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血之挽歌

    fri feb 13 21:22:23 cst 2015

    殇统把暮羽翔拉到自己身后，肃穆道，“你想知道什么？”

    万陌绮一双玉手相互揉了揉，血色尽褪，娇嗔道，“讨厌，每次用完这招，双手就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面对眼前这个女人，殇统丝毫不敢松懈，双目紧紧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以免像刚才一样，被人攻个出其不意。

    万陌绮盈盈一笑，道，“阁下不用紧张，奴家若要取你性命，不用偷袭。”

    殇统心中一震，思忖，‘好个厉害的婆娘，竟能猜出我心中所想。’

    暮羽翔从殇统身后探出头来，冲着万陌绮啐了一口，道，“死肥猪，说假话都不脸红。刚才要不是你出手偷袭，怎么可能抢走他的东西！”

    万陌绮看着暮羽翔，香腮咬得紧紧的，眼神冰冷，显然，‘死肥猪’三个字戳中了她的要害。

    殇统回头道，“小鬼，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回去睡觉。”

    暮羽翔张口想要拒绝，万陌绮却抢先道，“先不急！”

    殇统皱眉道，“你想怎样？”

    万陌绮掩嘴笑道，“奴家虽然没有阁下这般精明，却也不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况且奴家最怕麻烦了！咯咯...”

    殇统不语。

    万陌绮又道，“朱雀炎，号称天下最为霸道的火焰，你若以全力出手，瞬间便可将这片松林化为焦土，又岂容南宫翼这类小角色在您面前张牙舞爪！可是您却没有这样做，反而让他全身而退，这又是为何？”

    殇统的脸色越发难看，“原来，你遣走南宫翼，只是为了要试探我！”

    万陌绮道，“嗯...有这个原因吧！起初奴家还在疑惑，直到看见这小奴隶的模样，才敢断定：此刻，你绝对不敢使用朱雀炎。咯咯咯，试想一下，炎之殇统，要是没了朱雀炎...”言语中，尽是窃喜得意。

    暮羽翔站在一旁，猛然惊醒道，“你是说因为我，他才不敢用那个什么朱雀炎！”想起刚才，殇统仅是升起一道火墙，而且隔得那么远，他就已经感觉脸上烧得火辣。要是再离得近一点，火再猛烈一点，自己不被烤死才怪。

    殇统没有理会暮羽翔，缓缓叹了口气，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万陌绮脸色骤变，一改刚才妖媚的笑容，目光凌厉阴冷，道，“爽快。告诉我，仇涯在哪里，是生是死？”

    殇统皱眉，疑惑道，“仇涯？”

    万陌绮面现怒容，喝道，“少装蒜，十二年前苍山一战，你们四个小鬼头，加上叶烛那个老家伙，五人联手围攻我家少主，战后，少主便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殇统震惊道，“你说的是黑暗之子！”

    万陌绮啐道，“哼，你们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负我家少主，反而成就了什么狗屁‘苍山四贤’的名声，简直就是无耻。”万陌绮叹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又道“说吧，我家少主现在何处？”

    殇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万陌绮目眦欲裂，一双玉手立时变得血红，恶狠狠道，“那你知道什么？”

    殇统见状，心知万陌绮已是怒火中烧，大战一触即发。他虽无惧，但若是全力应战，到时候恐怕还没伤到敌人，身旁的暮羽翔就被自己的朱雀炎烧死了。无奈，只好一边拖着万陌绮，一边思考解救之法。

    殇统道，“当年一战，我们原本可以斩杀黑暗之子，可是就在最后关头...”

    万陌绮急道，“怎样？”

    “最后，月蝉突然出手阻拦，并且把人救走了。”

    “她把少主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万陌绮听罢，几欲抓狂，“不可能，那个臭女人跟你们是一丘之貉，她分明是想要杀害少主，你骗我！”

    殇统道，“我说的是事实。”

    万陌绮听罢，忽地陷入极度悲伤的情绪之中，螓首低垂，双眼红红的，泛着泪光，自顾念叨，“少主，少主，都是那个臭女人害了你......”

