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会前

    sat feb 28 01:41:19 cst 2015

    第二天大早铁超即与程明去呼尔人部落。在交谈中，铁超了解到程明父亲程士才原来也是个奴隶，是为农奴主牧羊的。与另一个女奴结婚后就时刻想着要让家人活得更好。后来程士才所在的农庄受到山贼的攻击，庄园也被山贼烧个精光。在混乱当中，程士才领着自己妻子逃了出来，跑进深山过着非常艰难的避世生活。程明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后来程士才全家被狼群围困，碰巧此时呼尔人出来围猎，赶走狼群后本想顺手杀掉程士才全家，巧的是当时尚是幼儿的程明对呼尔人毫无畏惧感，跑了过去抱着呼尔人首领的脚欢笑不已。那首领一时心软，便放过程士才一家。后来程士才将呼尔人当做恩人一般对待，逐渐取得呼尔人的好感，于是有了相互往来。有了呼尔人的协助，程士才一家自然过得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最后依靠着为呼尔人处理与利达人之间的一些贸易往来，日子也就逐渐富裕起来。

    铁超听着程明的话，试着判断程士才一家在呼尔人眼中地位到底有多高。不觉中走到了深林深处，程明示意铁超停下，然后对着树林深处呼叫了几声，不久三个绿色而强壮的呼尔人走了出来。他们神色不善地盯着程明与铁超。其中一个带着怒意喝问程明道：“你为何带这些奸恶的利达人进来？”

    铁超听得懂呼尔人的语言，并且相当了解呼尔人的脾性及用语习惯。他们虽然野蛮不讲礼节，但是却绝不会在言语上侮辱任何一个朋友和兄弟。程明从幼儿开始即与呼尔人在一起玩，这几个说不定就是程明小时候的玩伴！那呼尔人当着程明的面称铁超等五人为“奸恶的利达人”，这说明在呼尔人潜意识里程明并不是利达人，而是他们的朋友。铁超此时心里有了个底。

    程明笑道：“罕达大哥，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们。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与忽仑首领相商。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说这事只能跟忽仑首领说。”他回头看了看铁超等五人，接着道，“我仔细看过了，他们身上除了四柄佩刀再没有别的武器了。”

    罕达示意另外两个呼尔人上前搜查。铁超示意随从放松，任由他们搜查并收缴了佩刀。

    罕达看着铁超道：“按首领命令，但凡进入山里的利达人一律斩杀！既然程明兄弟愿意带你们进山，那我且看他面子，领你前去见见首领。但是，记住了，如果你耍任何心机，我立马杀了你！”

    铁超随即用呼尔人语回答道：“我此次前来只愿能与勇敢的呼尔人成为朋友，自然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呼尔人的事情。”

    罕达听到铁超讲的一口流利的呼尔人语甚是意外，微微一愣，但不再搭话。他命另外两个呼尔人走在最后，他与程明领着众人前行。

    进入部落时，铁超感觉就像进入了狼群中一样，每一个呼尔人都停止了手头的事情，双眼带着冷冷的目光看着铁超与四个随从。铁超知道这些人此时心中并无怒意，但也绝无好意，他们只是像看着五条肮脏的狗一般看着五人，并不上前赶着打，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感。

    这个部落与之前铁超所在的部落有个明显的不同就是，他们的房子并不是搭建在树上，而是建在了地面上，然而房子的大体格局却没什么两样。铁超觉得呼尔人这个种族更是奇怪了。一个部落人数并不见得多少，像神鹰部几千人已经算是大部落了，然而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居住方式与习惯居然有如此大的不同。

    罕达引众人到一座木屋前示意他们停下稍等，随即进入屋里。铁超略感意外，他实在没想到一个部落首领的居室竟与别的没什么两样，这与神鹰部落相差比较大。神鹰部落中首领的树屋是部落中最大最豪华的，当然，这个豪华也只是相对于部落而言。不一会罕达出来示意仅铁超一人进入屋里。铁超进入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画在屋里正中间墙上的巨大的野狼。图中野狼额头上有一弯月，两眼似乎活的一般，紧盯着门口方向。狼斜卧在地上，身上靠着一身体强壮神情恬静的小孩。在图画下方的卧榻上坐着一个老绿人。他脸上全是皱纹，双眼无力地耷拉着，身上的皮肤略微泛黄，就像初秋的树叶一般。

    老绿人似乎在非常努力地抬起眼睑用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来客，随即又耷拉下去，并不说话。

    铁超心想这老绿人多半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忽仑了，向前施礼，道：“尊敬的忽仑首领，我叫铁超，我代表我们妫居峰大人以及所有的兄弟向您表示关切的问候。”

    忽仑眼珠子似乎动了动，没搭话，只是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铁超坐下后略加思索，道：“忽仑首领，呼尔人世代长居呼尔山，四面均是利达人，而呼尔人与利达人却是世仇。这仇恨久远得大家都无法记清发生自何时，发生自何处，因何事而起。双方都一直在延续着这世代继承而来的仇恨。在如此势不两立的仇恨下，呼尔人被迫聚居在这呼尔山之中。此地虽险要，然而终非不可攻破之地。不知忽仑首领是否想过利达人铁骑冲进来残杀的后果？”

    一旁的罕达大怒，以手按着腰间的斧头，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耀武扬威？威胁我们？你再多说一字看看！”

    铁超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忽仑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罕达，罕达随即垂手而立，然而脸上怒容不息。忽仑又看了一眼铁超，还是不搭话。

