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

    fri mar 13 20:57:47 cst 2015

    九泉放下手中的茶盅，清浅一笑道：“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在“望月阁”的日子里，九泉深深体会到原来女子耍起赖来也是不遑多让的！皎月借着月事肚子疼让他将她抱上抱下的走遍了整个渝州丞，好在九泉也不是那迂腐之人，每每遇到卫道士指指点点便当做没看到，只欣赏自己的风景美人儿。

    就着在赌坊赢来的银两，九泉在渝州丞做了点小买卖，有皎月这个小姑奶奶盯着，自然也不怕阴沟翻船。

    怎么说也是出了名的经商圣地不做点买卖怎么对得起到此一游？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是十日。

    九泉告辞皎月离开渝州丞，皎月倒也不强留，只丢下一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便转身回了望月阁。直到离开了渝州丞十里多远，九泉才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生得与他一个模子的男子，大叹一声没缘分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在渝州丞的这些日子九泉才知道皎月原是大楚皇朝鼎鼎大名的三大美女之一，曾一度爱慕瑞亲王府的瑾世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瑾世子只愿在风花雪月之地流连。皎月投其所好虽则未能得到瑾世子的芳心，却也结成了知己好友！为了在青、楼立身，她抛却了原来的尚书家小姐的高贵身份被家族视为耻辱驱逐出国，从此沦为一介青、楼女子……

    这样的情摆在九泉面前，让他对皎月欣赏之余更多了几分佩服。毕竟如此豁得出去，他自认是做不到这个程度。

    采办了一些山寨里要用的器材，九泉雇了几个车夫浩浩荡荡朝“黑风寨”奔去。

    再次见到那些淳朴的面孔，已是秋季。山寨在九泉的金钱支持下盖起了屋子，连成一片的屋子接连着屋后片片菜田，便是九泉也不得不承认金钱的万能！将购买回来的器材在后山的空地上搭起来，简单的教了几套现代的格斗术，又将从鬼医那里搬来的武功典籍和医书给高寰收好，眼看着两百大汉在那里折腾来折腾去，九泉心中生出了几分满足。

    这些人，是他将来的依仗，哪怕现在还只是璞玉，经过他九泉式微的雕琢自会成才的！

    他将二百来号人分成五祖，类似小瘦子‘林猴子’这样有几分机灵的专门训练作为斥候，彪形大汉‘蒋大狗’之流，便训作中流砥柱！

    坐在大石头上，九泉扶额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至于叫‘猴子’、‘大狗’‘二狗子’这类的名字么？”高寰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们是先凰朝遗留下的可以说是‘余孽’的人，若是取名太过脱俗便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可不安全……”

    那也不必这么俗吧……

    好在这些人都不是俗人！个个尽会扮猪吃老虎，几日相处之下才发现，原来之前小瘦子等人那“逗比”的行为都只是他们用以迷惑敌人松懈敌人的警戒心的。

    鉴于大家都习惯了自己的名字，九泉也未作修改，便由着他们去了！

    回到郾城已是早冬，九泉着一身湖蓝色锦袍披一条纯白狐裘朝着欧阳星的别苑而去。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欧阳星将自家在郾城的生意做大，也自个儿悄悄置办了一处别苑，专用以饲养美女。如此浪荡的行径自是不允家人知晓的！

    欧阳洛虽也随着哥哥住在那处别苑，却住在前院，她可不愿意见到哥哥那一脸的淫、荡样！

    九泉径直去寻了欧阳洛，却见她面若桃嫣，着一身粉色棉袍站在梨花树下便已是倾城绝色。

    “你终于回来了……”她轻叹着，九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梨花树，只是山上树枝结霜，远远望去便是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哥哥呢？”

    “真伤心……”欧阳洛嘟着小嘴：“都不问问人家……”

    九泉勾唇一笑，自狐裘下转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递过去：“给你带的，渝州丞最有名的梨玥簪子。”

    “特意给我带的？”欧阳洛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那簪子冰蓝色的身枝成梨花点缀着粉金色的花蕊，那是最出名的草莓晶，形似金色却是上等的水晶。托在手中与玉白色手心，真真是相映成辉！