    此番状况，正是解救困境的最佳时机，殇统自然不会放过。趁万陌绮不注意，殇统一把抓起暮羽翔，就像掷雪球一般，将暮羽翔用力地掷了出去。

    殇统出手极快，暮羽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飞在空中。此间只留下他渐渐远去的叫声，“啊......”

    暮羽翔这声惨叫，也把万陌绮从悲伤中惊醒。眼看暮羽翔被掷飞，却也来不及阻止了。不过万陌绮似乎也并不在意，缓缓从腰间摸出一张丝绢，轻轻将脸上的泪痕擦掉，顷刻，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美目弯成明月，脸上又挂起妖艳的笑容。就仿佛刚才的悲伤和眼泪，从未出现过一般。“咯咯...奴家看那小鬼，虽然有些根基，可也经不起阁下这般手段，您就不怕把他摔死！”

    “生死有命！”殇统再无后顾之忧，底气自然也就足了，“现在，我也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

    万陌绮美眸一转，“哦？”

    殇统眉心顿现杀意，厉声道，“第一，你口口声声称黑暗之子为少主，那你的主人是谁？第二，当年苍山一战，叶公的事迹，从未向外人透露半句，你又从何得知？第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红莲神玉交给我？”

    万陌绮道，“好气魄，不愧是炎之殇统，相较于刚才的投鼠忌器，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奴家此刻只能回答阁下的第三个问题。”

    殇统知道，万陌绮这是在拿刚才的事情来羞辱他，不过他并不在意，“你的答案是？”

    万陌绮伸出玉手，竖起食指摆了摆，嘟起嘴唇，娇媚道，“奴家...不给！”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四条火柱自殇统脚下冲天而起，如游龙一般相互交错缠绕；赤红色的火焰以殇统为中心猛烈炸开，飞出的火花，就像放出囚笼的恶兽一般疯狂，鲜活的松树顷刻被焚为灰烬，地上的积雪瞬间消失，连一丝白汽都没有。最为可怕的是，殇统脚上的铁镣，也像积雪一般汽化消失了。

    裙纱和发丝，被烈焰卷起的气旋吹得乱舞，脚下的大地渐渐干枯龟裂，万陌绮香肩轻转，环视四周，蠢蠢欲动的赤色火焰，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只要殇统一声令下，它们就会蜂拥而至，将自己吞噬殆尽。

    万陌绮怜悯地向殇统眨眨眼睛，“您真是狠心！”

    殇统不理会她的矫作，道，“十二年前，叶公便说过，黑暗之子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的目的也并非抢夺‘星斗玉盘’这么简单，说不定在他背后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如今你称他为少主，那就说明，你定然与他背后的势力有关。”

    万陌绮道，“那又如何？”

    殇统道，“我原本无意与你为敌。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见叶公。”

    万陌绮盈盈笑道，“看来，阁下已经把奴家看作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说罢，万陌绮的双手漫上血色，身子轻轻移动，一步一步向殇统走去。

    “我可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一声断喝，殇统右手燃起赤炎，腾空跃起，一拳挥出，火焰立时化作一只赤红色的火鸟，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朝万陌绮爆掠而去。

    殇统心知，从之前的诸多表现来看，万陌绮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故而，他并没有手下留情。但是，发出朱雀炎，意在震慑，他并不想至对手于死地，毕竟他不能带一具尸体去见叶公。

    出乎意料的是，万陌绮突然加速，一头扎进了咆哮的火鸟之中。‘砰’的一声巨响，火鸟炸裂，火星四溅。

    殇统大惊，却收手不及，眼看着万陌绮全身附着赤炎，成了一个火人。

    就在殇统摇头叹息之时，又是一声爆炸，火焰当中冲出一个人来，正是万陌绮。此时，她整个身体包括眼睛和头发，都像她的手掌一般，变成了血色，形状恐怖至极，哪里还有先前的绝色仪容。

