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仇涯内丹

    mon mar 02 06:41:26 cst 2015

    “小鬼，为了奖励你放我出来，就让你做我的腹中美食吧！”黑色大鸟口吐人言，眼中金光乍现，一对儿黑翼稍稍展开、又收回，因为山洞的空间虽然不小，却无法让它将巨大的翅膀舒展开来。

    对于兽类吐露人言，暮羽翔已经不感到惊讶了。

    原以为这只大鸟会说出自己的父亲是谁，岂料它才刚刚出现，便说要吃了自己，再加上它硕大的体型和凌人的气势，暮羽翔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暮羽翔靠着石壁，半躺在地上，双腿不禁发抖，颤颤巍巍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殇统和万姬的对话，你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大鸟的声音冷冽尖锐，使人闻之毛骨悚然。

    暮羽翔认真回忆当晚的情景，忽如醍醐灌顶，双眼瞪得老大，直直盯着面前的大鸟，“殇统说的‘露蝉’难道就是露蝉姐姐？”难怪当他听到露蝉的名字的时候，会觉得耳熟。

    “哈哈哈...”大鸟扬起锋利的喙嘴。

    “那你就是仇涯？”

    大鸟停止了尖锐的笑声，金色的双眼凶光迸裂，巨大的鸟头缓缓垂下，凑到暮羽翔面前，恶狠狠道，“我还是更喜欢别人称我为‘黑暗之子’！”

    话音刚落，只见大鸟猛然张开大嘴，骤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作用在暮羽翔身上。

    暮羽翔双足蹬地，双手乱舞，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固定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段枯木、一根稻草。然而，周围只有一面光滑的石壁，以及满地的碎石。

    暮羽翔惊恐万分，本能的呼喊着。

    然而，以他弱小的身子，怎能抵挡眼前这只庞大的黑色凶鸟。

    顷刻之间，暮羽翔的身子就被这股无形的力道抬了起来，漂离地面。时间仿佛静止了，暮羽翔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的是一张巨大而恐怖的鸟喙，虽然没有锋利的逆齿，但已经足够吞噬自己脆弱的生命。

    “...啊！”暮羽翔的惊叫声骤然停止，大鸟也合上了自己的鸟喙。

    是的，暮羽翔被仇涯活生生的吞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粘稠并且带有强烈异味的肉壁挤压着全身，既动惮不得，又恶心得想作呕。

    被吞下之后，暮羽翔反而变得冷静了，或许这就是人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所激发出来的潜能。肉壁蠕动着，暮羽翔知道，自己正在向大鸟的胃部移动。

    他试图破坏大鸟的内脏，可奇怪的是，自己体内的灵气不知为何，竟然疯狂的往外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片刻之间，他的丹海之中，就已经空空如也，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暮羽翔根本无法呼吸，毙命仅在顷刻。

    很快，他的脑子变得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放弃了，或者说不得不放弃，在生命的尽头，暮羽翔脑海中闪出一幅画面：那是一个站在雪地里的小女孩，足戴脚镣，褴褛的袍子洗得干干净净。可爱的小脸上镶着两颗宝石一般的紫色眸子，明亮动人，额头上一条细细的伤痕，令他心疼。小女孩微笑着，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合，暮羽翔仿佛听见她在叫‘哥哥’，这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紧接着，天幕慢慢落下，直到黑暗将这幅美好的画面完全吞没。

    “暮羽翔...暮羽翔！”弥留之际，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眼睑微微跳动，他艰难的睁开眼睛，一束银光瞬间刺得他瞳孔生疼，顿时，他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这里是一片银色的世界，虚空之中，充斥着皎柔的银色光韵，光韵洒在身上，清凉舒爽。如同身处梦境。

    暮羽翔认得这样的光芒，也认得这美妙的声音，是露蝉。

    他依旧无法呼吸，弱小的身子悬在虚空之中，无法动弹。

    “暮羽翔，你听我说。”露蝉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就是‘月之露蝉’，如殇统所说，当年是我从苍山救走了仇涯，我无颜面对叶公，所以才带着仇涯躲在这万仞雪山里。但是我并不后悔。我本想把你治好了，送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再带着仇涯离开，可谁知，我才离开一会儿，事情就变成这样！如今，如今......”

