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结盟

    fri feb 27 03:28:00 cst 2015

    妫居峰与铁超一边看着常如松、司马江及风羽操练士兵一边商讨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铁超命人拿来地图，指着鹿户关北边群山中一个叫“呼尔山”的地方问妫居峰道：“将军，从鹿户关到这个呼尔山来回需要多少时间？”

    妫居峰道：“轻骑来回最少要十五天。”

    铁超沉默不语。妫居峰问道：“先生难道想与野蛮人结盟？”

    铁超道：“临水城辖八州三十六县，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极少兵灾，人民富有，府库充足，军备精良，士兵又训练有素。我们区区一万来人要占领这片土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必须寻求盟友，这是我与常先生常常论及的事情。然而，我们出身卑贱，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来自贫贱的底层人物，势力薄弱，且至今尚未向世人宣布我们举事的缘由，世人多视我等为贼寇。这样的身份如何寻求盟友？我思量再三，觉得唯有与呼尔人结盟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妫居峰忧虑道：“呼尔人蛮横无礼，是为不开化之野人。且我们与呼尔人相互攻伐已经几百上千年，从未停止。相互奴役对方俘虏，相互视对方为死敌，两种族人一旦相遇必然死战。如何结盟？”

    铁超深知呼尔人这个种族的脾性，知道要取得他们信任并跟他们结盟并不容易，而且，说不准信使刚刚进入呼尔山范围就被呼尔人砍成肉泥了！但是呼尔人体魄强壮，尚武却不嗜血，好斗却又团结，野蛮却不愚蠢，不讲礼节却绝对服从首领命令，铁超知道一旦取得这群人的信任，结盟起来，那将是一大助力！

    铁超看着妫居峰道：“与呼尔人结盟，必须我亲自去一趟方可成功。本来我认为将军你也去的话效果会更好，但是又想到一来此去危险异常，二来我们军队刚刚组成，人员驳杂且尚未操练娴熟，必须将军亲自坐镇总部，建立威信，驯服投降而来的士兵才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所以，我自己去也许好点。”

    这时常如松走了过来，妫居峰将铁超想与呼尔人结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征求他意见。

    常如松思考良久，道：“如今之计，只有这样了。一万人在临水城数十万铁骑前确实显得太过弱小了。”

    妫居峰道：“唯恐先生此去遭遇不测而已。”

    铁超道：“无妨。我本是呼尔人奴隶，虽然后来杀了两个呼尔人，犯了他们的大忌，这本是必死之罪，但是却活了下来。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绝对的，我认为还是可以去一趟的。”

    常如松道：“可令风羽与你同去。”

    铁超摇头道：“呼尔人野蛮好斗，不宜带武将同去，以免多生事端。我一切随机应变好了。”

    妫居峰道：“好，既然先生执意如此，那与呼尔人结盟的一切事宜就托付给先生了。”

    铁超点头道：“将军，可令军队做出往南向南城进攻的势态，以迷惑临水城上下。等结盟事成，我们再出其不意攻进临水城！”

    常如松笑道：“这我与将军已有所安排，你但去无妨，一切小心行事。”

    妫居峰道：“先生万事小心。即使结盟不成也无所谓，只要能安全回来就行。”

    铁超随即带领四个随从往呼尔山飞奔而去。铁超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见到呼尔人的首领。神鹰部是不能去的了，其它部落他知道的只有一个神蛇部落，想到这，铁超笑了，突然觉得自己要亲自去找当年贩卖自己的人贩子来谋求合作，这不得不说是非常怪异的事情。他并不知道神蛇部在何处，所以只有在深林里乱走，他知道呼尔山中到处都有呼尔人潜伏着，利达人在呼尔山中行走肯定会被呼尔人盯住。

    铁超在深林了转了半天，影子都不见一个，想到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金贵了，心中不免有些许急躁。这时山中走了一个汉子出来。铁超感到非常惊异，因为来人居然是个利达人！这片深林几乎就是利达人的禁地，就算是靠近都会有生命危险，更不必说进入深林里了。然而此时铁超居然看到了一个利达人，而且神情非常地自在！铁超下马迎了上去，问道：“敢问这位兄台，你来自何处，意欲何往？”

    那人看了一眼铁超及四个随从，道：“没什么，我只是进山来随意走走，看看天色将晚，所以往回走而已。”

    铁超愕然，仔细打量对方一翻，身材普通，相貌普通，浑身上下并无特别之处，问道：“兄台尊姓大名。”

    那汉子咧嘴笑了笑，道；“姓是比较尊的，名嘛就不是大名了。我叫程明。你又是哪位啊？”

    铁超道：“我姓铁，单名一个超字。程大哥，你独自一人在这山中行走，难道不怕被呼尔人抓走吗？”

    程明愣了愣，道：“呼尔人？抓我？他们不会抓我的。”

    铁超甚为惊讶，问道：“为何？”

    程明道：“我家就住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我自小就在山中玩耍、採和打猎的。我自四五岁时就跟呼尔人的小孩一起玩耍，熟得很。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家人在这里甚是安全，不但呼尔人不会为难我们，连有权有势的利达人也不敢过来欺辱我们。”

