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灭（五）

    sat jan 03 14:16:01 cst 2015

    两人穿过小巷，没有用上任何的法术，就这样恣意地奔跑起来。

    衣袂翻飞，猎猎作响，霎时仿佛回到了那个极尽寒冷的雪夜，迎风对唱，把酒笑谈。彼时的她不过是个可怜伤心人，却被这样欢欣的笑容阻了必死的步伐。昆仑山，冰雪间，众星曜日苍茫前。

    她被瑛琷大力地扯住，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不曾踏入过这样的小镇，她对这里的街巷分布一无所知，只得被他拉扯着，任思绪回归遥远的过去。

    “阿生，阿生！你傻了么？”两人在一间酒楼的雅阁坐定，此时正看着街市上的人们为了一块碧玉配争吵不休，那块碧玉配上施了法术，此时正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游荡。

    往生一把拍开面前那一只不安分的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塞在他手中，盯着他道：“我没傻，傻的是你！”

    “嗯？什么？”瑛琷从她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了怒气，却更加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如往昔那个时常惹出麻烦玩世不恭的上仙。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又一次的假装让我放心？往生幽幽叹了口气，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到：“你对着一个清白女子唱‘凤求凰’做什么？你还把自己的碧玉配抛给了所有人？混沌上仙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意趣，想与天山脚下的所有人做夫妻吗？”

    “噗——”他一口茶水尽数喷出，所幸往生手脚快些躲了大半，却仍是沾了些在衣袖上，落下了浅浅的茶渍。

    “阿生，许久不见，你果然毒舌许多，想当年那个缠着我要仙桃吃央我和她一起捣蛋的小姑娘多好啊，果然神仙妖怪都是做不得的东西……”店中伙计此时手脚麻利地上了菜，瑛琷举箸飞快地往嘴里塞了几个藕荷糕，含糊道。

    是了，是了，那些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历经大劫之后，无语中最为悠远的感怀。

    那个矮矮的自己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冻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然而一向宽纵疼爱她的颜末，只是在殿内静静地坐着，不出一言，任由雪花落满她的肩头。

    那个时候挺身而出的解救她的，只有顺道来访的瑛琷，那个面容模糊的青年，有着冰雪间依旧清朗的嗓音，他扶住她委顿单薄的身子，对着空荡的宫殿大怒：“颜末，你若是再不出来看看这小鬼，我就掀了你这破落幽华殿！”

    对了，后来颜末笑着对她说，那是瑛琷在几十万年来，除了喝酒输给他之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啊，还有，颜末死后，心灰意冷的她随着他上了九重天众仙会，遭到鄙夷时，也是他挺身而出护住自己：“颜末把一切都交给了她，那么她自然有这个能力坐这个位置，众位若有不服，便是疑颜末，也是疑我混沌！”

    自看到天山情状的那一刻，感受到天地悲痛的那一刹，她便已经清楚知道了他的目的，却无力更改。

    往生薄而失了血色的唇忽然扬起一丝莫测却怀念的笑意，她倾过身子看向窗外纷扰的凡世，肩膀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瑛琷，告诉我，你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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