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伞（五）

    fri feb 06 15:23:07 cst 2015

    阿爹说过，在帝都最为繁华的五条街市中的青虹大街的结尾，有一个叫做辉云巷的偏僻小巷，巷口支了一个施粥的小棚，对面是小有名气的歌舞坊鸣金坊，在鸣金坊的最高处俯看，便可以看到辉云巷的巷尾，那朱漆雕玉兰的古旧大门，上有一牌匾，书曰——晴明居。

    “晴明居内，住着一位上仙。虽说她不苟言笑，还总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只小妖什么的，可怎么骗得过你阿爹我啊，于是我拿了个法器，与她过了不过十招，便被赶了出去，哈哈。”

    这位上仙似乎不太好相与，但思及我已找了红蝶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依然是无果，我决定去碰碰运气。

    青碧色的梅花纹饰罗裙，外罩一件玉石蓝的烟纱，腰间是深碧色的束带，我站在井水旁，整了整衣衫，又学了不久前看到的女子的模样，挽了一个垂瞏分肖髻，手指一动幻化出一枝待放的青梅，簪在发间。想着这样也总算不失了礼数，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向着辉云巷走去。

    辉云巷口，两个挽了寻常发髻的侍女正在布粥，安静等在一边的，我瞧着，都是帝都里游荡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这个居主，可真是个好人呢。

    我走入了小巷，六棱石子铺在地上走着十分稳当，踏上三级矮阶，我在那深红朱漆的大门前站定，伸出手，扣了扣青铜门环。

    门环的冷意像是随着那三下敲击，缓缓地流入我的血液之中，我的四肢有些僵硬，等待着。

    朱门开了。

    没有思及的阴风扑面，却也不是花香奢华的回旋，药香静默的飘散在空气中，吸入胸中，只觉得沁人心脾。

    两个婢女此刻为我打开了门，都穿着象牙色的小衣，拖拽在地的飞鸿长裙，走动间仿佛有水纹在上面流动着，两人都梳着寻常发髻，发间半埋了几颗浑圆的珍珠，并一朵时宜的山茶，没有书中仙婢那般高不可及的清冷，我看着，却仿佛只是红蝶一般的可爱孩子，笑靥如花。

    “我说呢，确实有人叩门呢，都是素白姐姐耳力不好，怠慢了客人。”其中看着略小些的女子笑着向我一礼，嘴上却数落着另一人。

    被数落的素白倒也不恼，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只赔笑道：“好好，都是我不好，下次若有了客人，我来开门好不好？”

    “这样才对嘛。”她撅了撅嘴，笑得越发欢快了。

    “瞧你们两个这样玩笑，怠慢了客人也不知道，快请进来。”随后走来的女子一身水红的衣衫，发间一朵盛绽的木芙蓉，腰间压裾的是一枚形状古怪的白玉，流苏长长的直坠脚际。她的笑很温暖，仿佛落入了初生朝阳，安定人心。

    两个侍女领我进了门，用拂尘拂去了我裙摆上沾染的尘土，又请我用清水净了手，才听得那女子说道：“姑娘来得不巧，明善堂今日不接待外客，只是我见姑娘眉宇间无病怏之色，身体康健，为何前来？”

    我连忙俯身下拜：“小女青梅，今日有一事相求上仙，请上仙务必答允！”

    拜至一半却被两个侍女稳稳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却见那水红衫子的女子笑得更温和了，一手扶起了我，复又拢入袖中，腕间两个白玉镯子碰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来求见居主的，姑娘拜错人了，居主尚在里面，姑娘随我来吧。”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不敢看两个侍女的挪揄神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梅啊青梅，你看你，一进门就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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