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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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 mar 11 18:21:25 cst 2015
就在农历壬子年(1912年)七月二十八的戌时,杨家大院随着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让这个沉寂了半个世纪的院落再次点起了一丝热烈而浓厚的希望,杨昌平禁不住心中的兴奋,便深深的抱了一下妇人陈氏,转身冲向府前的“三道筋”,扑通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那声音杨洪德后来回忆说连北门陈家都能听到,以至于杨昌平脑门上出现了一层浅浅的血印。
“老爷,好了,好了,这些年来你的诚心打动了苍天,天神们都已经看到了,这都是你修成来的福分!”老妇人赶紧扶起跪拜的杨昌平,又让时金花拿来毛巾,拭了拭杨昌平脑门上的血印,这时再看杨家的人们,总算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好像卸下了千斤重负。
而杨昌平就像是中了邪似的,那一夜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便叫起正在鼾睡的李三和刘二麻子去法源寺还愿。三个人稍做准备,径直的向着法源寺奔去,可以想像此时杨昌平那种颠三倒四而又骄傲自满的急切心境。不过杨昌平今天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看到什么都觉得起劲,刚刚在府门前立足未稳,就有一支喜鹊便不偏不倚的停在“三道筋”上面“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好事的刘二麻子灵机一动,上前搭上了话。
“恭喜老爷,出门见喜呀,喜鹊都报喜来了!”刘二麻子指了一下“三道筋”上的喜鹊说。
“是呀,老爷,都是您这么多年积德行善,惠人得贵福呀!”李三接着说道。
“唉,我总算替少爷松了一口气!”杨昌平回答道。
“我就知道会逢凶化吉的!”李三不紧不慢的又说道,
“是呀,慧明大师真是了不得,竟能一语识天机,今天我们去还愿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师!”杨昌平感叹了一声说。
“那是应该的!”刘二麻子微笑着说道,便让李三牵着马,扶老爷上了车后向着钟山行进。
进至庙门前,他们主仆三人便混杂在去法源寺进香上供的人群中,并没显现的有什么特殊,兴许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杨昌平明显觉得今天空气、阳光、绿叶等等都格外的新盈,甚至看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人们的脸上堆满的笑容都像似为了他积攒的。刚进寺院杨昌平就吩咐李三点香进贡,三个人便虔诚的跪倒在大殿之下,叩拜神灵,之后杨昌平便让李三拿上些银两找觉远还愿进俸,自己便急切的来到禅房向慧明大师再次讨教灵方妙计。
“大师,小人受恩于此,今日愿望得逞,现来谢过!”
“施主,人生本是清苦,生命脆弱而短暂,上天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相识即前世注定的缘分,何来谢字呀!”慧明阿弥陀佛道。
“大师,今日家中喜添人口,是托了大师宏福,深表感激,我们都知道大师能知兴衰成败,福祸吉凶,此次再拜大师,是想请大师为孩子卜一相课,并请大师赐孩子姓名!”杨昌平微慎的说道。
听完杨昌平的请求,慧明沉思了一片刻,便让陪堂的二徒弟悟能掏出了六枚铜钱,再询问了孩子的生辰,然后让杨昌平洗净双手,将六枚铜钱握于手心,闭目养神片刻,心无杂念的向手心吹了一口气,杨昌平心里念叨着心想事成,便将手举过头顶摇晃数次,狠狠的抛于案桌后,铜钱按由前至后的顺序排成一列,慧明口中念念有词的看了一眼,手指灵巧的配合掐算着,显现出大师的光辉形象。
“孩子壬子年生,五行缺木,属鼠!“
“缺木?“杨昌平在一旁暗自陈述道。
“对,属鼠,尊为山上鼠命!”慧明大师继续说道,“此命理日幼年有灾,中年衣食足用,男招好妻,身闲心苦,多喜多忧,兄弟少力,六亲冷淡,凡事自作自为。”
杨昌平大为不解,不过他此时并不介意慧明怎么说,他的心全部被一种幸福和胜利充斥着,甚至让这种不安定的气氛冲昏了头脑,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大师,有何法可避此劫!”杨昌平还是有些着急的问道。
“人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是假,假亦是真,信则有之,不信则无,回去继续把上次的没完成的事体做完,再需以108粒蜜蜡石做成佛珠悬挂在家里客厅,并随身佩戴乌鸦血石至六岁,方可销灾避难!”慧明如若深思熟虑般说完,双手合十再一次阿弥陀佛。
“谢谢大师指点,请大师为孩子赐个名字吧!”