    铁超微微欠身，继续道：“我有幸在勇敢的呼尔人部落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深知呼尔人勇猛、果敢、团结、坚毅，我也知道利达人虽然自私懦弱不堪一击，但是利达人终究是呼尔人的千万倍。首领您带领着部落居住在这里虽然目前可以不担心利达人的刀剑，然而以后呢？利达人的贪婪永无止境，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将手中的刀剑长矛指向这片土地，请问首领，您的子孙应该如何面对这数以百万计的利达人军队呢？”

    忽仑首领又缓缓抬起头来，缓缓地说了居话：“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铁超微微一笑，道：“即使利达人挨个排队跪在地上低头给你们呼尔人杀，请问你们呼尔人能确定自己在挥刀的双手酸软之前，挺直的腰肢乏力之前能把利达人杀完吗？如不能，那么呼尔终究是要被利达人全部消灭！一个不剩！这一片深林也将永远属于利达人！”

    罕达抽出斧头，举起来大呼：“我且试试我的手是否会酸软！”斧头即将砍下时忽仑首领呵斥了一声，罕达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很不情愿地收了回去。

    忽仑首领对罕达道：“让程明把这位客人接回去，现在我们部落不收容利达人过夜。”说完他转头对铁超接着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到来之前我卜过一卦，知道你的来意。我思考良久，决定明天召开长老会，如果你能说服众长老，那么我们天狼部落愿意与你并肩而行。”

    铁超起身施礼道：“愿英明的首领健康长寿。”

    忽仑首领耷拉的双眼闭了起来，不再说话。

    铁超随着程明往回走。程明道：“我确实感到意外，没想到忽仑首领居然愿意见你！说老实话，我从小到大能进入他那屋子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铁超愣了一下，道：“为何？那里是非常神圣的地方？”

    程明摇摇头道：“那屋子只是忽仑首领的住所，并不是部落里神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仑首领对我非常地冷漠，但他又允许别的呼尔人称我为兄弟。”

    铁超不搭话。程明继续道：“我小时候曾听到一个呼尔人伙伴对我偷偷说过，说因为我会给部落同时带来光明和黑暗，所以忽仑首领对我不排斥但也不友好。嘿嘿，我有这么伟大吗？”

    铁超一听，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特别的吗？”

    程明摇摇头，道：“没了。也就那次，之后我再也听不到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了。反正我在部落里有朋友，也经常去部落里玩耍，我对他们就像对兄弟一般，他们对我也不错，从不欺辱我。开始的时候他们对我也不是很友善，不过似乎是忽仑首领训斥过他们，之后他们对我就很友好了。”

    铁超甚是意外。先是忽仑首领认为程明会给部落带来幸运与不幸；其次是首领对程明的态度太过怪异了；三是忽仑首领对程明的判断是在程明小时候做出来的。再联想到他刚刚说的“卜了一卦”和“知道来意”等话，铁超不免认为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铁超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如果这个老绿人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他是否有改变未来的能力？如果有，那么他预见了什么？会作出什么决定来改变对他们不利的未来呢？他们还需要结盟吗？

    铁超觉得本来有**成把握能成功的结盟如今突然变得无法捉摸了！

    在程明家吃过晚饭后，程士才坐在门前的空地上默默地看着远方的群山。铁超上前问道：“先生如今家庭和顺，远离压迫和战乱，生活不可谓不美满，为何长久沉思不语？”

    程士才问道：“你可知道呼尔人对我们如此友好的真实原因？”

    铁超想了想，道：“因为程明？”

    程士才道：“是也不是。程明是个引路人，如果需要他引路的人是你，那么他的使命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呢？”

    铁超坐了下来，道：“如果忽仑首领的话是真的，那么也许程明的使命将近结束。但是，你们与呼尔人的关系早就胜过了朋友，你还担心他们对你们不敬？”

    程士才摇摇头，道：“不是。我担心的是忽仑首领说的另一种令人忧虑的情况。如果他给部落带来黑暗，那又将是什么呢？如果需要他引路的人是你，那么你又如何给部落带来什么祸害呢？说到底，给部落带来光明与黑暗的人是你而不是程明，他只是引路人而已。”

    铁超不语，默默思考他能给这个部落带来什么？他来此地是要结盟的，是要游说呼尔人参战的，如果说带来黑暗，难道这黑暗就是这个战乱的祸端？那光明呢？忽仑首领说的是“光明与黑暗”，而不是“光明或黑暗”，说明在他预见的未来里，光明与黑暗是共存的。这些铁超都觉得无法解释，唯有避而不谈。

    程士才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问铁超道：“你觉得你们有多大把握成功？要知道你要面对的将是举国之兵。”

    铁超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说没有把握。但是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后，我只会跟你说：事在人为。”

    程士才缓缓道：“你们今后要面对的绝不单单是日月国的军队，你们将面对的是国老院，而国老院拥有调动天下所有兵马的权利！在国老院面前即使日月国也犹如在皓月光芒中的萤火虫一般，渺小无比。你们又该如何去做呢？”

    铁超看着程士才，正色道：“请先生赐教。”

    程士才笑着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哪有能耐教你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是提醒你，国老院能几千年代行天子之令决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国老院也许也只是一个代言组织而已，他们背后绝对有不可抗的力量在左右着这个世界。”

    铁超两眼发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实际上并不是由凡人来控制的？”

    程士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铁超也看着远方的群山默默不语，思考着算命老头、行悟佛爷、嫣儿以及程士才现在的话，他觉得很零碎，但似乎又有些联系，总感觉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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