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笑颜

    thu mar 12 20:44:35 cst 2015

    第二章笑颜

    唉，真累。

    我拿着笤帚，不情愿地在地上画圈。想不到我穿越后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女佣。从小就习惯坐在书桌前从事脑力劳动，我的动手能力真的不怎么样，要我伺候别人……在我打碎了　n个盘子、n　次差点把锅烧掉、　n次分不清菜那部分该吃那部分不该吃之后，管家忍无可忍，赶我来扫地，如果再做不好就要关我禁闭……

    秋风阵阵，吹落了花园里树木的叶子，我怎么扫也扫不干净，干脆把笤帚仍在一边，坐在院中的一个小喷泉边。喷泉已经不喷水了，但依旧清澈，上面飘着些许落叶。我鞠了一捧泉水，想起来法国的一首童谣，环顾了下周围没什么人，便大胆地唱了起来：

    “泉水何其清澈，我以漫步踟躇；

    水光何其潋滟，我以沐浴身心。

    思君良久，不敢或忘。

    华盖荫荫之下，我得擦拭浮尘；

    枝繁叶茂深处，闻得夜莺啼声。

    思君良久，不敢或忘。”

    “唱得真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了我耳边，我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过来。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儿站在我面前，肤白似雪，发丝金黄，尤为惹人注意的，莫过于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映衬下，闪动着无限灵性与活力。从她的双眼中，似乎流露出一股难以压抑的生气。她气质脱俗，一颦一笑仍带着少女的温柔活泼，她衣着精美，纯白的丝绸衣服上点缀着湖蓝的花朵，似含苞的玫瑰，或是将开的蔷薇，而她，就如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丛林仙子。

    “您好，罗昂小姐。”我忙欠身道安。早听管家介绍过，罗昂主教有一个叫做夏洛特-罗昂的侄女，也是他的教女。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姐了。

    “你是新来的女仆？”她问道。

    “是啊，不过好像业绩不佳，被赶来扫地了。”我自嘲似的笑笑。

    “你唱的歌真好听，我母亲以前总是唱这首《清泉》给我听。”她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

    我不安地绞着双手，怕是这首歌引起她不好的回忆了吧。法国大革命把不少贵族送上了断头台，如果罗昂小姐的父母还安全健在的话，她又为什么同叔叔一直居住在一起呢。

    “抬起你的双手，给我看看。”她忽闪着大眼睛对我说道。

    啊，这是为什么，我心里犯着嘀咕，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她却笑了：“这么白嫩的手，哪里像是做苦工的。怪不得管家会抱怨你做不好事情，你原先也是位小姐吗？”

    我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我是二十一世纪被父亲娇惯地只知读书写字的大学生啊。我正想解释，但突然想到这也许是一个改变自己处境的机会，于是便撒了个小谎：“小姐眼力真好，我来自中国，原也是大户人家。但半年前随母亲来欧洲玩，不小心和母亲失散了。然后遇到了可恨的人贩子，这不就把我卖到这里了。”

    “这么可怜啊。”她居然相信了，上前几步拉起了我的手：“这样吧，我原来的女仆离开了，你就接她的班吧。我很喜欢唱歌，但是很久了，没人教我也没人陪我唱。”

    我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好啊！谢谢啦。”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差点开心地跳起来。

    这位夏洛特小姐非常开朗活泼，爱笑爱唱爱闹，这让我不得不佩服，在经历了结束她无忧无虑生活的大革命之后，她依旧拥有如花笑颜。知道我来自中国后，她好像对东方产生了浓厚兴趣，缠着我讲了很多故事，于是我搜肠刮肚地回忆小时候姑姑讲给我的故事，什么牛郎织女啦，梁祝啦，夏洛特情感还挺丰富，听得泪眼汪汪的。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呢，”她撅着小嘴感叹道：“世界各处的传说都一样忧伤。”

    “好啦，我的小公主，忧伤的故事才会被人铭记，悲剧才能掩盖爱情本身的痛苦。”

