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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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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u mar 12 06:09:43 cst 2015

    钱宪问道,“你这几天好像情绪都不太对。”前一晚黄蜜本来要问的,因为受伤的事情又错了过去,事后想到可以揪出**分子,一兴奋便忘了刘芳如。其实刘芳如也萎顿好几天了。

    钱宪又道,“是站里工作――压力太大了罢。”刘芳如叹道,“都是为了党国。”钱宪道,“我看你平时态度很积极的,这几天遇到什么挫折了?”钱宪长得又帅,十分潇洒地倚在树上,居高临下对着刘芳如笑,刘芳如便有些心动了。站里这么些人,也只有他来问了她。钱宪又叨叨空泛安抚了几句,刘芳如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水,“钱科长,你杀过人吗?”

    说起来,钱宪是杀过人的,杀的还是黄蜜那边的人,至今是个悬案――当然不能让刘芳如知道。钱宪回想一遍,站里明面上的任务,倒是没有过让他直接杀人的。便装作诧异,问道,“怎么问起这个?我没有杀过――不过,要是革命需要,也是没有办法。”

    刘芳如道,“你没杀过人,你不知道――”钱宪跳下树来,按住刘芳如的肩膀,道,“我自从加入国民革命军的一天起,就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这流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血,牺牲的也不一定是自己的性命――这都是革命需要。我们军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要考虑的。”刘芳如道,“可是――我杀了人――”钱宪道,“不是出于你的意志杀的,就不算你杀的。你和枪,和子弹是一样的。我们军人,是战争机器,是没有我们自己的意志的。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好姑娘。”

    听了最后一句,刘芳如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善良――”钱宪道,“站里杀过人的女同志不是没有。要么不如你有意志力,要么不如你有同情心。我看,你比她们都要好。”

    刘芳如道,“――是站长要我开的枪――”钱宪道,“也是为了革命。杀的是共产党罢,共产党死不足惜。”刘芳如恨道,“是共产党就好了!”含糊说了几句,“共产党挑事,死的却是不相干的人!”钱宪亦道,“这笔仇,要算在共产党身上。”又宽慰刘芳如好久。前一晚口供偷到,白棠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内容,然钱宪业已猜到,这次黄蜜实乃有的放矢,不然那个学生也不会平安被放走。只是舆论马上要变了。

    那边乱哄哄的,“唱歌啦唱歌啦――”女同志们齐声欢呼起来,倒比生槟榔还要甜。钱宪也把刘芳如拉过去。一堆莺莺燕燕,都合计着要开个歌咏会。都说“不如今天好了。”一个说要《凤凰于飞》,一个说要《月圆花好》,还有几首别的,素君就记得电台狂轰滥炸的这两首。她走的时候刚听的一首新歌是贺绿汀的《春天里》,她刚回来,不知道风头怎样,不敢去冒这个险。倒是被黄蜜点了,“春天里来百花香――”女同志们便结成小火车,往前两步,再退后一步,跳着行进舞。

    唱到《不变的心》时,没几个人记得词,黄蜜笑道,“我记得。”问众人有没有纸。“其实我也是周璇的歌迷。”黄蜜的字写得像男人的,威武壮阔,倒不衬她小小的身形。若论气度,那又还是一样的。

    黄蜜指挥大家站到一处,要刘芳如拿着歌词站在最中间,所有人都围着她,自己站在外面,见谁不记得了,就凑过去按住肩膀,在她耳边唱。素君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心下一动,不就是唱给她的吗。扭头望去,李景仁和一堆男同志们站在一起,拍着手也在笑,见素君看来,也对她一笑。

    像是那天在图书馆的废墟外,素君看到李景仁,心里又静又甜。那股畅快晃了她一下,不留神已是七年了。

    却被黄蜜打断,“吃午饭了,我们玩躲避球,最先被打出去的去买饭吃。”男男女女又结成对。是骑士保护主母。骑士可以接球或者掷球,要是主母被打中了,就和骑士一起被淘汰。黄蜜又道,“不能和刚才采槟榔结的对一样。”素君便站在了钱宪身后。李景仁规规矩矩护住马白棠,袁梦娇瞥了白棠一眼,捏住了高铁行的衣角。

    袁梦娇也是湖大电机毕业的,满以为进了站里能至少担个副科长,却一直被白棠压了一头。这几天白棠天天和高铁行出任务,对高铁行的心思路人皆知,因此袁梦娇有意恶心白棠。

    素君岂能不知道,对钱宪道,“狠狠打她。”李景仁看见球飞向素君,想也没想,要往素君身前挡去,却看见素君一边跟钱宪咬耳朵,一边使着眼色,心里一叹。

    饭后稍歇。钱宪道,“这些采来的生槟榔,不如拿去制成槟榔。”黄蜜找来那果园老板,问道,“老板,你们平时加工槟榔都是去哪里?”那老板道,“我们从来不去加工槟榔。”黄蜜问道,“那平时都是哪些槟榔铺子来收槟榔?”