    如万陌绮所言，朱雀炎是世上最为霸道的火焰，能够被朱雀炎附着全身而毫发无损的人，殇统更是闻所未闻。殇统没有时间惊讶，因为万陌绮一双血掌正向自己的胸口推过来。万陌绮的速度并不快，殇统一个侧身就闪开了。

    就在殇统运转灵气，准备还击之时，突然感觉一只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背心。殇统惊惧万分，但为时已晚。只听得万陌绮一声娇喝，殇统只觉背上一麻，却无其他异样，连忙向旁边荡出三步，定睛一看，面前竟然出现了两个万陌绮，一个面色如玉、娇艳欲滴；另一个浑身血红、骇人胆颤。

    殇统震惊道，“怎么可能！”

    万陌绮咯咯一笑，“当然不可能啦！”说罢，血红色的万陌绮竟然变得扭曲，继而成了一道虚影，最后凭空消失不见了。

    殇统用力甩甩脑袋，他虽然不知道万陌绮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临阵分心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他也绝不会犯。他提运灵气，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忽然感觉背上的酸麻迅速扩散至全身，体内灵气运行停滞，眼前发黑，四肢动弹不得。殇统惊呼道，“毒！”

    万陌绮捋着自己的秀发，“没错，是血毒。”

    殇统咬牙道，“就是刚才那一掌？”

    万陌绮微微偏过脑袋，眨着眼睛，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道，“嗯...要更早一点。”

    殇统顿了顿，“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已经？”

    万陌绮走到殇统身边，伸出血红色的手掌，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笑道，“咯咯...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一点就通。那个时候，我的目标既不是小鬼头，也不是红莲神玉，而是你。从你怀里拿走红莲神玉，不过是顺手而已。至于刚才那一掌嘛，打得结实，自然是为了要制服你。”

    殇统接她的话，道，“那时，你的血手碰到我，就把血毒打进了我体内，而且你的用量极少，少到不被我发现，目的就是要让我产生幻觉！难怪当时我心中会感到一丝不安，却又找不出缘由。”

    万陌绮拍手道，“聪明，可惜晚了！咯咯...炎之殇统，实至名归；我血色妖姬，也不是徒有虚名。放心，奴家不仅不杀你，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说不定他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殇统越发晕眩，道，“最后一个问题，这里刚刚发现红莲神玉，你就出现了，应该不是巧合吧。副营长柳二龙是不是你们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万陌绮把香唇凑到殇统耳边，亲昵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安插眼线呢？咯咯...”说罢，伸手在殇统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殇统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再无知觉。

    四周，赤红色的朱雀炎慢慢变淡，渐渐熄灭。

    万陌绮把殇统魁梧的身子扛在肩上，此番景象与她绝世妖艳的身姿极不相称。只见她满脸嫌弃，口中啐道，“奴家真是笨，早知道就把南宫翼留下来了！”

    万陌绮刚要离开，忽见前方立着一个小女孩儿，身着破衣，足戴镣铐，正是紫彤。她把虹姐的房间收拾干净后，就出来寻找暮羽翔，到了约定的地点却不见人影。而后四下寻找，终于被此间的火光吸引过来。

    紫彤怯怯问道，“阿姨，你有没有看到我哥哥？”

    万陌绮此番前来，收获颇丰，心情原是极好，根本不在意这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儿。但是，被叫成‘阿姨’，万陌绮心中甚是不乐意。撇过头一蹬，见一对儿明亮的眸子泛着紫韵，万陌绮当即一愣，随手抛下殇统，蹲在紫彤面前，细细打量。最后把目光放在紫彤额头的伤疤上，叹口气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额头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紫彤如实答道，“我叫紫彤，这个疤是被虹姐打的。”

    万陌绮道，“你带姐姐去找那个虹姐，好不好？”说话间，万陌绮摘下自己额头上的红宝石，给紫彤戴上，正好掩盖住她额头的疤痕。

    紫彤摸摸额头上的红宝石，摇摇头道，“我要去找哥哥。”

    万陌绮把手放在紫彤脑后，血色上涌，用血手轻轻抚摸着紫彤的脑袋......