    说到后来，露蝉的声音哽咽了，变得有些沙哑。顿了一会儿，露蝉的声音再次响起，稍带哭腔，“如今只有一个方法能救你，但是这个方法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你立刻就会没命。”

    暮羽翔一听，心中雀跃，只是苦于说不出话来。

    经历了刚才的一幕，暮羽翔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既然现在有了一线生机，又何惧凶险，最多不过再死一次。

    “暮羽翔，你记住，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能反抗，更不可调用一丝灵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暮羽翔心想，‘我现在已经被抽空了，一点灵气都没有，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暮羽翔用力眨着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须臾，只见这片银色的虚空以暮羽翔为中心，不断缩小。光韵越来越浓，直至后来，竟化作一丝丝银白色的轻纱，缥缈微茫，若隐若现，并且纷纷渗进了暮羽翔的身体。

    起初，暮羽翔只是觉得痒痒的，后来又是麻麻的，再后来，身上就像有一群蜜蜂正在疯狂的蛰咬......

    终于，银色的光韵全都进入了暮羽翔的身体，周围再度变得黑暗。

    而黑暗中的暮羽翔，双唇紧闭，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嘴角淌着殷血，痉挛的脸上全是汗珠，浑身都在发抖。无与伦比的剧痛，就像全身上下布满了无数的钢针，每一针都深深地扎进肉里，刺进骨髓。而他的意识，却是无比清晰，仿佛露蝉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他品尝这种炼狱般的滋味。

    疼痛与死亡，除非是一心向往着另一个世界，否则没有人会选择后者。

    暮羽翔也一样，身体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心中却被强烈的求生欲望所占据，‘我不能死，我不要做奴隶，我要去见叶公，我要学一身本事，我要带着紫彤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暮羽翔身上的痛楚开始消退，慢慢的，从针扎的剧痛、到蜂蜇的疼痛、再到酸痒...

    当最后一丝不适离开身体的时候，暮羽翔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了，能够正常呼吸，并且通体舒畅。

    “暮羽翔，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坚持下来！”露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更沙哑了。虽然她话里说高兴，然而语气中却透着淡淡的悲伤。

    暮羽翔激动道，“露蝉姐姐，我已经没事了。可我是不是还在那只大鸟的肚子里，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要怎样才能出去？”

    “暮羽翔，刚才你心中所想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答应姐姐一件事情好吗？”

    暮羽翔暗自疑惑，心想，‘奇怪，我心里想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谁知露蝉的声音传来，“你整个人都被我的灵气包裹住了，你心中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啊！原来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呀！露蝉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一定答应你。”

    “好，姐姐问你，那个叫紫彤的小女孩儿是谁呀？”

    “她跟我一样，也是个奴隶。”

    “她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不过，她偶尔会很啰嗦，嘿嘿...”暮羽翔想起紫彤絮叨的模样，不禁嘿嘿发笑。

    暮羽翔没有听到露蝉的回答，反而听到一丝轻微的哭泣，“露蝉姐姐，你在哭吗？”

    “没...没有，暮羽翔，你答应姐姐，这一辈子你都要好好保护紫彤，千万别让她被人欺负，就跟姐姐一样。”

    暮羽翔当即道，“我绝不会让她被欺负的。咦，露蝉姐姐，有人欺负你吗？”

    “不，没有...”语气黯淡、失落。

    说罢，暮羽翔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光团，拇指般大小，像一颗浑圆的水晶球，表面闪烁着透明的银色涟漪，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什么奇异的东西。

    暮羽翔从虚空中轻轻摘下这颗炫丽的光球，放在手心里，没有一丝重量，却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暮羽翔看得入迷，好奇道，“姐姐，这是什么东西？真漂亮，紫彤一定会喜欢。”听他的意思，是想把这颗光球送给紫彤。

    露蝉语气惨淡，声音变得颤抖，“把...把它吞下去吧！”

    “啊？”

    对于暮羽翔的惊讶，露蝉没有作出回应。

    终于，暮羽翔还是决定听从露蝉的吩咐，恋恋不舍地将光球送到嘴边，‘咕嘟’一口，便吞下肚去。

    可就在吞下光球的瞬间，暮羽翔感觉自己体内翻腾不止，就像五脏六腑都在向着同一点急速收缩。他捂着肚子，倒在虚空中乱滚，全身抽搐，脸色发青，口吐白沫。

    渐渐地，精神变得恍惚，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彻底晕过去的前一刻，暮羽翔隐隐听到露蝉的声音响起，“记住你今天答应姐姐的事情!”

