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风云

    fri feb 27 12:00:00 cst 2015

    夜色渐渐在李家集弥漫开来，没多久，街道上就已经没了人影。暖春阁门前，一众女子与李悦娥惜惜作别。

    从李悦娥的神情上看，她似乎真的很伤心，这个地方曾经给留下了太多的悲惨记忆，然而离开了这里，等待着她的又能有什么好地方呢。她虽然是女匪，可实际上却也是个可怜人。

    相比起李悦娥的多愁善感，李二就显得坚强多了，他一手抓着马缰，一手去拉李悦娥，企图使其不再逗留。但效果明显不佳，一路上李悦娥走走停停，虽然她曾无数次想要离开，可如今真的离开了，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理喻。

    张孝正此刻正坐在李家集外的一座凉亭里歇脚，身边跟了几名缁衣汉子，一个个虎背熊腰。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然而这些人在张孝正面前，却丝毫没有江湖人的气势，各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张孝正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那茶具不知是从何处寻来的，与这荒村野店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样子十分放松，就好像是个游山玩水的闲人一般，可实际上他正在等待，等李二和李悦娥的赴约。

    他一点不担心对方会食言逃走，故此虽然天色渐黑却毫不在意，李悦娥是不敢耍什么花样的，至于李二，即便他敢，也是白费功夫。此刻李家集里早已藏下了十多名游击营的好手，沿途上也有军汉暗中埋伏。张孝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一名军汉忽然喊道：“公子，他们来了！”

    张孝正“哦”了一声，向着军汉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便继续喝茶，就好像对方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一样。

    亭外，李二将马拴在一棵树上，看着亭内的众人暗自心惊，暗自忖道：“原来他带了这么多人，看来刚才他早就埋伏了人马，即便我真把他如何了，只怕也是逃不掉的，看来林虎这大王也不是全凭运气和蛮力。”

    李悦娥平日里虽然对各色人等都有接触，可毕竟是个常在乡野间走动的主儿，遇事难免会显得有些慌乱。如今自己的主心骨李二已经被人所制，她心里自然不会好过。眼见亭子里这么多人，赶忙躲到了李二背后寻求一丝安全感。

    张孝正虽然没有盯着他们这边看，可二人的举止却早已被他尽收眼底。看着李悦娥的举动，张孝正不禁笑了出来，而且还故意笑得很是豪迈。

    “李姑娘，不，林夫人，您可真是有趣的紧，这都是自家兄弟，您说您躲什么嘛。”张孝正缓步走出亭子，对着李悦娥打趣道。

    一天内接连发生这么多变故，李悦娥的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听见张孝正对着自己打趣，嘴里吱吱呜呜，一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引得张孝正和亭子里的众人皆笑出了声来。

    张孝正走到李悦娥面前停下，轻声说道：“夫人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没外人。”说着张孝正向亭子里挥了一下胳膊，继续说。“这些人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靠得住，您大可放心，只要这路上没什么人搞鬼，我保您平安无事。”

    “是、是，道爷的话我信得过，信得过。”李悦娥略显慌乱的说。

    张孝正“哦”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样最好，我这人懒的紧，若是真出了乱子，只怕到时候脑子偷懒做出什么错事，还望夫人担待些。上路吧！”

    李二在到达后始终想和张孝正攀攀关系，这正好中了张孝正的下怀。二人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若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二人是熟识的朋友呢。

    “敢问道爷平日里在何处发财？”李二略显恭谨的问，说话时眼睛还四处乱转。

    张孝正故作沉吟道：“具体的不便说与你知晓，不过既然都是兄弟，咱告诉你些也无妨。咱平日游走四方，给人算卦相面不假，可实际上咱却始终没出了凤栖，有时候咱是道士，有时候就像现在，是个书生。发财就不敢当了，都是给林大王办事，讨口饭吃就不错了。”

    李二心中似乎是存着疑心，故此又发问道：“那道爷平时都什么时候回山，小人怎么从未见过您呢？”

    “怎么？你怀疑咱？”张孝正故作气恼模样道。

    李二赶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只是小人平日打听惯了，心里有事总是装不住的。您若不信，日后可以问问山上的刘师爷，他平日也常扮作道人，想来您是识得的。”