    九泉笑：“喜欢吗？”欧阳洛点点头，将簪子递给他：“替我簪上去！”

    “这……合适吗？”九泉迟疑，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除却丈夫可是不许其他的男子绾青丝的！他虽是轻视世俗，却也知道对欧阳洛而言……

    “怎么？不乐意？”欧阳洛气恼，小脸通红，偏生的好容易打起的勇气立马泄气，扭头小步跑了。

    “诶——”九泉轻叹，叫了个小厮带路往院子深处走去……

    “墨言枢？”欧阳星左拥右抱的坐在太师椅上，思索片刻道：“你走后他倒是来问过你的行踪，我说你回雍州，他就走了。后来便再也没见到他，不过人家堂堂墨园少主自是忙碌啊……”

    九泉点点头，看着欧阳星醉生梦死的样子半是调侃半是规劝道：“你也别太声色犬马，把身子掏空了就好笑了！”欧阳星立马放开身边的女子，学着酸书生的模样一脸正经：“小生听教。”

    “滚！”九泉笑骂。

    欧阳星挥挥手让那两名侍女下去，方正色问道：“你这么些天可不是回趟雍州耗得了的……你……”

    九泉抿唇一笑：“我俩是好兄弟，自是不会瞒着你的。本公子自去渝州丞有了一段好姻缘，挑了那里最出名的赌坊‘龙凤楼’大赢四方，又收了一群土匪做小弟，得空了领你去看看长长见识！”欧阳星闻言大乐：“那敢情好！你也知道本少爷被我家老头子关在雍州那个小地方二十载都快被关出绿毛来了！渝州丞……那可是全天下的商业枢纽风流浪荡子的人间天堂呐！”他一脸向往，这辈子除了吃喝玩乐便在没有其他嗜好，老爷子因着九年前他大哥出外经商却客死异乡，便总想着将他留在身边，到现在他都没有见识过天下那么多的山山水水！当真是……想想就心痒难耐啊！

    “不过……”欧阳星回过神来蹙眉问道：“九泉，你是知道我的。我最疼爱的便是洛儿这个妹妹了，你对她？当然，若是无情我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但只一点，洛儿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你若对她无情便直说了吧，毕竟女儿家的等不起……”

    九泉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凝神蹙眉，半晌道：“此次我回去便是为了自己的身世。一则，若是我已娶妻再娶了洛儿便是置她于何地？二则，我也深觉自己身世只怕不简单，我不愿将洛儿扯进……那样对她实在不好！三则，你也知道我是这样浪荡不羁之人，不知洛儿与我在一起会不会……折辱了你们家的这颗明珠！”

    杯盏被“啪”的一声摔在桌面上，欧阳星横眉竖目：“感情你压根没想过与洛儿成婚？”九泉满头黑线，堪堪伸手挡住他丢过来的杯盏：“我哪有那么说！你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本公子是说，等整明白了身世洛儿还愿意下嫁便成婚！”

    “你早说嘛！”这一次欧阳星将自己甩过来跳进九泉怀里，拿脑袋蹭了蹭九泉的胸膛——

    “恶心死了！”

    “艾玛肉麻死本少爷了！”

    登时两两跳开，死命搓了搓手臂冷汗连连鸡皮横生！

    深夜雾沉沉，枝头霜雪加。

    郾城，云烟阁

    谁曾共饮过几番浓情

    酒消残意与君曰三生共与

    沧桑尽处君何去

    拂身过红尘意

    一曲红尘

    乱了浮生

    谁拿流年乱了浮生

    又借浮生乱了红尘

    清越的嗓音寥寥，琴声袅袅，舞娘柔软的腰肢摇摆飘摇，灯红酒绿。九泉和欧阳星坐在贵宾席上捧了一盏美酒，看下面纸醉金迷。

    “诶——”一声清脆低沉的男音：“真是巧了！九泉也在！”

