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举世皆惊

    fri jan 02 17:24:58 cst 2015

    近些年江湖上有心人把近百年的江湖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指大汉立国前诸侯割据争霸，百家齐鸣的时代，另一个则是指大汉立国后以学宫为首的中原江湖以及执天下牛耳的道殿，两派一江之隔，修行方式却相隔万里。中原江湖经历了诸侯争霸的时代，又在后头被耿弇一招马踏江湖杀了个来回，修行的更在乎招式，讲究内外兼修出手必伤人；道殿则反其道行之，更加注重内修，甚至道殿某座山峰上有位高人提出过“顺心意”的说法。但无论内外兼修还是专注内力，到最后求得不外乎是跳脱世俗，修得那玄而又玄的仙人境界。

    殊途同归。

    所以无论天下百姓有多么盼望看见学宫的先生找找道殿长老的麻烦，亦或者是南方士子多么期盼自家老师能一日入京都问道。这类事情在大汉立国以来还没有发生过。

    所以当洛阳街头街尾的百姓看见挨着皇城建立的将府派出一队又一队的士官在学宫外的广场安营扎寨，常人不得靠近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天下又要再起波澜。

    汉人尚武。这话从这几日围在学宫外越来越多的百姓就能看出来。

    学宫内院，楚离独自站在大殿外，老神在在地望着昏暗的天空。

    吕当心凑到他身边，手里拿着把桃木剑，他望着院墙外绣着龙图的汉字旗，轻声笑道：“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这几天城里赶来的官员从五品直接换成了二品，百姓都在议论前几日徐奎夜闯学宫的事，现在主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统一……你说，沈师姐会怎么做？”

    楚离低头看看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布鞋，摇摇头道：“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

    吕当心不满地翻翻白眼，看着他无奈道：“我说你小子刚进听雨楼就这么讨好你那师姐？是真把自己当人家妹夫了？”见楚离抽抽鼻子，认真地点点头，不由大怒，“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最后一个啊字说得格外重，怎么听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楚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偏头问道：“韩家，有多厉害？”

    吕当心想了想，随后不假思索地说道：“很厉害。”

    “这么肯定？”

    “嗯！”

    “真的？”

    吕当心不耐烦地拉着楚离走到石阶坐下，四下张望几眼低声说道：“长江往南尽姓韩，你知不知道南边有多大？我知道你舍不得韩师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刚入门就把心动中期的人踩在脚下的狠人，除了小先生你见过几个？”

    “我也是心动。”楚离歪头想了想，撇撇嘴说道。

    “你那算个屁的心动，真以为有黄供奉灌顶就天下无敌了？武道三品，你连一品都没经历过就直接进了二品，是福是祸谁都不敢说！”吕当心不屑地拍了楚离脑门一下，笑骂道。

    楚离低下头，不确定地说道：“那，就真没办法了？”

    吕当心想了想，随后叹口气，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说道：“我劝你啊，还是断了这心思，得亏这几年道殿那几座山跟韩家离心离德，不然你就等着瞧被人大卸八块，寻死都没地方去。”

    话说得极重，但是楚离心里明白他说得都对。他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层层云雾遮得天空看不见一点光亮，微风吹乱他的鬓角，他无奈地笑笑——“韩家啊……”

    “看上去很了不起呢。”

    “……今天她走，你不去送送？”

    “不送。”

    吕当心扁扁嘴没再说话，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他站起身拍拍楚离的肩：“走，请你喝酒去！”

    楚离偏头笑道，眼角眯成一条缝：“有肉不？”

    “管够！”

    ……

    洛阳城南，长顺镖局是近几年才开的一家镖局，总镖头是在将府混了半辈子没落个好的汉子，姓王，单名一个屹字，王镖头人虽说上了年纪，为人却磊落，加上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每回走镖都亲自压车，几年下来也攒下不少家底，别人说他没混个一官半职是差了那几块银锭，每回王镖头听见这话都动怒，说将府那地方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界，大将军眼里从来不容沙子，自己技不如人没当上个一官半职，怪不得别人。