    张孝正一时拿捏不准对方的心意，不禁有些犯难，毕竟他不知道刘师爷是谁，说不准是真有这个人还是李二诓自己的，只要说错一句，便会前功尽弃。

    眼看张孝正一脸入神，却不回答自己，李二有些按耐不住，追问道：“道爷您怎么了？莫非是刘师爷与您有什么过节？”

    张孝正笑了笑，做出一副满怀歉意的表情。“咱平日不在山上，你也知道，下山的人多半不用真名和称谓，故此我也不知你说的刘师爷和咱认识的那位老兄，是不是同一个人。又想到这么多年自己虽然给大王办事，却从来没上过山，所以有些怅然，不想却失神了，让你见笑啦！”

    李二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可对于细作不上山一事，他却是明白的。林虎其人向来狡诈，除了让各个头领自己设有探子以外，他也给自己准备了探子。为了避人耳目，他往往会在肉票、小孩这类人身上做文章，他和李悦娥也是这么上的山，因此张孝正说的越是虚无缥缈，他倒是越叫不准了。

    李二虽然叫不准，可眼下自己落在人家手上，应有的礼数还是少不了的，于是拱手道：“道长不必惆怅，依照您这般勤勉，又有一身好本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上山也是迟早的事。”

    张孝正笑了笑，对着李二道：“但愿如你所言吧。不过我这人心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只要小人办得到，绝不会说一个不字。”李二本就是个精明之人，又做了这么多年的探子，自然是较比常人更为机警。在他看来张孝正这人的本事绝不容小觑，既然他求到自己，那就绝不会是小事，因此并没急着把话说死。

    凤栖城内盼海楼里，张孝正在李二的引导下走进了一间包房。房门一开，只见里面坐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年纪也各不相等，众人一见李二进来了，都起身拱手。

    李二此刻已然恢复了以往的神采，面带微笑地对着身边的众人拱手回礼。

    “人都来齐了吗？”李二高声问道，已然不似之前在张孝正面前那般怯懦。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四处环视了一下，随即答道：“回李爷的话，都来了。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二“哦”了一声，随即看向张孝正，左手抬起指向张孝正，对着众人道：“这位张道长是大王派来统领我们的新主事，你们今后需得对张道长礼敬有佳不得有丝毫携带。”

    李二话音刚落便有人搭言道：“这位张道长，您说大王派您来，那您可有证物？若是没有，俺们可不会轻易听您调遣啊。”

    张孝正看向那人，忽然笑了起来，又看了眼李二道：“李兄弟，证物你是看过的，就由你告诉他们我是真是假吧。”

    “哦，哦，是，我看过，张道长所言句句属实，我已亲自验过，你们不可再有妄言。”李二愣了片刻，旋即明白了张孝正的意思，于是回答道。

    李二原本没见过什么所谓的信物，可连李悦娥的身份张孝正都了然于胸。他的话，李二自然是不能不信，再加上李二和李悦娥的事此刻只要张孝正和其手下知晓，他又有什么反抗的能力，故此也只能是为张孝正做了证。

    这一众人等本就对李二十分敬佩，眼下由李二作证，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向着张孝正行礼。

    张孝正眼见计策已经达成，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于是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不必多礼，在下初来乍到，你们不信服也没什么奇怪，不过既然大王信任，我自然也不能有负大王重托。”

    “属下不敢！”

    张孝正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你们回去把你们的名单及负责区域、联络网都给我记录下来，我希望尽快能够看到。”

    众人虽然不理解张孝正的意思，可张孝正毕竟是此地的领导者，他们也只能是照办。

    众人散去后，张孝正对李二道：“林夫人你先别送到天香阁，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不忍她再入虎口，我去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救她一救。”

    李二听见张孝正想帮李悦娥，心里的那种欣喜自然是不必多言，只能是一个劲地拱手作揖。“如此说来，就有劳张道长多多费心了。”

    张孝正挥了挥手，冲着李二道：“你不必这么客气，今日若不是你，只怕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容易信服。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还需相互关照。”

    李二道：“今后还需道爷多多提携。”

    二人相视一笑，再不多言，可心里却好像是已经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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