    九泉抬望眼，那男子修长身姿，如玉的脸上一双含情目熠熠生辉，可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早没踪影的白月凡么！九泉挥挥手，白月凡微微一笑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欧阳星仔细看了看白月凡精致俊逸的脸，一惊一乍：“这不是上次那酒鬼么！”

    白月凡也不气恼，施施然见礼：“在下南澳白月凡。”

    “南澳？”欧阳星惊诧：“可是南方海外那片岛屿？”

    白月凡点点头，欧阳星一把抓住他的手：“兄弟啊！我从没见过海，何时可否帯小弟去看看？当然，若是可以顺便做点生意就更好了！”白月凡一脸黑线的将手从他手中拔出，却还是点头应了。毕竟南澳并没有什么海禁，举手之劳还卖个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九泉则是一脸淡定，这厮除了玩乐便只衷心于买卖生意，开口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怎么不点姑娘？”白月凡饮了一杯酒，大手一招一群姿色上乘却算不上绝色的姑娘围将上来“公子”“少爷”的叫做一团，九泉哭：这样的姿色到底是我嫖她们还是她们嫖我！救命啊——

    欧阳星乐呵呵的左拥右抱还不忘招呼九泉：“别客气！白兄请客定要尽情啊……”

    白月凡也是醉卧美人膝，虽则这些女子姿色算不上顶尖，却也算是出彩，他不是个挑剔的人，自是乐在其中！

    “公子……”粉衣少女捧着一杯酒抵在九泉唇边：“喝酒……”九泉苦笑着别开头，白月凡也不阻止那些女子对九泉的劝酒，饶有兴致的看着。

    “公子是不喜欢粉儿么？好伤心……”粉衣女子捧着心口仿西施捧心，九泉不想吐槽，只能远远躲开，可周围女子皆看他俊美乃是个中之最，岂有放过的道理！一个个前赴后继你争我夺的将九泉埋在里面，胭脂香味呛得九泉连连咳嗽！

    “叮——”舞台上传来叮咚琴音，各个人皆是一怔，朝台上望去。不是琴音美妙，实在是——太摧残人耳朵了！

    如此魔音在青、楼楚馆委实难见！在九泉看来这简直就是救星啊！

    只见一名高挑的青衣女子捧着琵琶十指翻飞有如行云流水，只可惜琴音狰狞！精致冷傲的脸上带着怒气，让人深觉此人该是老、鸨子强抢来尚未**便送上来拍卖的清倌人！

    “诶？这是郾城近来流行的新鲜玩法儿么？桀骜不驯的美娇娘倒是真的没见过呢！”以采遍天下名花为己任的欧阳星一脸坏笑道，旁边的九泉调侃道：“你就不怕驯不服这小野猫反被伤？”

    “此言差矣！”白月凡靠在一紫衣女子怀里媚笑：“都说是小野猫了怎么会驯服不了？大不了将猫爪子剪干净了往床上一扔，还不是……嘿嘿！”

    话说到后来变得淫、秽不堪，好在在座的也都是久经风月场之人，没脸没皮那是必备的，除却那些职业需求脸红的姑娘们其余的自是不会脸红！

    但只一事，台上青衣姑娘已是怒气横生只差破口大骂了！

    九泉见她眼中强忍住的泪意心中一动，高声道：“白兄，今日既是你请客与我们，那本公子点姑娘可行？”

    白月凡点点头，九泉手中白玉骨扇一指，道：“我就要她吧！”

    “小野猫？”白月凡惊笑：“原来九泉喜欢这样的……好！就她了！”大手一招，老、鸨子立马将那姑娘送上来。

    近看那姑娘真真是肤如凝脂唇若点丹眉如远山眼似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果真是美人！”欧阳星衔着口水：“九泉，你当真喜欢她么？要不，大舅子与你换换？”自从九泉承认心悦欧阳洛，他便是如此自称。

    “去！”九泉踹了他一脚，扒开众女子将青衣女子拉到面前打量半晌，一把抱起：“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公子开、房快活去了！”

    青衣女子也不反抗，乖乖顺顺的窝在九泉怀里，脸色稍霁。

    开了个厢房将女子放在软榻上，九泉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还打算装到何时？”

