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sun dec 28 17:10:31 cst 2014

    学宫以礼义行天下，这些年除了刘庄外的天下行走莫不是名动江湖的性情汉子，所以主观上楚离十分信服老者的话，在凉亭等了许久眼看日薄西山也没见着那位先生的影，倒是几位路过的师兄一脸鄙夷地看过自己几眼。

    远处假山后高大香炉中三柱香燃尽，金钟轰鸣，从书院各个房屋中走出求学一天的学子，齐齐站在假山前的广场上，等待学监训话，楚离捧着一摞公文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却见眼前一个叼着鸡腿低着头匆匆从自己身前跑过的小胖子狂奔而去，却在下一秒又折回来，芝麻大的小眼睛盯着楚离，面上带着疑惑。

    楚离弯腰行礼，跺了跺发麻的双脚问道：“这位师兄，敢问……”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胖子拿下嘴中鸡腿，没等楚离说完插嘴道。

    “正是，敢问师兄。”楚离愣了愣，老实说道。

    “哈哈，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小胖子仰天大笑，怎么看都不算正常，他把手放在衣摆上擦了擦，冲楚离笑笑，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冲楚离怪模怪样地回了一礼问道：“敢问师弟，可是不知去哪里报道？”

    楚离老实地点点头。

    “不如……我带你去，可好？”小胖子轻咳一声，眸中精光大盛，贼溜溜的小眼睛看得楚离背脊冷汗直流。

    “那就，有劳兄长。”

    “嘿嘿，无妨，无妨。”吕当心嘿嘿笑笑，伸手拉着楚离朝广场跑去。

    “吕当心，吕当心……吕当心怎么又没来？”广场上，一名身穿青袍儒服的老者手捧一厚摞名册，朝人群中望了望，胡须颤巍巍的抖了抖，横眉喝道。

    “先生，先生，我，我来啦……”吕当心远远看见站在中央的老者，嘟囔了句“怎么是他”，便拉着楚离气喘吁吁地跑到老者身旁，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他指了指身旁被生拉硬拽来的少年道，“先生，我没瞎玩儿，是去接这位师弟了。”

    “哼，没瞎玩儿？没瞎玩儿你手上这鸡腿哪来的？”老者板着脸从背后抽出戒尺。

    “别，别啊，先生，我真没瞎跑，这鸡腿，这鸡腿是我给这位师弟买的。”吕当心见老者抽出戒尺，怯懦地低声说道，说着把鸡腿塞到楚离手上，冲他眨眨眼道，“这位师弟，是吧？”

    楚离低头看看手中鸡腿，想着先前这胖子叼着鸡腿的情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吕当心本就小的眼睛这一刻显得更加细小，他满脸堆笑回头说道：“怎么样，先生，我没说谎吧？”

    “啪！”

    “啊，先生您干嘛打我？”

    “哼！谁允许你上课出去的？”

    “我是去接师弟啊。”

    “接待弟子自有教工去做，你操什么心。”

    “啪！”

    “啊，先生您咋又打我？”

    “哦，没忍住。”

    说完老者也不理吕当心幽怨地脸，偏过头冲楚离温和笑笑：“小哥可叫楚离？”

    “晚生……”楚离刚做了一揖准备说话，却被吕当心一把拽住，拉着就往院中跑，小胖子一身锦罗绸缎迎风招展，临了还不忘回头冲老者大吼：“老家伙你赏罚不公我去师傅那儿告你去！”

    老者闻言一愣，摇头苦笑道：“孽徒，孽徒。”待二人身影隐没在假山后，才直起腰，他将手中名册交给等在一旁的教工，眯眼看向先前二人离去的方向，佝偻的身子像一棵生了根的老树，他摸了摸下巴那缕山羊胡，轻声笑笑――“真像啊。”

    陪在老者身边的教工见老者罕见地笑容，怔了怔，随后凑到老者身边低声提醒道：“先生，大先生请您。”

    老者没理会身边人的提醒，兀自朝内院走去，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先前少年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不能洗髓？不应该啊。”

    ……

    “你叫什么名字？”假山后，吕当心探出头看着广场上散去的人群，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偏头问道。

    “我叫吕当心。”没等楚离开口，少年自我介绍道。

    楚离怔了怔，心想此人莫不是脑子真有些问题，先前在广场不是已经知道，面上却也不好失了礼数，伸出手友好笑笑：“你好，我叫楚离。”

    “哪个离？离离原上草的离？”吕当心憨厚笑笑伸出手，问道。

    楚离一愣，沉默片刻诚实说道：“可能是吧，我自小没有父母，大婶把我养大，这名字，也是大婶起的吧。你呢？”

