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准备-天骄

    tue feb 03 09:00:00 cst 2015

    第九章　准备-天骄

    2010年12月2日，晚上十点钟。兰海市北山区，为民街。

    阴冷昏暗的天空中飘落着无声无息的片片雪花，一朵朵落寞的雪绒漫无目的随风摇弋，跌撞到昏暗的灯光下，融化于粗糙的木质牌匾之上，沾满湿润雪水的牌匾雕刻着苍劲有力的‘木春堂中医馆’字牌。

    岁末的残冬愤怒的喷洒出严酷的寒气，慢慢地蚕食着房间内泄露的温暖，薄薄的玻璃窗也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蚀，只得痛苦的低声哭泣，声音是那样的微弱，那样的无助。

    我今天十分的繁忙，从早到晚一直都在木春堂中医诊所里诊治来看病的患者。这家中医馆是我和天骄唯一的营生，也是我们的心血。我们靠着它一步步的解决温饱问题，一步步的改善生活环境，一步步的将这个温暖的家建立起来。

    中医药馆的生意由冷淡也慢慢的变得好了起来，现在的医馆生意更是红火起来，每天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但我却规定每天六点之后谢绝患者来就诊，因为我坚持每一天都要到贫困区免费医治那些无钱看病的贫困患者。

    我认为这是作为一名医者应该有的义务和职责，也是我内心中非常想要做的事情。我在一次慈善节目中听过这样一句话‘慈善不是一项事业，而是一份爱心！’

    这句话让我感悟至深，我认为做慈善的事情不能只是去捐钱捐物，你捐再多的钱、再多的物也只是你慈善名册里的一个数字罢了，这些数字只会给你带来名誉与自豪。

    今天晚上,我依旧按时的去平房沟那边帮助贫民百姓们诊治病痛，但因为看到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因此自己只好加班加的帮他们缓解病痛，但却忘记了时间，一直不停的治疗到现在。又赶上今晚的天空大雪纷飞，泥泞的图路更不好走。

    所以我今天就回来的晚一些，我猜测天骄一定会十分担心我的。以前，我就为了此种原因回来晚过。我站在窗外，看到天骄忍着饥饿在家里苦苦的等待，真的让我赶到心酸不已。

    不过我今天还给她带来一份不值钱的礼物，但她一定会欢喜不已的。

    我回到了木春堂的门口，并没有敲门进去。忽然想看看天骄在做什么呢？

    我小心翼翼的趴在白钢玻璃门外，偷偷的仔细观看屋内一切情景。

    我在餐厅里终于发现忙了一整天的天骄，她有些疲惫的坐在餐桌前。她那双秀美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渐渐模糊的窗外，圆形餐桌上面摆设着丰盛的菜肴。

    天骄那小巧精致的鼻翼被香气的食物吸引得颤动了几下，娇艳欲滴的薄唇不由自主地轻轻呡动，肚子里时不时的发出声响，似乎也在跟着抗议，发出不满之声。它们像是互相沟通好似的此起彼伏，共同表达对天骄饥肠辘辘的警告。

    天骄无奈的轻轻拍了几下平坦的腹部，就当做安抚一下不听话的五脏。接着她用轻巧嫩滑的双手捧起印有心形的水杯，细细品尝着热气腾腾的红茶，也许这杯红茶能够抵抗饥寒交迫的肚子。

    我在门外非常心疼的看着天骄一举一动，我的内心就像是倒进了油盐酱醋般的复杂多味，说不出来的酸甜苦辣，说不出来的痛！

    天骄有些焦急的抬起头，看向接待厅墙上的钟表。

    晚上十点半了！还没回来？真让人担心啊！

    天骄低下头自言自语着，看到热气逐渐散去的饭菜，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看向不远处的厨房里，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加热饭菜了，看来她是准备再次加热一番。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糟糕，这让她的担忧之情也越来越升华。虽然她并不担心我的身手会对付不了恶劣的天气，但却怀疑我的身体能不能抵御这场寒流。

    最近他太辛苦了，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还这么劳累，我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天骄忧郁的看向窗户，轻轻的自语着。她漫步来到窗前，趴在沙发上，举头看向窗外，有些模糊。轻轻的擦拭去玻璃窗的泪水，窗外是那样的凄凉，甚至听不到一丝哀声。

    还是再做一桌饭菜吧，再热就不能吃了。

    天骄转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心疼的小声嘟囔着。

    正当她想要将饭菜端走的时候，外门忽然响起了欢快的开锁声。

    我终于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水，但我很快就将它擦掉，我不能让天骄看到我的痛苦，我要带给她无穷的欢乐，让她幸福...

