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千里

    thu feb 26 22:40:48 cst 2015

    石勒字世龙，上党武乡羯人也。太安中，并州饥乱，勒与诸小胡亡散，乃自雁门还伊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欲缚而卖之，驱匿之，获免。以能相马自托于汲桑，南征北讨，鲜有败绩。后归刘渊。太兴二年，因功获封赵王。

    ---《晋史・载记第四・石勒传》

    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蝴蝶效应》。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无意间的一件小事会对我们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不得不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当然，多年前的我并不比现在聪明，只是无忧无虑的像一只乌龟。可惜的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回忆录，叶觞》

    听了叶觞的建议，古余风满脸笑开了花，道：“叶贤侄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不如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寿春吧。以你之才，推举你当义军首领，绝对没有人会有意见。”

    叶觞连忙推辞道：“不，不。古城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和师父一样，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其它的事我没有兴趣。”

    古余风还想劝解，虞期站出来道：“城主，叶觞兄既然无意此位，咱们就别强人所难了。一切就按照他定的计划行事，想必不出三个月，汉赵定会退兵。”

    古余风为难道：“那这件事我就不勉强叶贤侄你了。这次你仗义执言，墨家领你的情，日后但有为难之处，非攻城必会鼎力相助。”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叶贤侄你也说了需要有一位智谋之士，前去河北劝说石勒对其晓以利害，在座之人恐怕没谁比你更合适了。”

    叶觞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暗道：刚才就应该缄默不言，要不然怎么会惹上这一摊子事。遂冷冷道：“古城主，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真的不想介入任何纷争。记得当日在泰山我就明确的告诉过了晋国皇帝，我理想中的状态就是保持各国均势，谁也吞并不了谁，这样百姓才有生存的余地。”

    古余风惊道：“叶贤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咱们汉人还要受漠北胡虏统治不成？”

    叶觞反问道：“我记得墨家的三大主张是，兼爱、非攻、尚贤。现在是不是还要加两个字，改成兼爱汉人、非攻、尚贤？我并不关心是胡人当权，还是汉人当权。哪一方对老百姓好，就支持哪一方。还是我说的那个道理，天下一旦归一，那么生杀掠夺之权全在一人之手，人们过哪种生活全要仰仗一人之鼻息，实在是不智。就像现在这样，群雄割据，你不爱惜百姓，自然人口就会迁移，那么你的兵源赋税就会减少，如此循环，迟早会被其他人吞并。虞期去过湖心亭应该知道，现在各方暗潮涌动都在争取人才，依我看人才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要争民心。”

    他这一番话说得古余风哑口无言，默默的站在原地，不知做何感想。

    伊雪对着天问叹息道：“虽然是诡辩，但是说的道理让人难以反驳。”

    天问笑道：“这个叶兄，他的想法总是和常人不同，能结识这样的人物，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久涧走过来拍拍叶觞的肩膀，淡淡道：“你还是太年轻，态度是对的，但是想法错了。”

    “师父是何意？”

    久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头对古余风道：“古兄，这小子说话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石勒那里，我带着他替你走一趟。”

    古余风感激道：“久涧兄这是哪里话，叶贤侄想法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又处处透露着至理。想想也是，我泱泱华夏，要不是前人造孽又怎么会被胡人占据半壁江山。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回去的路上，久涧平静的对叶觞道：“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干涉任何事，是因为怕影响到你的心境。一个最强的武者，一定要有一颗最强的心。”

    叶觞反驳道：“可是师父，不入世又怎么能出世呢？”

    久涧同样反问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你又没去了解过各国政策税赋，又怎么知道天下四分五裂是最好呢？幸亏古城主心胸豁达，不然你那番话势必会得罪不少人。”

    叶觞惭然。久涧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独自回房去了。

    回到卧房之后，叶觞又一次的失眠了，他前思后想了很多事。他之所以有那些想法，是因为不想改变任何历史的轨迹。现在看来，历史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整夜未眠，叶觞索性牵着赤宵，带他出去找龙刍草。

    昨天把整个城外都找遍了，全然没有踪迹，看来只有去山谷外找找了。但是若想出谷就必须要经过那条布满机关的甬道。叶觞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李云飞，只好去找铁千秋想想办法。

    来到侧院正看到铁千秋在院子里举石锁。叶觞惊讶道：“铁大哥原来你也是练外功的？”

    铁千秋爽快道：“以前是，后来跟着城主修习内功，只是之前的一些习惯却改不了啦。总觉得全身有股力气想要撒出来似的。”

    叶觞道了句哦。他暗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个这样的石锁再做一些像样的锻炼工具。

    铁千秋问道：“叶兄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赤宵想吃龙刍草了。我找遍了城内城外都没有发现，我想应该是在山谷外。想找铁大哥你问问，谷前的那条甬道该怎么过去。”

    “哦，就这事啊。本来非攻城规矩极严，寻常人不准随意外出。但是昨天城主说了，叶兄弟有什么事，咱们墨家但凡力所能及都需鼎力相助。今天的机关是二，叶兄弟你可别走错了。”

    叶觞向铁千秋道谢之后，骑在赤宵背上，向城外飞奔而去。

    按照铁千秋的指示一路踏二前行，果然畅通无阻。

    刚出了峡谷，天就微微下起了毛毛雨。这让叶觞把思绪拉回到几个月之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掐指算来，和纤鸢分别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现在过得好吗？

    叶觞轻抚赤宵的鬃毛，喃喃道：“赤宵，你想纤鸢了吗？”

    赤宵“嘶”一声长鸣，像是发现了什么，兴奋异常，带着叶觞飞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只见崖边长满了淡黄色芒刺状的葱葱小草。

    “难道这就是龙刍草？”叶觞暗道。

    赤宵旁若无人的站在崖边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迎着细雨，看激浪拍石，叶觞越来越伤感。到最后洒然的坐在悬崖边，对着咆啸的江河，取出夜弦琴，轻轻的弹唱起来。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看不清对白。你听不出来，风声不存在，是我在感慨。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等你来……”

    风雨愈加猛烈，叶觞的歌声也愈加洪亮，迎着狂风暴雨，仿佛对命运的呐喊。夜弦琴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忧伤，丝丝凉气顺着指尖涌入叶觞体内。

    一把油纸伞静静的出现在他头顶之上，岿然不动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那里，直到叶觞一曲终了。

    回眸看去，竟然是伊雪。她默默的站在那里，整个伞面全在叶觞头顶上。雨水打湿她的银发，略显凌乱，却依然仙气袭人。

    “我是为这曲子撑伞，不是为你。”伊雪红着眼圈，冷冷说道。

    叶觞抱着夜弦琴起身，淡淡道：“我知道。”

    看着他萧索而孤独的背影，泪水从伊雪眼角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留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叶觞想走，又觉得把伊雪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刚走一半回过身，用一种十分疲惫的声音道：“你，要不要一起去避雨？”

    伊雪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全身已经湿透，冷得有些瑟瑟发抖，却用更冷的声音道：“你的内力是因为这琴？”

    叶觞苦笑着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弹它，答应我，把这琴收起来吧。世间化解内力的办法有很多种，慢慢来总会好的。”

    叶觞摇摇头，无比寂寞道：“这琴也是我朋友，就像不愿意伤害赤宵一样，我也不能抛弃它。音乐也许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让我感觉到快乐的东西了吧？”

    他这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问伊雪，还是在问自己。

    伊雪用一种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柔道：“将琴和马当作朋友，宁愿拖着病体也不肯舍弃。你心中是有很多苦吧。”

    这是她意识模糊前，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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