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sun dec 28 19:00:29 cst 2014

    第三章

    慧明和尚主持完杨家的祭奠仪式，便随着杨家祭奠的队伍走下了红山。李三和刘二麻子并排走在杨昌平的后侧，像似看出了杨家大老爷的心思，便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老爷，慧明师傅真的了不起呀！”李三说道。

    “怎么了？”

    “刚才我们接慧明大师的时候，他已经把我们家祖林看过了，说什么我们是客家人，家中单传……”

    “此话当真！”杨昌平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千真万确，我和二麻子都听到了！”

    杨昌平驻了一下脚步，满脸困顿，他觉得慧明就像是他的救星，准确的说慧明就像他们杨家的救星，长期以来压抑他心中的痛楚只有在慧明和尚那儿才能得到完美的了结，此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慧明身上，只有慧明才能让他们家逃脱世代单传的恶咒，杨昌平便眼前猛得一亮，心想：杨家的救星来了，我们有救了。

    杨昌平径自的陪着慧明和尚，边走边聊了起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堆积心头的愤懑有意的展露在慧明面前。

    “大师，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从父辈开始客住此地，现在算来也有数年，从财力和家族背景来看，能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可从人口来看并不兴旺，人们都说人财两旺，可在我们家这两个字极为不协调，都成了我家心头一大病患了，今日奇遇大师慧眼，能否给以解难，以了我杨家困顿？”杨昌平说得有些窘困，却是真心实意的想让慧明帮他。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漏！”慧明回头看了一眼祭奠的队伍，轻轻的说。

    杨昌平打开的话匣被慧明简单的堵在了外面，显现的一时语塞，可他心里明白此事急不得，所以他凭直觉还是认为慧明和尚有能力也愿意拯救这个家的。

    “谢过大师，改日定当专程登门造访！”杨昌平好似领悟了天机的含义说道。

    自从田宇娇进入了杨家的门后，便不自学的被杨府的人们所期盼，特别在杨昌平眼里就像是被炸开了花的猛兽，发出咄咄逼人的贼光，他急切的想看着自己儿媳妇田宇娇那平缓的腹部能立刻鼓起来，甚至他还幻想着田宇娇一次能生得双胞胎、多胞胎。李三和刘二麻子那双眼睛也像被勾了魂似的，时不时的把充满好奇的目光偷猎般抛向田宇娇的腹部和腿根深处，惹来其他几名丫鬟和麽麽们一阵热讥冷讽。

    “唉，三，你说少奶奶进门都快两个年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刘二麻子不自觉的问道。

    “你操什么心，这事我看急不得？”

    “我是不急，但你看老爷，我是为他操心！”

    “行了，行了，操心也是白操心，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别在这添乱了，省得像上次那样少奶奶拿鞋底子抽你！”李三有些调侃刘二麻子说。

    “就和你不能商量点正经事！”刘二麻子愤愤不满地说道。

    “我倒是想和咱刘二哥商量呢，可就怕像上次那样上厕走错了地方，让少奶奶觉得你长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就不是什么好人！”李三揭着刘二麻子的伤疤越说越起劲。

    “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呀，半夜三更起夜，我还迷糊着呢，懵着头也没分东南西北就进去了，谁知道我进了女厕所！“刘二麻子吞吞吐吐的狡辩道。

    “打你活该，你怎么就不吭一声呢？人家少奶奶正在里面方便着呢，我要是少奶奶就把你按进厕所，吃上两坨坨再出来！“李三“嗤”的笑出声来说道。

    “你也不要幸灾乐祸，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少奶奶也没少刺挠过你！”

    “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装吧，少奶奶刚进家门时你愣时装熊，有事没事到少爷房子里凑热闹，你说你一大老爷们，没事瞎溜达啥呀，就那点爱钻女人堆的习好，后来不也惹了一身不是？”刘二麻子反唇相讥着。

    “我又怎么了？”

    “嘿，怎么了，那天我们不正巧赶上菜地里浇水吗，你身上那种香气就袭了过来，我可从来没闻过这样的香气，这香气只有少奶奶身上有，少奶奶大户人家出身，从小粉尘玉黛，满房香息，你趁少爷不在家，肯定是到少奶奶那去了，后来你还嘴硬不承认，这香气就是铁的证据。”

