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三）

    sat oct 11 17:01:18 cst 2014

    “少主可是又在对着池子发呆？”木香从里院采了药草出来，向蓝姑询问道，“这一来，可是有两年，不曾出过门了？”

    “连前院都不曾踏入过，更不用出门了。”蓝姑也是幽幽叹了口气，搅了搅湖蓝的袖子，上头用金线绕丝绣了群白蝶，仿佛振翅欲飞，“院内本就这么几个人，如此一来，更加清冷了……”

    木香抱着一篮子的药草，沉吟了一会，询问道：“不如随我去前堂看诊吧，蓝姐姐也颇通医术，此刻天气转凉，正是流感盛行之时，素白与静心均不通药理，青菀又总不愿帮着打理，我恐一个人手忙脚乱，不如寻一人帮忙。”

    “这……”她犹豫了一会，拗不过眼前小辈有些期许的眼神，只淡淡道，“我是担心少主一个人……”

    “救人济世，才是少主之愿。”木香牵了牵嘴角，仿佛又回到了初至晴明居，在那一棵老桃树下学习医理的日子，“少主授我等医术，也是为此。景天尚未回来，近日民间又疾病盛行，诸事不顺，少主只怕是担忧友人又劳心劳力，有些疲惫，再者此时少主心气不佳，我等在旁也是添堵，不如想想如何为她分忧才是。”

    “是了，我随侍在侧近八百载，倒不如你看得通彻。”蓝姑看向她，温和在眼里流淌起来，“若是我如你和景天一般刚烈至性，只怕早拍了桌子叫少主上街闲逛不要发呆了。”

    “呀，我哪里和那个大少爷一样啦！”水红衫子的少女脸色瞬间变得比衣裳还要鲜艳，羞恼得转身向前堂走去，“姐姐快来吧，再等下去求医的人都要排到巷尾啦！”

    蓝姑偏头，凝视了里院一会儿，掩去心中的担忧，答应着：“好。”

    而往生，却不如两人所说又在发呆，她此刻正站在晴明居的最深处，仰视着那朱檐玉璧的小楼――风雨阁。

    与晴明居内的任何一座小楼都不同，但却又无法准确地被表达出不同何在，就如同早已融如鸦群的喜鹊，始终带着不同寻常的气息。镂空的木窗是素心兰的纹样，透露着经久弥新的古朴气息，以五色珐琅作为漆饰的朱红檐瓦，就好似穿越了无数时光，依旧是最初鲜亮美好的模样。

    檀木雕花大门被轻轻推开，她纤长的手指扣在门扉上，微微发白。外头明媚的阳光仿佛尽数被破门而出的阴冷气息所吸摄，再不透出一丝一毫。对，就是这里了。她所有的一切，她所有存在于世间的理由，便都在这里了。

    “时无重至，华不在阳。”

    往生缓缓踏入这一座暗阁，淡淡吟道。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至，往生微微蹙眉，向黑暗中的某一处投去淡淡的一瞥，脸色复又恢复平静。还好，一切无恙。

    伸手，也不见如何捏诀，指尖便蓦然蹿出了苍白色的火光，往生在黑暗中毫无障碍地向前走着，手腕轻轻一震，风雨阁中数以千计的红烛，霎时燃起了烈烈的火焰，将这隐于晴明居最深处荫蔽下的暗阁，映照得如同万里的白昼！

    任何人或妖，若是见到这样的阁子，定是啧啧称赞，难以忘怀。

    风雨阁虽是小阁，但收藏无数，一、二层藏尽奇书异图，三层收罗珍宝神兵，四层为她炼药之所，而五层，则闲置着无法计数却又平淡无奇的物什。

    第二层，第五架，第三层，第一排，第一辑。

    她纤长的手指划过一排排的书脊和竹简，准确地在那一册上停下，也不见如何使力，只是轻轻一抽，四指厚的古籍便摊在了一旁的小案上，封皮上的摹印早已磨损，但从书页上细密蜿蜒的线条及一旁的注释不难推测，这是一本地理志。

    往生慢慢地翻看揣摩，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只戴着风纹白玉扳指的手，放在了她翻动书页的冰凉手背上。

    “少主，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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