    ......

    暮羽翔失去意识之后的第二天，山洞里又是另一番情景。

    暮羽翔依旧躺在火堆旁边，不省人事。一只有半个暮羽翔身长的大松鼠，蹲在他旁边，眼睛周围的绒毛湿湿的。正是松蕊。

    另有一位老者，头发花白，皱纹交错，却是叶公。只见叶公盘坐在暮羽翔的另一边，腿上平放着一根黑得发亮的龟杖。他闭着眼睛，左手握着龟杖，右手贴在暮羽翔胸前。

    叶公身后，还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一袭素衣裹着匀称的身段，瓜子脸、尖下巴，美眸流转，神采娇媚。相貌虽不及万陌绮和露蝉，却也是难得的美女。

    原来，当晚殇统与万陌绮交战之时，松蕊正好修炼到关键的地方。虽然感应到强大的灵气波动，却也无暇他顾。等到第二天才发现暮羽翔、殇统和紫彤都不见了。情急之下，松蕊忽地想起自己曾在暮羽翔的手心种下了一枚印记。当即决定追寻印记，寻找暮羽翔。

    还没走出多远，正巧碰到办完事情，回来接暮羽翔和紫彤离开的叶公。于是，松蕊将暮羽翔等三人失踪的消息转告叶公，二人顺着暮羽翔手心的印记，一同寻找到这个山洞。

    至于这位妙龄少女，在叶公和松蕊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山洞里了。

    叶公睁开眼，站起身来，道，“松蕊照顾翔儿，小烛，你跟老朽出来。”

    少女噘起嘴，做着一副鬼脸，跟在叶公身后，就像一个犯了错误却不服管教的小孩子。

    洞外飘着雪瓣，二人相对站在雪中。

    叶公一脸严肃，道，“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叶公脸上现出些许怒容，“露蝉和黑暗之子？”

    少女不语，搓着一双纤手。

    “整个万仞雪山都是你的地盘，你可别告诉老朽，他们躲在这里，你不知道！”

    少女低下头，小小声道，“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老朽！”

    少女抬起头，一双美眸直直地瞪着叶公，“告诉你，然后你好来拆散人家？”

    叶公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喝道，“拆散？你知不知道，苍山一战之后，老朽整整追查了十二年，到现在，连仇涯那个杂碎的来历都还没有摸清楚。你倒好，不仅不帮忙，还把他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少女也不服气，“老家伙，你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四象塔完整无缺，他们怎么可能出得来？”

    叶公长叹一口气，“你有没有见过仇涯？你有没有和他交过手？老朽告诉你，不管是外形，还是能力，他都跟重明一族非常相似！”

    “相似就代表不是了！”

    面对少女无厘头的驳斥，叶公彻底无语了，拍拍自己的胸口，缓缓道，“小烛，你相信老朽，仇涯那个杂碎，肯定跟重明一族有关联。”

    见叶公的语气缓和了，少女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他跟重明一族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只要四象塔还在，他们就绝对逃不出来。”

    叶公摇摇头，不语。

    少女继续道，“而且，小婵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奋不顾身，就算明知道仇涯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离不弃...”说着说着，少女便做出一副花痴的表情。

    叶公终于忍不住了，“那叫蠢!”

    少女一听，立马翻脸，“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无情无义呀！”

    “老朽又怎么啦？”

    “哼，我还记得，一万年前，殇离亲过你；七千年前，你收过一个女徒弟；还有三千年前，你自己一个人去了朱雀大陆，老实交代，是不是去找那只红毛鸟了？”说罢，少女伸手在叶公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叶公张大了嘴，“哎哟，老婆子...”

    少女一听，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叶公摆摆手，道，“小烛，这些事情，老朽说不过你。好吧？老朽认输了。不过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翔儿体内的暗属性内丹，我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仇涯和露蝉去了哪里？”

    少女这才平静下来，道，“我本在玄武塔里，突然感觉到一股很不寻常的灵气波动，等我赶来的时候，洞里已经只剩下那个小鬼了。”

    叶公叹道，“看来，现在只能等翔儿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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