    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爽朗声，我看到天骄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俏丽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尘埃落地。

    “怎么才回来？现在都几点了？”

    天骄虽然有些不满的撅着嘴，但还是很愉快的跑向门口，看着自己整晚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我。

    我轻轻抖动了几下浑身是雪的身体，外套上的积雪瞬间掉落在防滑脚垫上。

    我轻轻地放下左手的雨伞，有些小神秘的对着天骄说道：

    “我知道回来晚了，你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我给你带回来一份礼物，这可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礼物，你猜是什么？”

    天骄一下愣住了。

    她一定没想到这么糟的天气下，我还能买什么想不到的礼物？

    她一边帮着去除我身上雪水，一边欣喜的摇摇头。

    我的右手一直藏在衣服里，那里似乎放着什么礼品，但这样却让我大部分的内衣也被雪水湿透了，天骄有些心疼的看着我。

    “这没什么，反正也要换衣服的。”

    我毫不在意的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湿漉漉的衣服。

    “你看这是什么？”

    我不想再让她猜了，因为屋内的温度不能让怀里的礼物保持太久。

    “哇，是冰糖葫芦！竟然还这么多？还有冰糖什锦葫芦的？”

    天骄拿着我送的礼物，兴奋的跳动着，像个顽皮的小精灵。

    ‘冰糖葫芦’这是天骄最爱吃的甜品，酸酸甜甜的口感令她百吃不厌。

    “快吃吧，一会儿就化了。”

    我像是送给小孩子糖吃一般的开心微笑着。

    而天骄这时才发现我那只一直拿着冰糖葫芦的右手竟然冻得发紫。她连忙放下所有的一切，抓住我那只冰冷的右手，眼中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心痛的望着我。

    忽然一下子就扑到我的怀里，紧紧拥抱着呆滞在一旁的我。

    我可没想到只是几支冰糖葫芦就能把天骄感动如此这般。而我哪里知道天骄此时的心情却是激动着、温暖着、感恩着等等...复杂的感情一下涌入心田，百感交集。

    天骄是周家武馆掌门周通从孤儿院领养的，她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从小就在师父周通照顾之下长大成人。

    三年前，师父周通突然因自杀而离世。

    这个震惊的事实让天骄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无依无靠，仿佛是自己的那片天空突然塌陷一般。虽然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师姐都很关心她，但她心底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漂浮不定，任意游荡。

    她感觉没有了依靠、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飘向哪里，该怎样的生活。生命一下子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她终于明白失去亲人的心痛。

    还是我的归来给她重新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寄托，带来了生活的勇气。让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这样一个人，虽然只是单相思，但这已经足够撑起自己濒临倒塌的那片天。

    我经常给她买礼物，可此时此景的触动让她不知不觉的莫名感动，她知道自己真的深深爱上了我！

    这种爱也许是青梅竹马的情愫，也许是渴望亲情许久的兄妹之情，也许是天天厮守在一起的依托之情，也许是真正的男女爱慕之情...