    铁超一听，甚是高兴，道：“程大哥，我正想寻找山中的呼尔人，不知你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呢？”

    程明细细打量了铁超一番，狐疑道：“你找他们干嘛？引荐你认识他们不难，但我并不想因为我的引荐而给朋友们带来祸害。”

    铁超道：“我寻找他们是想与他们交好，不是给他们带来什么灾难。这个你放心。”

    程明搔搔头，道：“这个你说了我也难以相信。这样吧，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你们先到我家休息一晚，让我父亲决定是否引荐你们吧。”

    铁超无奈，唯有顺从程明的意愿，随着他而去。程明家坐落在呼尔山山脚，是一座不大的木房，结构形式混杂着利达人和呼尔人两个种族的房子的风格，甚是奇特。铁超跟随程明进入厅堂坐下。程明随即转身进入偏房，片刻领着一个汉子出来。程明介绍道：“这是我父亲。”

    铁超甚是惊异，程明看起来也二十五六岁了，但是他父亲看起来却也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面无皱纹，肤色红润，双目有神，须发漆黑光亮，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铁超随即想到，有些人衰老甚是迟缓，这也不足为奇。于是起身施礼，道：“在下铁超，见过程先生。”

    那汉子并不理会，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不久一村姑模样的少妇端茶上来，斟茶完毕随即走开。铁超初来咋到，不便细看其容貌。

    那汉子盯着铁超看了良久，缓缓道：“听说，万鹿原起了一伙贼寇，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异常凶悍，连州兵下来都无法镇压。”他说话速度并不快，显得甚是沉着谨慎。他顿了顿，又缓缓道，“据说这伙人领头有三人，其中一个就叫铁超，不知那个人可是你。”

    铁超看了那汉子一眼，想了想，道：“是我。不过我们并非贼寇，我们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让世代为奴的人摆脱命运，重新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已。”

    那人紧盯着铁超，道：“却不知为何烧杀抢掠，搞得整个齐州人心惶惶。然而……你说你们是为了奴隶摆脱命运，然而终究还是为了你们的利益而已。”

    铁超一听，觉得此人是个聪明却又十分坦白的人，知道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认同自己的观点，因为这种人多半有点固执。

    铁超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事实，最终最大获利者是我们也是事实。但是整个事情的最大责任承担者也是我们。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比如此次我们起事，一是为苍生，二是为我们自己。我们本是井田中的奴隶，要摆脱这种世代为奴的命运唯有依靠我们奴隶团结一致共同战斗才有可能实现。这过程中，有人死，但也有人活。活下来的人自然幸运，死了的人却也有所值，因为他们的死换来了他们后代做人的资格！

    “据我所知，程先生你们本来也是受到外面权贵压迫才不得不搬到此处安家。假如外面权贵都不再是权贵，这样你不是可以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再担惊受怕？”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你说的一切听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换个恶人来欺负弱小而已。”

    铁超道：“人之善恶在于对比。没有善就没有恶，没有恶就没有善。这善与恶是并存的，谁也无法将任何一样完全去除。所以，判断善与恶不能绝对，而是要对比。如今外面的权贵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不把人当人看待。假如换一个相对温和的人作为统治这片土地的权贵，虽然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但他尊重各族，尊重百姓。对各族对百姓虽然有所索取，但也有所作为。这样的人也许在先生眼里依然是自私自利的恶人，但是他们相对于奴役苍生的人来说是不是善者呢？先生你是愿意苍生继续永世作为奴隶而受人奴役还是愿意他们作为一个自由的人来活着呢？

    “这好比一人患病。先生你是希望病者一辈子被这病痛缠绕还是愿意其接受针石汤药的治疗，得到缓解，较为舒适地过其一生呢？我与妫居峰大人愿意作为这样医者，为普天苦难奴隶治疗他们本来永世无法治愈的死症！”

    那汉子道：“只要有私欲在，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万民。你把话说得再漂亮也是无用。然而，你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病痛终究是需要医治的。只是病人是实实在在的病人，然而医生却如何证明他是良医呢？”

    铁超正色道：“医之良莠不可依口舌之辩，需假以时日静观疗效。但有断言病之必可治者绝非良医。先生，如果你不信任我们，那又有谁来替天下苍生医治呢？请给苍生一个机会。”

    那汉子沉默良久，缓缓道：“也许你值得信任。我儿说你想结交呼尔人。然而，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呼尔人并不信任任何一个利达人，包括我，包括我儿子。帮你们引荐是可以，但你的事情我们并不能多出一言，成与不成看你自己的了。”

    铁超大喜，道：“多谢先生。”

    事情进行得比预期顺利很多。有程明来引荐，一切自然便利很多。首先在很大程度上能避免成为囚犯的尴尬。呼尔人团结而重情义，虽然他们可能并不完全信任程明，但起码他们愿意接受程明作为朋友，愿意与程明亲近。这对于铁超此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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