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酒窝，长睫毛

    sat dec 13 17:10:23 cst 2014

    楚离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去过，只是在院门外徘徊了几日。”

    “为什么？据我所知学宫没那么高的门第，上谷是大郡，要是被王老爷子知道他那儿出来的人被学宫拒之门外，这几万上谷铁骑非得跑到洛阳跟学宫的先生们说道说道不可。”刘庄眉毛一挑，俊朗的面容露出一丝玩味。

    “殿下久居京城，该知道的肯定会知道。”楚离拍拍老云的屁股示意它去别处寻草吃，自己坐在地上迎着滔滔河水闭眼不再说话，膝间放着剑，竟也有些高人风范。

    刘庄撇撇嘴，回头看看剑一样站着的男人，心想难道用剑的人都是这般无趣？自顾背着手走到一边，像个踏青的公子哥。

    艳阳下的赤水河畔，芳草依依，微风吹得游人醉，河南河北，都是一番好景致。

    过了一个时辰，楚离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过来，看着渐渐下沉的水势，站起身敲了敲有些麻木的腿，走到刘庄身边说道：“殿下，可以走了。”

    刘庄回过头，朝站在河边的男人点点头，男子会意地点点头，走到河边看了一眼，接着拔出身后的剑，深吸口气，朝虚空劈了一剑。

    河水翻腾，楚离目瞪口呆地看着河水被齐整整分割成两段，重重地吞了吞口水。

    刘庄走到他身边，故作深沉地轻咳一声说道：“走吧，晚了可过不去了。”

    楚离幽怨地看着刘庄，再没了伪装的谦恭，没好气道：“有这办法怎么不早说？”

    刘庄耍赖道：“你也没问。”

    楚离不给面子地抱胸站在原地，理都不理河边皱着眉头神情不善的剑客，看向刘庄认真道：“虽然您是殿下，明里暗里的护卫绝对不少，但也请您放下好玩的心思，要玩儿，您大可以去南边踢馆，北边不比别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遇到的是一群马匪还是一个部落，我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那儿。”

    说完楚离打了个呼哨唤老云过来，翻身上马，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过河而去。

    刘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骑着马的少年，有些懊恼地揪着头发说道：“怎么每次都让那牛鼻子老道说得这么准？十三，你说他是人是鬼？”

    “师叔是元始三年生人。”负剑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朝不远处的草丛深深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片刻，冲刘庄躬身行礼，“刚才那少年虽然说话粗鄙不堪，但有一点殿下还需谨记。”

    “魔宗，是很高很高的存在。”

    说完男子不再多言，迈步向河对岸走去。

    刘庄忧伤地叹了口气，跟着一步迈了过去。

    一行三人行，逍遥渡河洲。

    ……

    也不知走了多久，楚离拉着老云走到一座土坡下，事宜歇一会儿再走，刘庄皱皱眉想说些什么，又想起之前这半天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北国风光倒也不错，便按捺下性子坐在一边大口喝着水。

    “殿下，水要少喝，往下十里没有水源。”

    刘庄隐忍着把水壶盖好，起身走到楚离面前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指哪个？殿下身份太多，说不清。”楚离伸了个懒腰，无辜地看着刘庄，“地位最高的是陛下最聪慧的儿子，最有名的是学宫大先生的关门弟子，殿下问得究竟是哪个？”

    刘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楚离，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促狭地说道：“哪个都行，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离开京城前我那位师侄女考试刚过了甲等，已经进了内门跟随我师姐学习……楚离你是前年的考生，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楚离怔了怔，脑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他冲刘庄淡淡笑笑：“那就有劳殿下了。”声音中竟带着一丝难明的意味。

    刘庄尴尬地笑笑，转身走到仗剑男子身边，帮着搭火做饭。

    男子意外地偏头看看，摇摇头示意殿下身份尊贵这些事情自己来就好，刘庄严肃地摇摇头表示与其跟那个混蛋坐在一起无聊还不如找些事做。

    男子轻声笑笑，有些好奇地看向坐在山坡下打着哈欠的少年，低下头专心做起事来。

    秋意浓浓，晚风渐渐，天空中一排飞鸟向南飞去，楚离抬起头看着天空怔怔出神，接着朝飞鸟飞来的树林深深看了一眼，握着水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摸了摸身边的长剑，站起身向林地外走去，面色微白，带着一丝不确定看向幽暗的树林。

    “怎么？”刘庄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怀中捧着一捆柴木。

    楚离静静地盯着树林，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刘庄有些诧异地说：“你不去帮大叔生火？”