    “你别给我扯淡，我就是到少爷房里说会话，你还往深里想了？”

    “我们是没多想，可身上的那香气却熏得我退了一步，当时我的脑子就被那香气冲得有些晕。”刘二麻子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晕什么？”李三反问道。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到少爷房子里或多或少有点目的不纯，不然怎么不往我的房子时钻！”

    “你那房子就像是猪窝，还能进去人哩！”

    “去去去，那就是猪窝又能咋样，好像你的房子有多干净似的？”

    “你把你自己管好，少管我的事！”

    “我根本就没管，可我这是提醒你以后少爷不在家，尽可能的少进少爷房子，不然哪天有了事可说不清楚。”刘二麻子说道。

    “再瞎扯淡我可打你了！”

    “好好，哥哥不说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你那天身上芳香味会让人有一种喷嚏连连，鼻涕外流的感觉。”

    李三被刘二麻了说得倒觉得自己身上的那股特有的芳香更加浓烈，有些不自在。李三脸色通红，像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体一样，惹得众人一阵猜疑的眼光，可李三心里在却美滋滋的，这种美的含义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明白，就像是一种私有财产，不需要任何人来分享，他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他只想让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永远隐藏在心里，甚至期望有一天能在心里落地生根，发芽结果。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李三说道。

    “小子，记住，在我们红毛钟想别人的女人会伤风的。”刘二麻子看似有点妒忌的说。

    田宇娇在这样的一片期盼或者一片期待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她不知道嫁到杨家是不是她的错，但现在即为**就要传宗接代，从女人的直觉来分析，如果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自己就成了摆设，即是摆设又怎能在这个家里立下根基，不自觉的有些羞愧。

    其实杨府最着急的还应该是杨昌平，虽然嘴上没多说，心里却像脱了缰的野马，急切的想达到草原的尽头，他知道这件事已容不得他半点的思考，也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他不容得杨家再有半点的闪失，他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法源寺，让慧明和尚拯救自己，拯救这个可怜的家庭。

    当然，杨昌平心里矛盾升起的同时，整个社会也在慢慢的渗透着一种革命的气息，神州大地在残遭列强欺凌后变得热闹起来。那年的一开始孙中山便在南京宣布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即显示出了革命党的体面，也给那些长辫子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接着就是时间到了2月12日，清朝的隆裕太后代宣统皇帝爱新觉罗?溥仪颁布了退位诏书，清王朝宣告灭亡，中国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制度也随之结束；3月10日，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从此中国进入了北洋政府军阀混战的民国时期；再接下来的一次海难，虽然对世界历史并没有太多触动，但着实让人们记得那艘叫泰坦尼克号的大船行走在神秘的北大西洋时撞上了冰山（大约在41°43'55.66"n　49°56'45.02"w附近），经过两小时四十分钟的搏击后，号称世界第一的客轮于凌晨2点20分沉没，1523人葬身海底，影响颇具戏剧性和历史性，人们不得不再次引发对第一次科技革命带来的成果进行深邃的思考；而放眼望去，隔海相望的日本却也别有一番记忆，期年正值日本明治四十五年，那年7月30日六十岁的明治天皇离开了这个可爱的世界，同年太子嘉仁继承皇位，年号“大正”，不断扩展着自身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地盘，放纵了的野心和阴谋不得不再次引起这个巨大的邻邦中华民族的重视。

    对于毛红钟的人们来说，习惯了世俗而平凡的生活节奏，至于世界革命到了哪一步，中华民族的前途景运是什么好似和他们没有多少神秘的关联，他们也没有必要知道当局者为什么一夜之间让人们剪去辫子，剃掉胡须。反正他们也不会顾及革命送来的旦夕祸福，也不愿固执的去记忆前朝的遗留，他们只需要安宁平静甚至于庸俗的生活，至于今天要剪去辫子，明天又要杀死今日的英雄，那都是统治者的事，和他们八杆子打不着。所以，一个连这些事都不愿意去管的民族，也只好等待着被人去捉弄，只好在黑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在辖定的圈圈里争争吵吵、斗斗闹闹，别再无所求。