    “我的小公主？”她喃喃道，墨绿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我记得，母亲曾经喜欢这样叫我，后来再也没人说起过这个称呼……不知道，现在她在马赛的监狱过得好吗……”

    “小公主。”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么以后，我这样叫你好吗？”

    她笑了：“我年纪还比你大些吧，哪有这么叫的。”

    “怕什么，”我笑道：“你本来就是公主啊……好了好了，现在公主该去用膳啦。”

    晚餐过后，我去收拾餐具。却看到夏洛特并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进了另一间屋子。这丫头干什么呢，我暗自想道。

    我和这位罗昂小姐聊得非常愉快，幸好汴大要求我们学了很多和专业不相关的东西，我才勉强应付地过来。这天，夏洛特没缠着我讲故事或唱歌，倒是让我做她的听众，听她对滔滔不绝地讲述对诗歌的热爱。

    “维吉尔你知道吧？我最喜欢他的《牧歌》了。”她说道。

    “我听过他的名字，可是……”我傻笑道：“我不懂拉丁语，没读过他的诗。”

    “噢，那真的很可惜。”她摇摇头：“这样吧，你去书房拿本维吉尔的诗集来。”

    “好的，稍等。”我忙跑去书房。我推开门，只见一个巨大的书架呈现在我面前。哇，这么多书，还都是外文原版啊，多好的资源啊，在汴大都没有这样多的外文书……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现在有点眼花缭乱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找。我拂过一本本装帧精美的书，随意抽出了一本，小心地打开扉页。

    “你是谁？谁让你动这些书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衣着朴素，高而清瘦，苍白的脸色掩盖了他本该英俊的面庞，他好像是……刚生了场大病。

    我从未见过这个人，也没听夏洛特或是管家提起过。

    “先生，请问您来这里有事吗？”我问道。

    “哦，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他微微一抬下巴，说话声音却很轻。

    这人是谁啊，连我看本书都要管？“这位先生，书放在那里不就是让人看的么，为什么我就不能读读？下人就不能拥有知识了么，人生而自由平等。”

    “现在仆人都学会这套了。”他本来温和而略有玩味的神情却突然变了，没再理我，自顾自地走到书桌旁，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张地图。

    “喂，先生，你不是也在翻别人的东西么？”

    他却跟没听见似的，沉默地看着地图。

    他怎么老冷着一张脸啊，我走近一步，想开口却被他手中的地图吸引了。那是一张制作精美的世界地图。

    18世纪末欧洲绘制的地图已经比较完善了，但是在东亚、美洲、两极等地区还是难免有明显瑕疵。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不断地和脑中的现代地图对比。

    “这地图有什么问题么？”他终于开口了。

    “没，没什么”我停顿了一下：“这幅地图还不错，但是――”

    “哦？”他一挑眉，看着我。

    “但是错误太多，也就能看看而已。”

    “嗯？”他摇摇头，不再讲话。

    居然不相信我，要知道我从小看的地图可都是卫星遥感出来的，比你手上那个强多了。不行，今天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科学”。

    “你不相信吗？先生居然喜欢学习错误的知识。　”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女人来为我修正错误？”

    “呵，可别小瞧女人。”我有些挑衅地说道：“先生对地理知识的了解不见得比我这个女人丰富多少。”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转而笑道：“好，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请。”说完，将手中的羽毛笔递给我。

    我接过笔，仔细看着地图。这张地图的做工极为考究，我细细地回忆着脑海中的世界地图，小心谨慎地在手中的地图上勾画着，生怕有一笔走错了而弄坏了地图。这还真得感谢天朝的高考制度，虽然很激烈很残酷，但也逼着人记了些东西。想当年做地理练习的时候，我还哀叹为何要一遍又一遍地描画地图，没想到却是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画了几笔，思忖着下一笔的着落，却没想到一滴墨水顺着羽毛笔尖滚落在地图上！

    该死！我在心里暗骂不争气的羽毛笔，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钢笔这种发明替代羽毛笔。现在，我该怎么办？