慧明翻了翻案头的《百家姓》和《易经》,而后闭了眼睛沉思了片刻,显现出几分深沉和凝重。
“杨家是英雄大户,名门之后,世代忠良,却客落此处,这么多年来尽显辛酸和艰难,不如就叫杨辛忠吧!”慧明顾做姿态的说道。
对于田宇娇越来越见长的妇人脾气,杨府的人都已领教过,生了杨辛忠后更显现出成功女人的傲气,杨昌平心想:反正你是我杨家娶回来的媳妇,就是头犟驴也要让你改改脾气,不过现在你对杨家有功,啥事就先由着点你,等有一天把所有杨留山的事都办妥了再和你理论。所以杨家人对田宇娇的笑脸依旧保持着不变。
就在田宇娇生了杨辛忠的第十天,田宇娇便开始了他来到杨府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讨价还价。
“你们杨家就是这么点家底吗,坐月子连顿好饭都吃不上,看看吃的这些还不如我们田家喂猪的东西呢!”田宇娇指着床头剩下的饭食对着杨留山忿忿的说。
“红糖鸡蛋、鸡蛋糯米酒、花生煮肉汤、椰子鱼尾汤、鲜鲤鱼大米粥、清炖鲫鱼、花生煨猪肚,这些还不够你吃得吗?”杨留山看了她一眼也有些生气的说道。
“唏,就这点吗?我怎么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想想在娘家的时候,我爹爹也要由着我一点,进了你们杨家的门,我算是看透了,心也快伤透了!”田宇娇有些埋怨。
“能嫁到我们杨家算是你的福气,总比找个革命党要好吧!”杨留山有些开玩笑的说。
“要这么说我还占你杨家的便宜了呢?”田宇娇“哼”了一声说道。
“至少没让你吃亏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亏,看看你家这院冷静清闲的,若不是我给你生个儿子,你家还能继承香火吗?”田宇娇白了杨留山一眼说。
“女人就像是老母鸡,不就是下个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摆起谱来了,我们杨家祖上天波杨府那也曾风光一时!”杨留山对着田宇娇有些气愤的说。
杨留山的一句话差点惹怒了田宇娇,她强忍着愤怒说道:“哟哟,那你去找会下蛋的老母**!”
杨留山瞅了田宇娇一眼半天没有吭气,心说:“你在月子里,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等你出了月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宇娇却不依不饶,接着说:“今天我已经不高兴了,坐月子的女人一不高兴就没有奶水,没有奶水的后果你比我清楚,快让你爹来见我!”
“你想怎么样?”杨留山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可不敢怎么样,你们杨家也曾风光一时,现在我和我儿子全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不要欺负我们娘俩噢……”田宇娇话还没说完,就把还在熟睡的杨辛忠抱在了怀里,杨辛忠像是很配合似的“嚎嚎”大哭,像是把自出生以来所有的冤屈都在此得以申诉。
哭声惊动了杨昌平和妇人陈氏,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带着嬷嬷便进了房内,杨昌平像土匪般鲁莽的闯进了儿子的房间,可进到房里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端,杨昌平便对着杨留山急切的问道:“咋回事?”