    这天王屹正带着两个徒弟在自家院子里练拳，往日没人走镖他总愿带着徒弟练一上午拳，天气好下午就出城上山跑几圈，在将府混了大半辈子，有些习惯就跟不喝几口杏花酒睡不着觉似的，改都改不掉。

    院外停下一辆马车，黑布做的车篷，车轮是好铁打的，车尾显眼的地方印着一块似龙非龙的图案，马车上走下一人，身披黑色斗篷，遮住了面貌，他抬头看了眼街尾这间不大不小的院落，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对着马车行了一礼——“小姐，到了。”

    韩笑笑坐在马车上，一袭红衣在昏暗的车厢里透着丝黯然，她摸了摸手上戴着的玉扳指，温和地笑了笑，随后起身跳下车，神情冷漠地说道：“去敲门。”

    先前那人似乎有些犹豫，躬着身子迟疑着轻声开口道：“老爷说过，您得先回家。”

    韩笑笑冷冷笑道：“你是主子我是主子？让你敲门就去敲门，回家，你让他把母亲还我我就回家！”

    那人不再多言，轻叹口气走到门前。

    “敢问，您是？”王屹打开房门，却见门口站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愣了愣，善意笑笑张口问道。哪想那怪人只是仍给自己一块金锭，便转身往后走去，王屹探眼望去，才发现一个长得比画中人还要漂亮几分的小女娃俏生生地站在原地。

    “听闻镖头对北疆事物知之甚详，不知可愿送我去北疆，这是定金，等回洛阳我自会派人将全款付清。“韩笑笑冲王屹施了一礼，笑道。

    人肉镖。王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这镖行不得，乖乖，光定金就给这么大块金锭，这趟肯定不好走，说不准要惹上硬茬子，北疆十路恶贼盘踞一方，除了上谷中山这几处，其他地界寻常人不敢走。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憨厚老实的脸上涨得通红，搓着手不知该怎么说。

    韩笑笑微微一笑，迈步走到王屹身前，迷人的酒窝仿若梨花待放：“镖头自管放心，只是去北疆看看，绝无其他。”

    王屹只觉老脸通红，被这么大的小女娃看透心事，还真不是甚体面事，他咬咬牙，心头一横问道：“小姐要去哪儿，实不相瞒，北疆那地界除了上谷中山能去，其他地方都有大盗纵横，虽说不抢百姓，可就对咱走镖的感兴趣，您要是走别的东西老王二话不说这趟镖给您走了，谁让咱求财呢，可您这是肉票，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人家绑了去……”说完王屹打量了韩笑笑一眼，强忍着没说何况您还是个女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

    “上谷啊。”韩笑笑怔了怔，低声嘟囔，随后她抬起头，眯着眼冲王屹笑笑，“那就去上谷吧，大叔，您放心，我既然敢去，就绝对不会出事儿。”

    王屹摸着后脑勺愣了愣，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锭，沉声问道：“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

    王屹心道这大户人家小姐做事就是干净利落，敢情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副自己这家不答应就找别家的意思，当下也不含糊，抱了抱拳道：“您等等我，我得回去准备准备。”说完转身朝院内走去。

    韩笑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笑道：“将府出来的人，果然都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样子。”

    她身后那黑衣扈从不屑地冷笑道：“不入流的角色，放在家里多了去了。”

    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罡风一过，眼前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架在脖子上，他惊恐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韩笑笑，嚅嗫着不敢说话。韩笑笑拍了拍他的脸，短剑在他脖子上轻轻滑了一个圈：“如果真有本事，这话你跟城里那位大将军说去，什么时候韩家养了你们这些只会嗷嗷叫的狗奴才？”

    说完不再看他，收起手中短剑，轻轻抚摸手上的玉扳指，嘴角上扬——“呆子，我等着你哦。”