    这一次的无声拥抱让天骄和我半天没有挪动地方，仿佛都想把这一刻永远的维持下去。

    “呵呵，要知道这样就能换来美女拥抱，我天天都给你买啊？就是不知道买什么样的礼物还能换来美女的香吻呢？”

    我的调笑打破了彼此的寂静，我心疼的抚摸着天骄的乌黑长发。

    “想得美？赶快进屋！”

    天骄破涕娇笑，狠狠的锤了一下高海，心里却仿佛盛开着朵朵鲜花。

    “这一桌子的菜可真诱人啊？”

    我来到餐桌前，兴奋的拿起猪脚刚想放进嘴里。

    “喂，你还没洗手呢？”

    天骄连忙指向卫生间的大门，有些不满的说道。而手里正收拾起门口脏乎乎的脚垫。

    “哦，遵命！”

    我立马调皮的向天骄行个军礼。

    “我看你还是先洗个热水澡吧？去去寒气。那饭菜也得热一下，我都热了三次了，也不知道还能吃吗？我还是重新再做一下吧！”

    天骄弯着纤弱细腰，一丝不苟的清理地面的雪水，此刻的她是那么的温柔贤惠，让高海内心十分温暖。我看着热了三次的饭菜，再看日渐消瘦的天骄，心中涌现出怜惜之情。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此时语言是那么苍白、多余。

    “好的，都听你的！”

    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默默地肯定，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哽咽。

    天骄仿佛听出异样来，抬头看着疲惫的我蹒跚地走向卫生间，眼中闪现出些许泪花。

    “今天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患者那边有麻烦吗？”

    天骄十分体贴的给我的碗里添了几口菜。

    我摇了摇头，慢慢的说了起来。

    “唉，本来是看完平房沟那个患者之后我就想回来。可是他们五口之家竟然有三口人都得了腰肌劳损、骨质增生等综合性病状，年龄最大的老者甚至都不能下地了。你说我能撒手不管吗？况且他们说明天还要再去做苦力。”

    “啊，这都不能下地了，明天还要去工作啊？这不要命了啊！”

    天骄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我。

    “嗨，谁说不是啊。可你没看到他们家那个破落样，实在是让你无法想象！实在是太穷了，不去工作可能都得饿死、冻死。”

    我悲哀的直晃脑袋，眼睛里渐渐变得有些发红。

    “你知道吗？我从进到屋内给他们治病，再到离开这段时间里,我根本就没找到坐的地方。”

    天骄不可思议的张着小嘴，仔细的聆听着。

    “唉！他们家能坐的地方都已经堆满了捡来的废品。

    就连家里的小孙子竟然是穿着破旧的棉袄蹲在室外的锅台旁写作业，蹲的时间长了，就站起来跺跺脚，然后继续蹲在那里写作业！”

    “那多冷啊，他们家里人晚上都不睡觉吗？”

    天骄越听越觉得那一家人可怜兮兮。

    我瘫坐在椅子上，仿佛是浑身无力的说道：

    “我也这么问啊，他们说就睡在废品堆上。

    他们五口之家竟然挤在不到十平的木头房里，外面下着大雪，里面还飘着小雪。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熬过那么多年的，真是凄惨啊！

    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个小孙子，他每次写完作业后，两只小手和小脸蛋都冻的通红，就这样的情况，还要去帮助大人们干些家务活。

    我问他，最想要什么？

    他说，他想要个书桌和椅子。

    我还以为是给他自己写作业用的，可他怎么说你知道吗？”

    天骄眼泪含眼圈的摇了摇头。

    “他却说是给爸爸用的！因为爸爸每天都要回来记录捡破烂的账目，但是爸爸的腰坏了，根本蹲不下去...”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深深的发出一声长叹，再看着丰盛的菜肴根本有就吃不下去。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领低保金呢？”

    天骄还是不明白这家人也有资格领到低保金，这家人真像高海所说的那样贫困，甚至连抚恤金也应该有份啊。

    “呵呵，这家人其实都是下岗工人，本来是有退休金或者失业金的。可是那些专管发放资金的部门‘吃拿卡要’，只要没有关系、没有好处费的人家根本就不发放。

    你想啊，这些人真有关系和门路还能下岗吗？

    老百姓们只得干瞪眼，虽然也上访过，可咱们兰海市怎么会有讲理的地方，都是一些官官相护、贪污腐败的败类！

    老百姓们上访闹的大了，竟然只给每个人发放白条子，说是政府财政有些吃紧，将来一定补偿。

    你说政府财务紧张吗？”

    天骄在一旁伤心的流下泪水，再次无助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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