    杨昌平迫不及待的向着法源寺走去。慧明和尚自那日一眼看破玄机后，对杨昌平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想尽可能的让这一连串的事情变得更容易接受。慧明将杨昌平引进禅房，杨昌平着急的心情便来了开门见山。

    “大师，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访就是问个玄机，望大师指点迷津。”

    “施主，你既然登入寺殿，注定在我佛面前就是有缘之人，但说无妨。”

    “唉，想当初先父择其地席居于此，算来也数年之久，算得上是毛红钟的本地人，我们杨家能立足此地，也算施政有方，堪比陈、李、张三家，可唯一弱点是人丁不够兴旺，使得我杨家脸面不足，现竖子杨留山屈指算来成家也有两个年头，可仍不见家眷身体有动静，因此，登门求方，为我家消除灾难！”杨昌平满腹深沉的说道。

    “既然施主问及到此，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如若你们杨家真想摆脱今日现状，老纳到是有个主意不防一试。”

    “大师请讲！”杨昌平心头一亮，感到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从你家林地来看，到没有什么大碍，先父丧于驭驾呈祥的鹰眼位置，算得上风水宝地，后人必能富贵，但你家府上宅地却临燕子河右岸顺水势而造，属阴地，阴气过重，充斥子孙？”慧明说道。

    “噢，大师，可有何破解之术？”杨昌平脸色变得煞白，“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本应该早来这求签！”

    “回去之后于本月望日请些匠人，在你府大门口立‘圣碑’一块，而后在你家设法坛一处，存放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供奉，并于院落植桃树六十四棵，方可以解除当前困顿！”

    “大师，何为圣碑！”杨昌平有些疑惑的问。

    “就是人们常说的‘三道筋’，说白了就是个男人生殖器形状的碑，以此来压住阴气。”

    杨昌平听后如获至宝，恍然大悟，“扑通”跪在罗汉堂前，连连叩首拜谢，口中还念念有词，表达着对神灵的谢意和完成建设“圣碑”的坚强决心。

    “莫要谢过这么早，这只是第一步！”慧明说道。

    “大师，这？”

    “先回去按我说的话做，我佛慈悲，过去未来、非实有体，现有体用、可名实有，一切现实都依因缘生灭，过去的已经灭了，没有实体，未来的没有生起，也没有实体，一切均为我佛所生，且是永恒的存在，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世皆为缘，愿成实体后再来法源寺还愿续缘吧！”

    杨昌平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如果将来田宇娇生了孩子，定要来法源寺还愿。

    所以，毛红钟的人们在不久后就看到了员外杨昌平家门口立了一块“圣碑”，引起了人们一片轩然大波。但杨昌平并不介意人们怎么说，在他心中这块“圣碑”虽是粗丑暴露，却足以给杨家雪耻，并以其神韵还击着那些世俗的眼光，在他心里他战胜了所有的世俗和阴暗，他从现在开始相信他们杨家有着不可一世的力量，也许这块“圣碑”开始慢慢的给他们带来的自信远远超过了让田宇娇生上一个大胖小子带来的喜悦。

    北门的陈家至少不像杨家，为人口担心。陈玉堂算得上陈家的掌门人，陈家自来迁徙到毛红钟后便形成了浓厚的家风，直到现在就像陈年老酒越聚越浓，这倒是和杨家家规如出一辙。那种家风在今天看来算得上一种美德，正如大唐时期清河的女子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写的《女论语》：“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行不摆裙、三从四德……”语莫掀唇意思就是笑不露齿,使得杨陈两家的子女便养成了良好的习俗，自觉得尊从着“笑不露齿、行不摆裙、三从四德”等的教诲，他们认为老张家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甚至打家劫舍横祸乡里，即便你张廷杰再有本事，也是没有家风可言的，这些应该教育子女学习的基本道德和礼仪，是体现家风的重要标志，不然宋若莘在唐朝就不会被尊为才女，就不会被封为女学士？