    刘庄面色一僵，低头看看被柴木染上灰尘的长衫，愤愤地登了一眼楚离，转身朝营地走去。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这家伙的死活，与我何干。

    刘庄把柴木扔在地上，还显稚嫩的面庞露出一丝愤怒，一边忙活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轻声笑笑。

    “你笑什么？”

    “很少看见殿下这副表情，京城里的人要是见到一定会惊讶。”

    刘庄有些惊讶身边这个木头人今天居然会完整的说完一句话，随手拾起一根柴木折成两段扔进火堆里：“谁让那家伙那么惹人烦。”

    “能让殿下这般厌烦，的确很烦。”

    男子没头没脑的说道，随后看着回到原地坐下的楚离，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的树林：“您已入不惑，总能感觉到林中有人，他一个没办法洗髓的小家伙却能发现，的确值得殿下去烦。”

    “你这是在表扬？”

    “殿下可以这么理解。”

    “肖十三，你好歹也是玄照上境的人物，一个乡野小子真就让你这么上心？”刘庄愠怒地低喝道，不高兴地绷着脸。

    被叫肖十三的男人憨厚地笑笑，神情追忆向往：“殿下不知，我挺怀念还在乡下擦剑铸剑的日子。”

    刘庄讥讽道：“那回乡下就是了，我总觉得京城那勾心斗角的险恶地方不适合你这种人。”

    肖十三无奈道：“所以我只能做殿下的护卫。”

    刘庄身子挺直了几分，仿佛有肖十三做护卫是个极自豪的事情，他偏头看向肖十三，笑容真诚：“该赏？”

    “该赏。”肖十三认真地点点头，笑眯眯的嘴脸怎么看都是成年版的楚离。

    “赶紧生火做饭，想饿死本殿下不成？”刘庄笑骂道，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踱着步子都到楚离身边，笑呵呵地看着他。

    楚离被他那能融化雪山积雪的笑激起一身鸡皮，往一边挪了挪身问道：“干嘛？”

    刘庄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又看，半响，轻叹口气：“也就是一般的男儿皮囊，值得我那师侄女魂牵梦绕？”

    “她要的不是我这个人，是别的。”楚离闻言愣了愣，自嘲地笑笑说道。

    “哦？”刘庄不怀好意地朝楚离胯下瞄去，面色戏谑。

    楚离白了他一眼，沉默地盯着手边的水壶，轻声问道：“她，真进了内门？”

    “确切的说，是在第二天就进了听雨楼。”刘庄暗忖他在上谷也很难知道太多跟学宫有关的事，详细地解释道，“内门有几座楼，一座比一座高，听雨楼的楼主，是我那小师姐，你那老相好进内门那天刚好师姐出关，一眼就相中了她，是这几届最年轻的登楼者。”

    末了刘庄洋洋自得地指指自己：“要是不论辈分，本殿下才是最年轻的。”

    “你就真学不会低调？”楚离反唇相讥，面色却有些不自然。

    最年轻的登楼者。

    刘庄出身皇室，名师灵药自是供不应求，加上天资聪慧又得到传闻中的真龙之血，成为学宫的传奇不奇怪，但她，又是谁……

    楚离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见刘庄正盯着老云看，面无表情地出声道：“你盯着一匹马做什么？难道堂堂皇子殿下还有些恶趣味？”

    一阵微风卷着风沙飘过，吹在刘庄脸上让他眯了眼：“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让这么一匹老马背着那么大的包裹。”

    楚离没有回答，反问道：“我也一直想问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喝过龙血？”

    “哈哈，楚离，我喜欢你。”被人反问刘庄没有气恼，他拍了拍楚离的肩膀哈哈大笑。

    “如果殿下有姐姐妹妹这么说我一定不会介意。”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觉得我那师侄女，怎么样？”刘庄止住笑，看着楚离正色道，“要知道现在京城里的花魁楼出钱买与她一夜春宵已经拍到了黄金三千两……你好歹也算随本殿下出生入死的人，要是真瞧上人家了，将来就算拳头不够大还算有个靠山不是？”

    “别的不说，除了南边林家，谁敢跟小爷斗钱？”刘庄此刻一副纨绔浪荡模样，朝楚离挤眉弄眼道。

    “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个公子谦谦，温润如玉。”楚离没看他嘚瑟的嘴脸，低下头拿着树枝在地上随意乱划。

    “嗯，如果说印象的话……小酒窝，长睫毛。”

    也不知是不是傍晚如血的残阳投在脸上的缘故，土坡下的少年，脸上难得的泛起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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