    “公子何意，青衣不知。”青衣女子仰躺在软榻上面无表情，九泉一笑：“今日你便在此吧，本公子先行一步。”说完便起身往外走，青衣眼一瞪蹭的起身将九泉拉住，手一使劲儿便将将九泉抛在床上，自己也覆上去：“公子既已买了青衣一夜，岂能就走？让青衣好好侍候公子吧……”

    微微嘶哑的嗓音，很性感。可这平淡的语调说着如此暧、昧的话语，实在是让九泉鸡皮顿生！

    “不必了，”九泉反身往外爬：“本公子的童子身可不想结束在这里……”

    可青衣女子死死抱住他的腰肢，面无表情道：“让青衣来侍候公子吧……”声线虽还是平波无澜，眼眸里却是暖色融融。

    你来我往的翻爬打闹了好一段时间，九泉力尽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墨言枢，行了啊！本公子没力了……”

    “你认出我来了？”青衣一怔，伸手将脸上的假面撕去，露出一张更为精致绝伦的脸蛋。九泉轻笑，若不是看了鬼医的易容书籍他也不会发现那是假面，说是要春风一度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真正发现这是墨言枢是在进了这房间之后，这厮便原形毕露了！谁家不情不愿的小姑娘会那么冷淡不反抗的躺在软榻上一副任人采颉的模样？

    “没谁了！”九泉叹：“你是演戏演上瘾了不成？居然还男扮女装！也不想想怎么会有这么高的美女！谁消受得起啊！”

    墨言枢眼眸一暗，轻声问道：“你怎么去雍州去了那么久！都小半年了！”九泉拨了拨眼前的碎发，翻身仰躺在床上：“去了趟渝州丞，玩了几天而已！”

    “哦……”墨言枢手中把玩着撕下来的人皮面具状似无意道：“你可有心悦之人？”

    九泉点点头：“将来……要娶洛儿吧……我心悦她。”

    “那我呢？”墨言枢闭着眼悄声问，眼角微微湿润。

    九泉惊诧的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本公子当你是朋友！好朋友！”

    墨言枢突然翻身将九泉压在身下，嘴唇压住他的，长舌直直探入他的口中翻搅，汲取他口中的汁液，右手将九泉的双手捉住困在脑袋上面，左手探入他的衣裳摩挲他的肌肤。九泉惊骇不已，使劲儿挣扎奈何，墨言枢是拼命的压住他，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气急九泉咬住墨言枢的长舌，铁锈味的血液霎时充斥着两人的呼吸！

    墨言枢却不介意，闭着眼眸，左手摩挲着九泉的腰肢往下探去，顺势摸进他的亵、裤摩挲挑、逗着他的分、身……

    九泉死命一挣，脑袋脱离了墨言枢的掌控张口便道：“墨言枢！你冷静一下！”可墨言枢却是不做反应，顺着他纤细修长的脖颈往下吻，长舌勾着九泉的喉结画着小圈儿，染血的薄唇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往下，分明是在做极霸道的事情却偏偏透着几分讨好……

    “你不要逼我！”九泉叫道：“你若敢……我会恨你一辈子！”他本就是个极其霸道之人，若是被强、上，被爆、菊，照着九泉的性子这辈子是决计不会原谅的！这便是他，九泉式微！

    右手被引导着探向身上之人的亵、裤里那个神秘地带，耳边是嘶哑的声音：“我可以……做下面的那一个……”

    “我只与心悦的人做！”九泉咬牙，墨言枢闭着的眼渐渐渗出液体，却闻九泉道：“墨言枢，我心悦你。”

    “或许你觉得我花心，可我便是如此，心悦你、心悦洛儿……或许还会有其他人，但是喜欢便是喜欢。我原想着，既是男子便该找个女子结为夫妻这样才符合阴阳调和之理，然则，于那些女子我总是欣赏而生不出相许一生的想法……”

    “对你也是，我欣赏你，心悦你。却没有丝毫别的想法……”

    “你若是执意要与我一起，那便一起吧。总归好过那些让我生不出感觉的女子……”