    清晨，就在奴隶们开工后不久，一对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财富营。

    为首的一人，天庭饱满、颧骨突出，手按腰间宝剑，着一袭雪白的披风，尽显飒爽英姿。此人名叫姬颜，是财富营的拥有者姬春寒的儿子。

    一名执事快步迎上，弯腰拱手道，“见过公子。”

    姬颜脸上挂着些许怒色，道，“你们营长呢？”

    执事吞吞吐吐，道，“在，在他...房间里。”

    姬颜径直来到营长柳大龙的住所，抬脚踹开房门。见柳大龙半坐在床上，大呼，“哪个混账东西！”睡眼稀松，显然是昨夜宿醉，刚被惊醒。

    姬颜厉声道，“柳营长好大的架子！”

    柳大龙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立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如同寒风侵袭，身子凉了半截。柳大龙赶忙起身，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向姬颜弯腰行礼，道，“属下不...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恕罪！”

    姬颜目视柳大龙，轻蔑道，“哪里，是我不请自来，扰了营长的清梦，还请营长不要见怪才是。”

    姬颜不怒自威，柳大龙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不知...不知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姬颜冷冷道，“小事！我只是来阻止一场瘟疫的发生。”

    柳大龙昨夜醉成烂泥，早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听姬颜道出‘瘟疫’二字，这才想起昨日与柳二龙的计划，顿时心胆欲裂，手脚不住颤抖。目光一转，见旁边安然立着一名执事，心想，搞不好柳二龙也喝醉了，忘了下药。于是，柳大龙鼓起胆子，道，“公子...公子说...说笑了，营中一切安...安好，并未...并未发生疫情。”

    柳大龙刚刚说完，姬颜递来一个信卷，“请柳营长过目。”

    柳大龙颤颤巍巍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长长的信卷上写满了字，并且全是他与柳二龙昨日商定的计划，从犒赏到下毒，再到谎称疫情、火烧营地，记载详尽，每个步骤都没落下。再看这歪歪斜斜的字迹，柳大龙认出，这正是自己的好弟弟柳二龙的杰作。

    原来，昨日柳二龙在松林中放出羽鸽，就是把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姬春寒。信卷中，柳二龙不仅详细记载了计划的所有步骤，更是将罪魁祸首说成了自己的大哥柳大龙。想来，只要柳大龙一除，这营长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他这个举报有功的副营长身上。对于柳二龙来说，不管是‘穷极天地人’的宏图伟业，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情义，都不如触手可及的利益来得实惠。况且多年以来，他对这个处处压制自己的大哥，早已心生不满。这次的事情，正是他咸鱼翻身的天赐良机，又岂肯轻易放过。

    姬春寒得到消息，便立即派遣姬颜，星夜赶来。一方面，红莲神玉事关重大；另一方面，奴隶营也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姬春寒将会承受无法估量的损失。

    柳大龙看过信卷，懊悔不已，心中暗恨自己怎么就相信了这个白眼狼。一切都完了，与其落到姬颜的手里受尽折磨，倒不如死个痛快，一了百了。想到此处，柳大龙发狠，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姬颜制止不及，柳大龙倒在地上，口中血流不止，不多时，便抽搐着咽了气。

    姬颜啐了一口，恶狠狠骂道，“混账东西！来呀，给我搜，就算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红莲神玉找出来！”

    这时，两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过来，上面躺着的人，身着粉袍，奄奄一息。姬颜一看，正是举报有功的副营长柳二龙，当即命人救醒他。

    此后，各种消息陆续传来：

    营外松林中，有战斗过得痕迹，并且发现五俱身首异处的尸体，已被烧成焦炭；

    虹姐死在自己的床上，表情惊恐，额头插着短刀；

    营中少了三个奴隶，一大两小......

    经过一整天的搜素，姬颜并没有在营中找到红莲神玉。尽管如此，姬颜还是觉得欣慰，毕竟奴隶营得以保全，这可是他父子二人的命脉。柳二龙因举报有功，姬颜指定他做了财富营的营长，还赐给他一个名字，叫柳忠，取忠心耿耿的意思。而昨晚营地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被推到柳大龙身上，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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