    ……

    京都小酒馆，吕当心嘴里塞着半只鸡腿，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看着坐在对面风轻云淡喝着酒的少年，含糊不清地颤声问道，眼角睫毛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你让她去上谷？”

    楚离掩着鼻子不理他，心道你这十几年跟着李瀚尘都学了些什么，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满嘴鸡肉掺大葱的味儿，真以为谁都乐意闻？他盯着手中白瓷酒盅：“是啊。”

    “我，我，你……”吕当心狠狠地把嘴里鸡肉吞下，拿过酒壶兀自灌了一大口酒，摸着喉咙顺了顺大叫，“你，你这玩儿得也太大了吧？”

    楚离耸耸肩：“上谷在北疆，韩家手伸得再长总不会伸到那儿吧？况且就是让她去散散心，想家了她自会回去。”

    吕当心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学宫？”

    “不知。”

    “不，不知，不知你就让她去上谷啊！”吕当心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瞪着楚离吼道，“你知道她老子是谁么？”

    楚离一阵错愕，小心地问道：“谁？”

    “韩官子！”吕当心觉得师傅说得对，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他喘着粗气说道，“韩官子，出手无败笔，你不知道？”

    楚离茫然地摇摇头，追问道：“很厉害？”

    吕当心扶额叹息，重重地点点头：“你知不知道为何这几年道殿派系林立，却还是无人敢找韩家的麻烦？”

    楚离再次摇头。

    “韩官子，出手无败笔。这是十年前武榜出榜时对他的评语，出手无败笔啊！那是真的无敌。”吕当心想了想，决定不跟这个乡下来的计较，耐心解释道，“前几年韩家老家主要立他为家主，就因为他膝下无子嗣才作罢。当年韩家势微，被道殿逼得险些灭族，他一剑上南山，连败道殿数十位高手，未尝败绩，道殿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他个小师叔的名头才算作罢……韩笑笑，是他女儿。”

    楚离扁扁嘴，反问道：“无敌，他跟院长比，谁更厉害？”

    “院长是大陆第一人，百年无人能出其右。”吕当心没好气说道，“但韩官子，同辈无敌。”

    楚离暗暗咋舌，看着南方的目光有些游离：“同辈无敌么？”他低下头沉默不语，看着酒盅怔怔发呆，桌下握紧的拳头攥得更紧。

    吕当心看他那愣怔模样，展眉笑道：“没事，明天我就去剑门学剑，韩官子再无敌，也有老的一天，到时候小爷剑道大成，帮你去南山跟他比划比划，叫他答应这门亲事，如何？”

    楚离笑了笑，不再多言，往吕当心酒盅里倒了杯酒。

    ……

    建武十八年秋，剑门肖十三出门，于门外伫立一夜，有人看见，剑门万剑齐出，围在他身边久久不散，此日，大汉最大的骄傲，二皇子刘庄，迈步通玄。当日，刘二爷站在皇宫墙头，身边站着刚刚出关的肖十三，他看着南方展颜笑笑，气吞万里——“学宫刘庄，欲拜南山！”

    同日，学宫听雨楼楼主沈梦，在学宫广场前摆了一张庞大的棋盘，邀天下观棋！

    一时间，举世哗然。

    京都酒馆里，一个身穿羊皮袄的老头蹲在角落里，手里攥着几颗花生豆，他抿了抿嘴唇，数着手里的花生豆，捡出几颗送到嘴里，啧巴啧巴嘴，满意地呵呵笑了笑——“问道江湖，好大的气魄啊！”

    老者对面坐着一白衣文士，头戴文士冠，他拿过酒壶自斟一杯，摇头苦笑道：“劳先生费心了。”

    “难怪你那孩子不认你，换做老头子我，也不认……刘秀，整天戴着个面具，给谁看呢？累不累？”

    文士错愕笑笑，似乎想到什么，抬袖自顾喝了口酒，展眉大笑：“学生受教！”

    【今天估计就一章了，思路有些乱，容我想想，昨天的第二章补上前几天请假那章，明天不出意外三章，筒子们，飘飘给我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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