    九泉上辈子虽是个女子，但家中未将她当做女子培养，恰恰相反的，她的思想她的一切都是极其开放自由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绝不勉强自己。她的性、取向完全取决于她爱上的人的性别……

    墨言枢睁开双眼与九泉四目相对，嘶哑的声音显得落寞：“这么说，若是欧阳洛，你也会同意的？”

    九泉点点头，亦是认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我喜欢你们这一点无可厚非！”

    “我明白了……”墨言枢松开束缚着九泉的双手，翻下他的身子与他一起仰躺在床上：“那你尝试着，爱我，可以吗？”

    “好……”

    门外，白月凡不怀好意的朝欧阳星够了勾手指头，欧阳星扒拉着门栏矛盾的摇摇头，他是真的怕九泉生气啊！虽然他不在乎是否被看春、宫图，但是……九泉却是个讲究的人，这……

    白月凡恨铁不成钢：“你都快成他大舅子了害怕什么！实在不行让你那沉鱼落雁的妹妹出马还怕搞不定他么！这么美的春、宫图可不是画册上可以看到的哦……”欧阳星闻言，脸上又是一阵纠结，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悄悄在门上的纸窗上开了个洞紧张兮兮的往里瞧——

    “啊——”

    “怎么了？”白月凡激动不已，以他的胆量是不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啦，但是欧阳星这个准大舅子就不一样了！怎么还这么惊讶？难道……

    将欧阳星推开，白月凡对准纸窗上的小洞。

    “碰——”

    白月凡只恨老娘为什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捂着被九泉一拳打中的左眼蹲在墙角反省：“我错了……”

    “一千遍，一遍也不能少！”九泉翘着二郎腿看着墙角两人蹲着自我反省，深觉欧阳星这厮是两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料子！竟敢偷看本公子的活、春、宫！胆子肥了不少啊这是……

    “你不是大舅子么！怎么……”白月凡朝欧阳星小声嘀咕，九泉微微笑：“小白，再加三百遍。”

    白月凡哭：“我错了……”

    欧阳星则乖乖蹲着面壁反省，心想：所以本少爷没有你的熊猫眼啊……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九泉被墨言枢打包带回墨园，这个他生、他长的地方。用九泉的话来说就是：我得深层次的了解你的真善美，这样才能更好地爱上你！虽然好像是谬论，但墨言枢还是满怀热情积极执行着……

    见过了几位墨园的长老，九泉兴趣缺缺的陪着墨言枢去往其幼年住的小院，墨园是个得天地造化的好地方，它虽是坐落在郾城最繁华的区位，其中确实钟灵毓秀鸟语花香！

    “这就是你的小院？”九泉驻足在一个不过两进的院子门前，那院子与前面见过的那些亭台楼阁相比显得破落不堪，简陋得让人不相信这是堂堂墨园少主的住所！甚至它连个像样的门匾都没有，就像寻常人家一般贴着春联。墨言枢脸颊微红推开陈旧的红木门道：“这是我娘喜欢的，我娘她说，这世间最珍贵的便是寻常百姓家的温情，那是多少金钱权势都买不来的。只可惜，这样的生活她也只得过了四年……娘常常说，这里埋藏着她这一生最美的回忆……”

    九泉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门面，其实倒也不是多么简陋，比起寻常百姓家还是胜出不少的，只是在这花团锦簇高楼华苑的墨园之中便显不出它的别致。

    走进门，是一片苍翠的鸳鸯藤，盘根错节的笼罩着整个院子，院子的角落还有一仗别致的秋千，秋千边上有一湾小小的不过丈许的池子，里面养了几条看得出极金贵的桂花鲤……

    “这鸳鸯藤还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亲手种下的。他说鸳鸯藤，花开两瓣相依相伴形似鸳鸯交颈，有如他与娘亲相互扶持偎依……”墨言枢凝视着冬日里显得格外青翠的鸳鸯藤，思及英年早逝的慈父，心中悲恸。九泉握住他的手，笑道：“你的父亲倒是个浪漫之人！”话锋一转：“那么，你的母亲是？”