“你问她吧!”杨留下指了一下田宇娇说。
田宇娇正侧抱着杨辛忠,对着杨昌平先开了腔。
“这几天我营养不好,没奶水,你们家孙子有意见了!”田宇娇有些故意的说道。
“营养不好?”杨昌平看了看周围的嬷嬷有点奇怪问道。
“再不补补,就怕你们杨家的小祖宗要遭大难喽!”田宇娇歪着脸看了杨昌平一眼,心中泛起了一层得意。
“闺女唉,你想吃什么,赶紧给娘说,咱们都是女人,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你和孩子,只要毛红钟有的东西,你任意选!”陈氏赶紧向前迈了一步,坐到了床头,摸了一把杨辛忠说。
这时杨辛忠哭的更厉害了,杨昌平心里听到孩子的哭声和田宇娇的诉说信以为真,还真的以为没有伺候好,缺了营养把孩子饿成这样的。
“想吃啥,说吧,就是想吃公公身上的肉,我都愿意割下来!”杨昌平实在忍受不了小生命的闹腾,着急的说道。
“我想吃当年陈明仁点的那几道菜,另外还想穿蜻蜓翅膀做成的纱,想喝鲤鱼尿的尿!”田宇娇有点得意的说道。
田宇娇话音一落,杨昌平当即大惊失色,心想:真是最毒妇人心,有这样的儿媳妇,算我杨家家门不幸,比当年的花花公子陈明仁下手还要狠,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看在她生了杨辛忠给杨家续了香火的份上,真想现在就好好**她一下。最终杨昌平还是什么都没说,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便让嬷嬷赶紧通知厨房。现在想起了慧明的话,觉得孙子杨辛忠的“幼年有灾”不是平“空穴来风”、而是“事必有因”。
吃的东西即便再难也好应对,但蜻蜓翅膀做成的纱,鲤鱼尿的尿这还是杨昌平生平第一次听说,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杨昌平有些头皮发懵,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旧束手无策,着急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杨府上上下下的人第一次真正领悟到了田宇娇这个地主家千金的厉害,这让李三一时找到了调侃刘二麻子理由:“二麻子,你以后要小心点了,把不准今天少奶奶的做作时金花都已经记在心里了,将来有一天全部用在你身上,到时候把你卖十次就怕也抵不上一顿饭钱!”
“操,你就是没安好心,别在这瞎起哄!”
“要不我去给金花说说,让她从现在跟着少奶奶学起?”李三故弄玄虚的威胁着二麻子说道。
“还把你能上了,看我不把你脸打扁再捏圆!”说着说着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田宇娇真不愧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难怪解放后人民政府要反地富右,从这一点上看大家闺秀绝不是省油的灯,所以自杨辛忠降生杨府的人就下过了定义,至于接下来她在杨府的命运,人们可想而知,那种不屑一顾和绝对的霸权不得不让杨昌平有所顾及。
当然,毛红钟的人们对待婚姻有着不同的态度,对待娶进嫁出的女人心中也有一台公平秤,所以毛红钟上了些年纪的人常说:种不好庄稼一季子,娶不好媳妇一辈子。这让杨昌平在身临其境中感慨万千:娶个好媳妇有多么重要。
从当前的形势来看娶不好媳妇不是一辈子而是几辈子,甚至决定着一个家庭的兴衰。就像今天人们所讲的:现在的竞争是女性的竞争。其实这一点根本没有夸大女性在整个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而是让我们清醒的认识到了女性的社会价值。但在那个讲求伦理和父权的封建社会里,之所以说娶不好媳妇不是一辈子而是几辈子的事,是因为女性在家庭教养方面起主导作用,好媳妇至少可以做到尊老爱幼、夫唱妇和、上得了庭堂下得了厨房,同时好媳妇更是持家过日子的重要保证,可以让男人感到一种温暖和大后方不会起火的安全感,也能成就优秀的丈夫,塑造宏伟的家业。
用今天反静态的思维来思考父权下的女性,特别是上世纪20、30年代在中国社会转型的重要时期,也是各种社会矛盾激发的重要时期,凭田宇娇的这种不良表现就是大逆不道之人,有着仅次于骈妇的恶名。可想像得到整个社会在家庭和婚姻关系方面出现的一系列重大变化,甚至到了那个时代要求解放女性自由,强烈解除妇女裹脚的残俗,有的地方女人像是翻了天似的竟然主动提出了离婚,一时间使得人们的伦理、道德等观念发生了迅猛的变迁,妇女社会地位瞬间借机提升,而文学作为社会矛盾冲突的艺术表现形式,来谈论父权社会的女人,就是争取听到人们声音而进行斗争的有力武器。
在那种社会背景下,好像整个世界对待女人都是一个模式,古希腊神话中著名的女性形象,已成为"轻浮"、"祸水"海伦式的代名词,阿加莎笔下的女性特点也没有颠覆父权社会的女性自我觉醒意识,冰心和张爱玲的女性意识也并不具有颠覆父权体制的女性主义内涵。究其根源,是长期女性观的产生与之对女性生存状态的深刻认识不足,以及对世事普遍抱有的怀疑精神不够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到了后来简?奥斯汀《爱玛》突破自己过去的艺术主题和表现方式进行了必要的尝试,爱玛这个崭新的女性形象在奥式花园放射着奇彩异光。
所以今天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大批优秀的女性人才不断涌现,她们凭着天生的语言优势、社交优势、思维优势、耐力优势等性别上的优势,在社会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创造了不低于男人们的社会价值与财富。
再回头看看田宇娇不得不让杨昌平深感痛苦,即便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像这类“败家娘们”的折腾,这些日子他心神不安,他走在毛红钟的大街小巷,人们会自觉不自觉的给他说着同样的一句话:“昌平,最近气色不好,显老了!”
