然间燃起熊熊火焰，眨眼间就窜上了半米多高，火光红艳艳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你干嘛呢！？”我被吓得不轻，赶忙跳到沙发上避开火焰，不过倒也奇怪，虽然燃着大火，可屋子里却没有一丝的烟味，皮肤也没感到突如其来的灼热。

    张修依然没开口，只是微微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不用担心。

    姑且相信他吧。反正我现在除了就这么傻看着也没其他选择。

    这么一折腾我也无心看什么电视剧了，盯着地面的火焰看了会儿，居然发现这火焰燃烧的轨迹整个构成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图案。

    约摸半分钟过后，屋子里的火焰在张修左手抬起的一瞬间，魔术般得消失了。

    我惊奇地看向一脸若无其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正朝我这边走过来的张修。

    “你别乱想，”他抬头看着笔直地站在沙发上的我，似乎是觉得我这种紧张兮兮的样子有点好笑，“我只是画了个结界。伏蛰街本就是极阴之地，今后从修罗道找到这里来的妖魔恐怕会越来越多，这结界暂时还能抵挡一时。”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经意间竟瞥见他左手的黑色指甲在泛着莹莹的蓝光。

    “你指甲……”我指着他的左手，惊讶地问道。

    他坐下来，只是举起左手轻轻转了转，那修长的手指尖便燃起了深蓝火焰，在黑色指甲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我看得有些愣住了，哑口无言。

    “不少人见到这只手都会像见到妖怪似得逃之夭夭，倒是真见了妖怪的时候，反而对他们的丑恶面目一无所知。”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只手，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却又隐隐露出些许不明显的哀伤，他这副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

    “要是我说我不是妖怪，你信么？”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任何他期许得到的答案。

    我点头。

    尽管我并不觉得他是个正常人，但至少还算是个人。况且，哪里有妖怪跑来当道士的道理。

    他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我相当好奇他的左手为何会生出蓝色火焰，可是却终究没问出口。我知道有很多问题我是不该问的，也知道有些问题我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他似乎在展示给我看另外一个世界的同时，却又在极力掩盖着什么我摸不着边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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