    那老板道,“哪有槟榔铺子来收槟榔?又没有槟榔树。”钱宪举着手中的果子道,“这些不是槟榔么?”那老板知道黄蜜的来头,又不敢笑,“长官,这些都是野枇杷――果园里种的是橘子和柚子,并没有槟榔树――”心道,黄蜜等人来,说是采槟榔,他还以为是唱歌,原来还真有人以为槟榔长在湖南,可是转念一想,没有槟榔树,哪来的《采槟榔》一歌呢?待黄蜜等走了,也没想出个头来。

    黄蜜对站里女同志上下其手,也没摸出谁受伤了,厌厌而归。钟师等留守的,白放了一天假,又有了野枇杷吃,也高兴得紧。

    查那个死共产党的尸体,医务科说是电击致死的。黄蜜笑道,“不是你将人刑讯致死,再装成意外罢。”钟师正跟在罗科长身后剥野枇杷,吓得枇杷掉了一地。黄蜜问道,“钟师同志有何高见?”钟师道,“是德、德国进口的电刑架,不至于漏电罢?”

    黄蜜一愣,“电刑?我什么时候教你们用电刑了?”罗科长要回她,她却只看着钟师。钟师咽了口口水,“不是黄站长吩咐关在电刑室――”黄蜜冷笑道,“关在电刑室是因为电刑室光线好,方便你们做笔录,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他用刑了?现在是文明社会,法制社会,你们这样,置民国宪法于何地?让我怎么对上面交待?不是又给了中统,给了他们共产党把柄?”

    那罗科长听黄蜜越说越离谱,简直要吧他扯到共谍上去了,只得认了刑讯逼供,“我见他不老实,用了点刑,不料他――下午倒还好好的――也是好酒好肉供着――”最终定了撤去科长职务的处分,升了钟师上来。

    曾站长看了黄蜜的报告,点头道,“罗子林性格冲动,的确不应该留在刑侦科。我原先也是看他行动有魄力才点头的。看来我看人还是看错了。”黄蜜道,“站长智者千虑,难免有所不足的。我们底下人,就专门帮站长补补漏。”

    曾站长笑道,“你能力远在我之上,何必过度谦虚。”拿起钟师的档案,“钟师是个好苗苗啊,当年在重庆,是给政治部副部长做过秘书的――”黄蜜心中呵呵一笑,政治部副部长呵呵,“那不如也安排他当我的秘书,我也享受一下副部长的待遇。”曾站长问道,“站里一直以为刘芳如是你的秘书。”黄蜜道,“我能力太低,又不会安排工作,只有刘芳如一个助理,怕忙不过来。”曾站长道,“人事上的工作,你决定就好。”

    素君看着白棠那双玛丽简的鞋,“鞋内也有乾坤?”二人在宿舍楼院子里,四下没有别人,白棠凑在素君耳边笑道,“在鞋底――那修鞋的,打了四十年麻将,粘鞋袢子的时候在鞋底摸一遍,就什么都知道了。”素君道,“也不知道通知及不及时――”她与白棠默契了有十年,并不觉得这话有责怪白棠行动不力的意思。

    素君进了她的宿舍,二人又闲话几句,开了电台听音乐,听了几首,白棠向素君介绍几部时兴的电影。素君趁机将那几句歌词问了,白棠有几首也并不记得名字,“你改天问下别人。”约有一个钟头,才将桌上一盆植物放进衣柜,这才低声道,“我昨天――被刘芳如还是黄蜜扯下了我脖子上的一块玉――”素君拨开白棠的头发看她脖子,“难怪她今天在人身上摸来摸去,是要看脖子上的伤?”白棠道,“是刘芳如用桌上的骏马砸了我,我趁停电去医务科偷了麻药。我猜到她今天要趁机验伤,早上打过麻药了。”素君握住白棠的双手,“你又要偷口供,又要去杀叛徒,我却躲在钱宪那里――”白棠只笑道,“你快给我上点消炎的药水。”

    “我用树枝摆了个影子,就跑去偷口供。那个叛徒不是我杀的。”白棠从怀内摸出一张字条,“你不知道他是多么需要你”。素君一惊,“是李景仁的字迹。”白棠道,“是老九留的。他会模仿许多人的字迹。李景仁的代表反义。要我不要动手的意思。他上一张字条提到有人暴露,因此这个‘他’便指的那个叛徒――已经被老九除掉了。”

    素君问道,“你在哪里发现的?”白棠道,“夹在我的工作日记里。要是被发现,就把李景仁杀了,死无对证,别人只以为他替高铁行撮合我们。”素君“啊”了一声,白棠笑道,“逗你的,我们共产党从不胡乱杀人。”

    素君道,“那么那个罗科长,便是老九?”白棠摇头道,“老九不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电刑室,的确有很多手脚可以做。稍微有物理常识的人,都能设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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