对于杨昌平正可谓一波未止一波又起,可能他已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要太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会过去的,有时装傻比装病更加明智。所以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总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开灯吧,有些事,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了又能怎样,自己尽力了就好。
杨洪德这几日也在琢磨老爷的心思,有时也靠过来说上几句宽慰的话:“老爷,事到如今,为了这个家有些气该认也要认,该忍的要学会忍!”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心里就是有些放不下,为了这个家我们忍受了多少痛苦,可现在依旧过不上安生日子!”杨昌平显现的有些悲伤。
“这也不能怪您,其实您为这个家已尽力了,但没有人会懂你心中的痛苦,没有人会知道将来的日子我们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您是这个家的脊梁,您必须顶起来,若不然咱们这个家就败落了!”杨洪德眼里充满了同情和安慰。
“是呀,生活本该如此,即便将来头破血流也要坚强的挺住,不能让困难吓着,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站在红山和钟山的人,虽然地位不同,但在对方眼里,同样的渺小。”杨昌平显然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有些悲观。
“是呀,所以人的一生要经历许多事,没有必须事事计较,要学会感恩,有个关键时候能站出来拉你一把的人,那是最大的幸福!我们活了大半辈子,有许多事情无法言说,人有时快乐,别人未必能理解,有时悲伤,别人未必能感受;有时疲惫了,疲惫会表现在身上和心里,而眼泪却挂在脸上和眼里。老爷您的痛,无伤无痕,病根在心中。”杨洪德就像杨昌平肚子里的蛔虫,他相信在杨府也只有他才是最了解杨昌平的人。
“现在我才明白看不见的伤痕最疼,流不出的眼泪最冷。”杨昌平苦笑了一下说道。
“现实困难已经摊开在我们面前,人们也常说再好的东西,总会有失去的一天,再美的事物,总有淡忘的一天,眼下少奶奶的所做所为是略显无理,可她毕竟生了小少爷,也算给我们杨家带来了一片光明,所以我们不能放弃,对待她这样的女人,只有看得轻松,活得才能顺心!”杨洪德接着说道。
“你这话正说到我心坎里了,人生无完美,曲折亦是风景,看开、想通就是完美。”杨昌平心里的阴影好像被杨洪德的暖言顺语搏开了一条缝隙,若再被一阵狂风掠过,马上就可以见到晴朗天空了。
“是呀,慧明大师交代的事我们现在是不理该合计一下了!”杨洪德故作提醒的说。
“噢,对对对,那明天开始你代我到周边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趁我们杨家还有些实力,早些了却我心头这桩大事,说不准哪天我两眼一黑,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杨昌平有点啰嗦的嘱咐道。
“老爷您可千万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明天就去,你就等信吧,这可是咱们杨家今年的头等大事!”
“这事就交给你了,这次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即便家庭条件差点我们也可以承受!”
杨昌平突然眼前一亮,觉得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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