    “嗯？这一点是什么地方？”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状，颇为得意地一笑：“告诉我。”

    这一点，正落在南半球太平洋上一片空旷的海域，这是哪里，我怎么知道……

    “哦，你别告诉我，你把这张图给毁了。”他仍带着那抹得意的笑：“我想，地图的主人可不会放过你了。”

    我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我今天还不能让你小瞧了。”说完，顺着那颗墨珠向西一拉，说道：“喏，这是西风漂流。”

    “西风漂流……”他收了戏谑之笑：“你还懂洋流？”

    “呀，原来你也知道洋流呀，那我就不担心你看不懂了。”哼，让你不相信本姑娘，看我画张世界洋流图。我玩心顿起，拿起笔来开始刷洋流，当然还是很小心，不能再画错了。

    “喏，这是斯堪的纳维亚寒流；这儿，是北大西洋暖流……还有亚洲，日本暖流……”我边画边说。

    “噢，这些风海流很多人都知道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

    “广袤的大洋怎么会只有风海流呢，其实还有一种洋流。”

    “什么洋流？”他一下子来了兴趣。

    密度流呗，我差点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地中海的直布罗陀海峡间的密度流好像到二十世纪才被发现。由于地中海盐度高于大西洋，海水在直布罗陀海峡产生密度流，密度高的地中海水由于重力从底层流向大西洋，大西洋则表层流向地中海，二战期间德国曾利用密度流的原理使没开发动机几乎无噪音的潜艇神不知鬼不觉地流向了英国。如果……如果我这么早就道破密度流的秘密，那战争会不会提前爆发？

    “怎么，是什么？”他还在穷追不舍。

    “没，也没什么，突然想不起来这种洋流的名字用法语怎么说了……唉，我也就是道听途说，中文名字都记不确切了呢。”我忙马虎过去，心想幸好我有外国身份。

    “哦，名字不要紧，说说原理吧。”

    这人还真打破沙锅问到底啊。“这个……你看那条洋流，”我忙指向南美洲西岸，“那里有条寒流流经，叫秘鲁寒流。寒流经过的地方减温减湿，可是这条寒流并非总是如此，有些年份南美洲这里会发生洪涝高温……”我被问急了居然张口扯来了厄尔尼诺现象，不管了，反正他总不会跑到南美测试温度实地考察吧。

    “哦，真的吗？”他问道。

    我答道：“我是听一个中国的老师讲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想温度异常肯定会对洋流有影响吧，所以刚才说……”

    “没想到遥远的中国竟是这么厉害。”他脸上竟多了几分佩服：“这条寒流也是大革命的时候才被发现的，没想到中国对它已经研究颇深了。”

    其实，我也真的很想说，您对洋流也研究颇深啊！

    “看来您对洋流很了解啊。”我说道。

    “没什么，要领导军队，自然得对军事了解一些。”他翻看着那副被我已然“画花”的地图。

    我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太对头的感觉，忙问他：“敢问您尊姓大名？”

    “你真的不知道？”他抬起头：“我啊，我叫――”

    “公爵！”清脆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夏洛惊讶地看着那男子，关切地问道：“你可以下床了？感觉好些了吗”

    “您是……”我困惑了。

    “你不知道呀？”夏洛特走上前来，甜甜一笑：“他呀，第九孔代亲王的长子，当甘公爵。”

    当甘公爵？我好像有点印象。法国大革命于1789年推翻原来的封建统治――波旁王朝，杀了国王路易十六。孔代是波旁的一个亲王分支，也是势力最大的一支。当甘公爵的父亲应该就是孔代的最后一位亲王了，而当甘作为旧贵族的代表，召集贵族流亡军，并受到英国的资助，一心想把法国从拿破仑的统治下“解救”出来，却无奈死于后者之手，成为拿破仑登基称帝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惊讶地说不出话。
　　http://www.xshuquge.net/txt/11079/279103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shuquge.net。书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xshuqug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