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兄弟9

    1.

    “你不是……”方君蕾这才感觉到脚踝处痛得厉害，身体不能自控地向一边倒去，“……哎呀！”

    潘致中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

    “脚……好象扭伤了。”方君蕾欠下身，一只手去摸扭伤的地方，由于是夏天，胸口里的春光完全呈现在潘致中眼前，潘致中不好意思地将脸侧到一边。

    “你能不能……”方君蕾看见潘致中歪着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光了，赶紧将胸口的衣服理了理。

    “出什么事了？”保安经理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那家伙抢了这位小姐的东西。”潘致中指了指还趴在地上呻吟着的抢匪。

    “方小姐？！”经理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样？”

    “还好了。”

    “你们认识？”潘致中问经理。

    “当然认识，她是老板的女儿。”

    “老板的女儿？”潘致中这才想起救方永浩那天好象的确见过她。

    “啊……我的电话！”方君蕾这才发觉电话已经被抢匪彻底摔坏了。

    “对……对不起……我还以为他抢的是钱包之类的东西，也没考虑那么多就……”潘致中面带歉意地说。

    “算了，反正抓不到他也等于没了。”

    “真的很抱歉。”对方越这么说潘致中越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就是这种人，“我也有**责任，要不，我赔一半的钱？”

    “赔一半？”方君蕾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傻得有**可爱，“这个手机我刚买了一星期，你知道多少钱吗？”

    “多少钱？”

    “按照市价一半的话，是三千四百块吧。”

    “什……什么？”潘致中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一半也还要三千多？”

    “怎么？后悔了？”方君蕾笑着说。

    潘致中咬了咬牙：“既然说了赔一半怎么可以反悔，不过，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可不可以先欠着，一个月后再还你？”

    看见潘致中认真的表情，方君蕾笑得更厉害了：“好了，好了，我怎么会让一个穷保安赔我钱，再说，要赔也是抢的那个人赔，怎么也轮不到你。”

    “方小姐，你的脚严不严重？要不去医院看下吧！”陈经理问道。

    “刚才也没觉得多疼，可是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吧？”

    “可以么？”

    “当然可以，你是老板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

    “喂！”经理指着潘致中说道，“你喊辆出租车送方小姐去下医院。”

    “我？可是经理，我还在上班呀！”

    “少废话！这也是工作！”

    没办法，潘致中拦了辆车，将方君蕾扶进后座，然后自己坐到前面。“麻烦去人民医院。”

    医院门口。

    下车后，方君蕾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痛苦。

    “怎么？”潘致中问。

    “好象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右脚连**地都很痛，更不用说走路了。”

    潘致中看见草地旁边有木凳，于是扶方君蕾坐下。“你等会，我一会就来。”

    “哎！你去哪？”

    不一会，潘致中拿着一双泡沫底的软拖鞋和一份新报纸走了回来。

    “来，换上。”潘致中在她前面蹲下，替对方除下高跟鞋，换上新买的拖鞋，然后将高跟鞋裹在报纸里拿在手上，“扭伤就是这样，起初没什么感觉，之后越来越疼……”

    “拖鞋你刚刚去买的？”

    “嗯。”

    “那么快？”

    “门口就有，十块钱一双。”

    “地摊？”

    “当然！”

    “我不穿地摊货的！”

    潘致中抬起头望着方君蕾：“大小姐，不喜欢也麻烦你忍一下，回家后再丢掉。现在起来走走看。”

    方君蕾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着。

    “可以吧？”

    “不行！快扶住我，好疼！”才走了几步，方君蕾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有那么夸张么，忍着**吧，还几步就到了。”

    “说得倒轻巧，受伤的又不是你。”

    “那怎么办，走又不能走。”

    “要不你背我？”

    “啊？”

    “不愿意？”

    “我是无所谓，倒是你愿意让我背？”

    “喂！你是博物馆里跑出来的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方君蕾越发觉得对方傻气了。

    挂号，看病，配药，潘致中折腾了好一会。

    呲……呲……潘致中拿着云南白药冲着方君蕾脚踝处一阵狂喷。

    “唔……”方君蕾捂住鼻子，“好难闻的药味！干嘛喷那么多？”

    “喷多**才不会觉得疼，好让你能够坚持回到家。”

    “你不送我？”

    “回家还要我送？”

    “做事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方永浩家。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看见女儿一瘸一拐，方太太赶紧过去扶她。

    “妈，我没事，扭伤了脚踝而已。”

    “好端端怎么把脚给扭了？”

    “妈，我好倒霉，今天收工早，本来想去爸公司那玩一会的，没想到在门口遇到抢手机的，手机摔坏了，脚也扭伤了。”

    “他是谁？”方太太看着潘致中问道。

    “方太太你好，我是公司的保安，负责送方小姐去医院的。”潘致中微微弓身，“那么，我就先回公司了。”

    “辛苦你了。”方太太从皮包里取出一百块钱塞给潘致中。

    “嗯？”潘致中诧异地望着对方。

    “给你就收下吧。”方君蕾在一旁说道。

    “不用的。”潘致中摆摆手离开了。

    “真是怪人，给他钱都不要。”

    “妈，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财迷的。”

    “不过，现在经济真的那么不景气么？”

    “嗯？”

    “这么帅的小伙子也只能当保安。”

    “这跟帅不帅没关系吧……”

    方君蕾坐到沙发上，唤着保姆：“阿姨！替我把这双拖鞋扔掉。”

    “不要了？”保姆见鞋子是新的，于是问道。

    “……还是算了，放到我房间里吧，顺便把我的拖鞋拿过来。”

    2.