    吕当心愣住了，心想眼前这少年倒是老实，只是你不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不要露出底细，却也是友好笑笑，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没关系，我也没父母，被师傅捡回来养大，吕当心这名字还是师傅给我起的，师傅说我做事太急躁，于修行不宜，就起了这么个名字让我多多当心，咱哥俩同病相怜，彼此彼此……”

    其实当面询问别人的家世很不礼貌，尤其到了京都楚离就更加注意言辞，先前他那般问只是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唯一熟悉的几个人现如今都是养在深宫人不识，对方明明是学宫师兄却舍得挨先生板子也要帮自己，当然需要自己更多的善意与真诚回馈，在上谷那几年大婶只知道让自己砍柴喂马，刘文滨那些粗壮汉子除了杀人哪会在意这些，所以当楚离开口后就开始后悔，不礼貌就是不礼貌。所以他有些感动眼前这个胖子极富善意的介绍，便友好笑笑：“如此甚好。”

    “你来学宫，以后就把学宫当自己的家，谁欺负你，找我吕胖胖。”吕当心从楚离手中拿过那只鸡腿，塞进嘴里猛啃了几口，含糊不清说道。

    “那个，吕兄，去哪报道？”楚离也觉得此人实在是有趣，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好几天，出声问道。

    “哦哦，不急不急，我这就带你去。”吕胖胖三两下把手中鸡腿吃的一干二净，抹了抹油滋滋的嘴说道，刚抬脚，却站住脚怔怔地望着前方，面目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吕胖胖，你呆在那儿干什么呢！”离得不远的凉亭下，一个红衣少女杏目圆瞪，掐着腰喝道。

    “啊，嘿嘿，师姐您怎么来了，我，我这不是替师傅接新来的师弟么。”吕当心吞了吞口水，涨红了脸搓了搓肥嘟嘟的手，打着哈哈笑道，却低声冲楚离挤眉弄眼，“这是个疯婆子，以后再学宫招惹谁都别招惹她。”

    楚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很疯。”目光却静静地落在凉亭下那一袭红衣上。

    山下翠竹依依，山上红衣袭袭。

    吕当心狐疑地看着楚离愣怔的神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坏笑道：“怎么了？别是喜欢上我这师姐了？当兄弟的可告诉你，喜欢上谁都别喜欢这疯婆娘，前阵子有一个师兄夜里跑去女舍，可是被这婆娘生生踢碎了下面家伙。”说完吕当心心有余悸地偷眼瞄向凉亭，却见红衣少女转身走下凉亭，“咦，怎么走了？”

    楚离看着凉亭，点点头，说道：“走吧。”

    ……

    “见到了？”凉亭下，一位老妪佝偻着从树影下走出来，看着站在亭下证证出神的少女道。

    少女一言不发地单膝跪下，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求师傅救他。”

    “哎……痴儿啊，如果是别人，师傅可以救，可是这次，不行啊。”老妪看着跪在身前的徒儿，苍老的面庞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半响，她叹了叹气，摇摇头说道。

    “他是天才，是学宫百年难见的天才。”少女猛地抬起头，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秀目氤氲着泪水，她呆呆地开口说道，面上却带着几分讥讽，“还是说学宫真怕了？”

    老妪想了想，苦笑道：“学宫出世这么多年，早就跟世俗分不开关系，怪只怪他这次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学宫难道这就怕了那群疯子？”

    “一群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群疯子后面的人……那，可是皇后啊。”

    老妪弯腰将少女扶起，看着泪湿颜面的少女，眼神中透着怜爱的情绪，她伸出苍老的手抚摸少女地面颊：“与子同床，不如，相忘于江湖。”

    少女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老妪，无声地摇摇头，徒劳地朝假山望去，随后转身趴在老妪怀中，久久没有抬起头……

    “不管他多么天才，毕竟已经十五岁，十五岁还不能洗髓，你心里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三年前你为了他进我学宫，若不是你师姐相救，你早被碎尸万段，现在还要执迷不悟？”老妪轻抚少女秀发，声音中带着怜惜，她睁开浑浊的老眼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

    楚离并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刚入学宫，新奇占据了少年应有的敬畏，学宫内外的人只道自己是走了刘庄的关系才有了这百年难见的机遇，却不知道如果不进剑门或许会有更大的机遇等着自己，他跟着吕当心七拐八绕在偌大的院落中穿行，心中的敬畏在这一刻才由心而生。面对这座世间绝顶的庞大书院，他除了沉默，似乎还真做不了什么。

    少年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远，却不知身后远远，一道黑影在假山后出现，不急不缓地跟在二人身后，随后又隐没身形，消失无踪……

    【咳咳，说做3000党就做3000党，打算好好存稿~~不过可能跟情节衔接还需要一段时间，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一段快进入一个高潮，应该说是这本书很多重要人物登场的时间，感谢大家支持，点击　加入书架，支持不语！！支持1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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