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thu feb 26 15:25:11 cst 2015

    五

    造酒坊的东家姓柳，名树春，柳树逢春寓意吉祥，柳家是本村镇最大的户家。柳树春自幼刻苦读书，勤奋好学，又着较深的文化造诣，守礼教，为人厚道，爱济贫帮困，十里八乡的人和街坊邻里都称道它是柳善人。

    经营酒坊可有一段历史了，黄河湾地域古来人力不缺，粮食丰富，再加上东家待人不薄，不管是师傅还是工人都乐意把伙计干好。酿造出来的酒自然在当地有名有号，黄河大曲、头酒、名流，都是人们爱喝和畅销的地方货，真是生意兴隆，通达三江。

    柳善**张氏，是本县城东门里张家大户的姑娘。张夫人贤惠达理，恪守孝道，操持家务。她有个侄儿叫张溪琛，是才加北伐革命军后，转入国民党南京政府的。在军政部任职，这是公开身份，在当地一隅小县是响当当地。基于别的身份，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外，别人是不清楚的。这样的人物，早有总统府颁下的诏令：各地方政府务必对其家庭呵护保卫！从政府县长，到地方武装，邵鸿基、丁树本等对张家及其亲戚邻居，无不马首是瞻。三天两头请安问好，唯恐慢待了，说不定哪天就乌纱落地，卷铺盖打道回府了！有柳树春的社会影响，再加上这样的柳家这样的政治背景，在这一带地区谁还不给几分薄面呢？更别说敢有人招惹了。

    兆紫祥的身份是造酒作坊的账房先生。张自坚和王绍武分别为买办和销售。他们三人的来往常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一天，账房先生肩扛布褡裢，手拿算盘，去到街面上的酒馆盘账。店里走进来一位青年，叫了一碗羊杂熬黄豆芽（当地炖菜叫熬菜），四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会儿又进来两个当兵的，他们拿的武器是一长一短，看样子拿短枪的是个小头目，叫了两碟菜、一壶酒、三下五除二的碟清壶干了。又叫了两碗面条，用筷子挑着，口中不住的吹着气，哧哧噜噜的，像饿狼似的一会儿就倒进了肚子里，一抹拉嘴站起身就走人，看样子他们是有别的事情要办，不是来和闲酒的。跑堂的小二慌忙向前道：“两位老总，还没有会账呢？”小头目说：“给啥钱，先记着吧！”小二一听有点急了：“那不中，俺是才来的，俺没法向掌柜的交代啊！”小头目一听，一瞪眼一跺脚，就要掏枪，发狠的道：“你不想活了！”一边桌子上还在吃饭的青年气了，将筷子往桌子上啪的一拍，站起身大喝道：“站住，天下哪有白吃饭的道理，真是欺人太甚!”小头目看是个毛头小子，哪能把他放在眼里，轻蔑的说道：“我看你也是活腻了”，说着上来就是一拳。拳刚伸出，青年右臂一挡，左拳伸出，当的一下就是一个冲天炮。这边当兵的也不示弱，端着枪托就像青年砸将下来。几乎同时，小头目挨了一拳后，倒退两步后趁势飞脚踢过来。青年不慌不忙，用左臂挡过砸过来的枪托，转身一个扫堂腿将小头目扫倒。小头目扑通倒地，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不等青年迫近，已顺势拔出枪来，对准了青年：“别动！”又命令小兵：“将这小子捆起来，带走。我看他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啦！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他！”

    听到外边打起来了，兆先生忙走出来，满脸带笑，上前一把将小头目拉起说：“这位长官，请消消气，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回头喊小二：“快拿酒来，再炒俩好菜，我陪长官喝两盅。”说着将小头目拉至桌前坐下，说道：“长官，大人有大量，都在一条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今天咱们多喝两盅，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先生一再好言相劝，又亲自斟酒，再说本来就是自身有错在先，就算把人带走，又能怎样处置呢！于是顺水推舟说：“看在先生的面子上，就不和他计较了。看先生也是厚道人，只是以前未得蒙面。”先生说：“我来不多时，凭手艺混口饭吃，以后还望长官多多关照！”“好说好说！”小头目说着已是几杯酒下肚，气也早已消了，“不瞒先生说，今天不是闲来喝酒，下午还有要事，看时辰已到，就此告别，叨扰了，后会有期！”说完，领着小兵扬长而去。

    青年这时过来就要给先生下跪。兆先生忙伸双手拦住：“对不起，先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兆先生说：“年轻人，不用客气！你小小年纪，明知他们不讲道理，都是和反动派一伙的，还敢和他们斗，就不怕吃亏吗？”青年说：“不怕，我就是恨这样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坏蛋玩意。”

    先生问：“你没上学吗？小小年纪就在外边闯荡，不怕家里人惦记吗？”

    “家里穷，上不起学，我十二岁就出来跟师傅学干活了。今天是东边李家盖瓦房子的，他们的材料没有准备齐，不能干活，顺便过来吃点饭，这才碰上这两个狗东西。”青年气愤的说。

    先生看青年说话有板有眼，心底善良，即勤劳又懂事，会手艺还有功夫，是块好材料。十分怜爱的问：“你是哪村的？叫什么名字啊？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青年回答道：“我今年16岁，没名字，人家都叫我二小，还有人叫俺二格獠”。

    先生说：“长的五官端正的，满标致的小伙子，这是啥名字啊？你想认字学文化吗？”

    青年说：“他们叫俺二格獠，不是说俺长得难看，是说俺做事特别，爱管闲事，打报不平，看见不顺眼的，我就气的慌，就想管管。俺可想上学了，就是花不起钱，也没有地方去学呀！”

    “我是里边”说着先生用手往酒坊那边一指“的账房先生，有事找我好了。天不早了，快回家吧！太晚了爹娘该着急了！”

    青年这时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不起，恩人。俺还不知道咋称呼您呢！俺想您的时候咋找您啊？”

    先生和蔼的说：“没啥，没啥，你要当真想我的时候，就到作坊账房，找兆先生好了！”

    “那好，兆先生，您的大恩俺一定会报的，俺回家了。”青年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外，又转身回头，朝先生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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