    所以，陈杨两家虽同属外来人家，但却甚感礼教对他们家的重要，这一点西门的李家虽是书香门弟，却不能相提并论。陈玉堂和杨昌平由此引以为荣，这也许是杨家除了财产以外唯一能和其他家族相媲美的地方吧。

    就在杨昌平毫无信心，却又不得不再次为自己寻找信心的同时，田宇娇却有了反应，这一变化不只是让杨昌平和整个杨府的人轰动，就连整个毛红钟的人们都感觉到了神奇，感到慧明大师法术深不可测。当然，杨昌平第一个把功劳记在了慧明和尚头上，他觉得是慧明大师的招数，让他们家有了抬头的日子，可他心里的高兴好景却不长，只是短短的停顿了一瞬间，细心的人们就发现杨昌平又陷入苦恼和愤懑中。因为他知道生孩子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早前他的兄弟也有生而后亡或者没生即亡的，他不能大意，只有等到孩子“哇哇”落地，并健康的长大成人，压在他心头的伤疤才会愈合，否则他死不瞑目。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杨昌平渐渐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揣着忡忡心事面对着“圣碑”呆呆的“发神经”片刻，之后就是嘴里不停的唠唠叨叨着，至于唠叨的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后来，李三和刘二麻子也故意陪他站一会，他却不领情，想着法子把他俩支到一边去，生怕他们干扰了他的好事。也许那座象征着功德的“圣碑”此时显灵，杨昌平便不自觉联想到慧明大师的话，使得他这些天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分钟都是一种折磨，说白了他是想急切的知道他杨家的未来命运，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到法源寺还愿续缘去，以便尽快了却这些年堆积在心头的那桩大事，。

    但他心里明白，现在田宇娇已有孕在身，算得上是杨家大事，便使唤丫鬟、麽麽们好生伺候，有时招来杨留山、杨洪德、李三和刘二麻子他们，语无伦次也没有主题的说上一阵话，倒也感觉心中一阵舒畅，实质上并没有说透什么。

    那年夏天，知了竞相鸣叫着，显示着那个夏天必是多事之季。北门陈玉堂正忙活着店里的生意，招呼着南来北往的客人，另一边却要赶着长工短工们在芒种之前收麦子，因为在传统农业意义上讲，农村喜欢用节气来计算农耕日子，在这儿他们流传着“芒种三天见麦茬”的谚语，所以整个毛红钟便忙碌在那片金黄的麦浪田地里，各大户人家也都像陈玉堂一样呼来招去，显示着今年的好收成和自家丰硕的家底。

    就在陈玉堂忙着自家收成和算计着店铺生意的时候，家丁匆匆赶到店铺。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急慌？”

    “老爷，都是小的们不好，今天早上咱家那头老黄牛挣脱了缰绳跑到打麦场吃了翻晒的玉米和大麦，现在……”那个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现在怎么了？”

    “老牛刚才反刍、喛气不止、呼吸加快、结膜潮红、拱背、起卧、**……“家丁一口气说个没完。

    “马上请兽医王立本呀，到我这有啥用？“陈玉堂着急的直跺脚打断了家丁的话说。

    “请过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小的做不了主呀！“家丁惊慌的说。

    家丁陪着陈玉堂便往回返，刚走到院子就见那头老黄牛呼吸困难、黏膜发绀、全身是汗、站立不稳、步履蹒跚，兽医王立本正在其他几个家丁的协助下，用臭椿木向老黄牛嘴里塞，努力的用细线把椿木绑在牛角上，可牛不是人也听不懂人话，再说现在那个畜生生命处在悲怆之时，怎么也不愿意配合，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停摇头摆尾叫唤不休，使得王立本根本就没法继续操作下去，陈玉堂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次“疯牛“的厉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黄牛突然倒在地上，开始抽搐、全身痉挛，陷于一种窒息和麻痹的可怜状态，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们毫无办法的看着老黄牛流干最后一滴泪水走完了它辛酸的一生，以至于后来陈玉堂深深的感叹到：在死亡面前生命竟如此的懦弱和渺小，如此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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