    朱小彤穿着裙子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最后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习惯穿裙子呐。”她把裙子脱掉，换回牛仔裤。“真舒服呀！”

    朱小彤刚走到门口就被父亲喊住：“小彤！这么晚了你做什么？”

    “去……去哥那。”

    “你这几天怎么老往你哥那跑？”

    “因为哥哥失恋了，我得多陪陪他。”

    “唉……你哥也怪可怜的，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样，都住在一起了，居然还会……算了，不提了，提了我也难受，叫你哥有空回来吃个饭，别老是一个人窝在那里。”

    “哦。”

    “晚饭在你哥那吃？”

    “嗯！他又不会做菜。”

    朱小彤来到菜市场，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什么？房子找到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朋友现在不需要租房子了，对不起呀，都是我的疏忽……真的抱歉呀，改天请你吃饭赔罪……嗯，再见。”朱小彤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唉！瞧我这记性。”

    买完菜，朱小彤来到她哥哥那，刚进院子，就看见潘致中独自坐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看着书。她悄悄走到潘致中旁边。

    “宋词？”

    “吓我一跳！”潘致中抬头看见是朱小彤。

    “我有那么丑吗？致中哥你居然看宋词，这么有修养？”

    “什么修养，只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而已，因为太寂寞无聊了。”

    “好看吗？”

    “好看，连我这个成绩很烂的人都喜欢上了，不过，如果我不进监狱的话，也许永远没机会喜欢上这些书。”

    “致中哥……你后悔吗？”朱小彤突然问。

    “嗯？”潘致中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对方。

    “清白的自己却替弟弟**罪坐了十年冤狱，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吗？”

    “小彤你……”

    “不是哥哥告诉我的，是我那天无意中听到的。致中哥，你实在太傻了。”

    潘致中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在监狱里，特别是那些苦闷难熬的时候，望着那堵永远也无法穿越的围墙。只是，当时看见爸爸象孩子一样痛哭流涕的表情，想着自己无望的人生，觉得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进去以后才发觉，原来，有时候失去自由比失去生命更让人难以忍受。”

    “值得吗？这样做值得吗？潘致和现在是怎样对你的？”

    “算了，或许，这就是命。以前躺在监狱的床上，我常常会想，一个人在他生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安排好了的，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又或什么时候人生会出现转机，就好象沿着一条已经设计好的命运的轨迹，直到终**。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如果永远只是如果，如果只代表着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且，我现在并不算老，三十岁还不到，从这一刻起，开始认真的生活，不也很好吗，过去多痛苦也都过去了，不是么？”

    “潘致和，他知道你和他在同家公司上班吗？”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以后总会遇见的。”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胸襟，居然可以做到一**怨恨都没有。”

    “毕竟是亲兄弟，况且，又不是他逼我**罪的。”

    “就象你说的，既是亲兄弟，又是恩人，他怎么可以做得那么绝？”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希望他自己今后能过得好，别走错路就行了。”

    “致中哥……”

    看见朱小彤含情脉脉的双眼，生怕她说出什么傻话来，潘致中赶紧说道：“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念一首我最喜欢的词给你听听？”

    “你最喜欢的？”

    “嗯……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听不懂……”

    “傻丫头！”潘致中摸了摸对方的头，“这是一个叫严蕊的所写的词。”

    “……”

    “古代的很多都是琴棋书画样样都通的才女，严蕊就是一位很有才气的营妓，营妓不是一般的青楼女，而是由官府供养为官僚取乐的歌舞妓，并且禁止和官员发生关系。多才多艺又多情的她，因为被怀疑和当地某官员有私情，以风化罪之名关押，为了维护对方的仕途和名声，受尽刑罚折磨依然没有屈打成招……后来收监她的守官被调走，新来的官员也对严蕊的才气有所耳闻，就让她做词一首为自己辩解，于是就有了这首有名的卜算子，官员听完之后立即就释放了她。”

    “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当时身陷囹圄的我读到这首词，简直感同身受。‘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意思是说，谁都不是生来就愿当，只是造化弄人逼不得已。我的遭遇，可能和她一样，也仿佛是前世注定的因果报应吧。”潘致中的笑容里带着丝许无奈。

    3.

    一个星期后。

    下班的潘致和与同事门谈笑着走到公司一楼大厅，走着走着，潘致和与同事们停下了脚步，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前面穿着保安制服的潘致中。

    潘致中也看到弟弟。“致和……”他说道。

    “你们先走吧。”潘致和对其他同事说。

    “哎哎！怎么回事？那人和潘致和长得那么象！”

    “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潘致和有个双胞胎哥哥……”

    “啊？真的假的？”

    “我妹妹的一个好朋友就是他们兄弟俩以前中学的，我们也是在无意中才谈到的，听说时我也吓了一跳，原来潘致和的哥哥在学校和人打架，失手杀了人，被判了十年，那件事当时在学校那一带很轰动的……”

    “天呐！哎哟……还有这种事？！”

    “可是……杀人犯是怎么进入我们公司工作的？”

    “那还用说，一定是潘组长找的人呗。”

    “潘组长有那么厉害？把杀过人的哥哥也能弄进公司？”

    “你们难道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现在连董事长都知道潘致和这个人，还能有什么原因，你们没看出董事长的大女儿为什么会被分配到我们这个部门？你们没看出潘组长经常向方大小姐献殷勤？”

    “难道说……潘致和会成为将来的驸马爷？”

    “说对了！”

    “有那么厉害？看来以后对他得客气**……”

    “是啊是啊！客气**！”……

    “你几**下班？”潘致和问他哥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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