    墨言枢低垂着眼眸：“母亲，你也是见过的，便是宫中的晏妃娘娘，百里延熙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哦……”九泉点点头，见他心绪低落便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父亲与心悦之人成交颈之欢哪怕是英年早逝也该是心中幸福，你也不必伤怀……”

    鸳鸯藤苍翠的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墨言枢笑了笑，拉起九泉的手往屋子里走。

    入目的是极精致的布局造化！上好的透血丝紫檀木做的一套精致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小圆桌上摆放着白底青边的瓷盆，里面栽种着极难得的“红颜”花，桌上一白玉茶壶环着五只同色的杯盏，做工堪称一绝！

    “这原是爹娘的住所，他们离开后我便住在这里了。”墨言枢给九泉倒了杯茶水介绍道：“还有我学艺的‘丛一阁’，童年大多便是在此二处度过。”他没有说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些可怕残酷的经历，墨园少主若是那么容易做的那么晏妃也就不会入宫寻求皇帝的庇护了！墨园之中墨姓两脉，他父亲与其叔父，他父亲这一脉一直是一脉单传，而叔父那一脉却枝繁叶茂洋洋洒洒四五十弟兄姐妹。叔父莫珩是个性情极其阴暗的男子，对于权势的追求更是到了癫狂的地步！父亲墨渊在世之时，两脉便已是水火之争互不相容！

    待到他这个三岁小儿墨园幼主继位，墨珩更是处处为难，更曾将他送入小倌馆名曰学习实为屈辱！墨园也不愧是个戏子的园地，小小的墨言枢便已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在小倌馆的三年让他生出了第二张甚至第三张第四张假面！赔笑的、谦卑的、桀骜不驯的……到了后来，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

    直到，那个看似温润风流的男子将他捧在手心宠溺着，他才发现，原来这一生他所追求的不过是那双温暖的手……

    坐在马车上，九泉回味着身边之人所说的一切，墨言枢的成长确是不易，就像是在狼群中夹缝求生的小羊羔一般。然，这样的羊羔真的还是小羊羔么？

    “杀——”

    一群黑衣人拦住马车，刀剑出鞘，冷光一片。

    “你在马车里待着，我出去看看！”墨言枢按住九泉正要起身的身子，自己疾步出去。却见外面已是刀光剑影一片狼藉！

    “主子！快走！我们拦住这些人！”墨园的护卫们见墨言枢出来，惊愕之下纷纷叫道。然，这一番话却也让黑衣人找到了突破口！

    五人成阵结着密密麻麻的剑影朝墨言枢杀去！

    可墨言枢是何人？岂是那庸碌之辈！他自腰间取下一柄长剑，挺剑直上，剑气如虹！身形交错间已在五人身后，长剑一拐挑开那五人所结剑影，再一招“云开扫落叶”硬生生杀了三人！他收回剑势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冲将过去，剑锋过处，鲜血撒遍！

    剑剑血花，墨言枢也杀红了眼！

    九泉坐在马车内，看着这局势尚可控制，便也乐得不动弹，悠哉的捧了一杯方才墨言枢泡的茶水细细喝着，眼珠子只盯着场上。

    忽见另一队黑衣人加入战局！这队黑衣人顾也不顾墨言枢的存在，只一心朝着马车冲杀过来！

    九泉瞥了一眼这队黑衣人袖口绣着的凌空而飞的赤色秃鹫，心中冷笑！

    抓起赶车的马鞭，驱使着马车朝东南方向飞奔！

    “放箭！”身后黑衣人下令，立马有箭雨射向马车！九泉看着这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阵势，心中好笑！却只赶着马车往外跑！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步步紧逼，直追到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峡谷。九泉的马车便被重重围住！

    “你们家老皇帝还真是看得起本公子啊，这少说也有三百余人吧？”九泉甩着马鞭将身边的黑衣人摔开，抽空笑道。站在包围圈外的黑衣人统领冷笑一声，不断指挥着黑衣人变换阵型：“瑾世子神勇盖世自是当得起这三百人！您放心，此次本统领必能摘得您的首级！”

    九泉心中冷笑：就凭这区区三百人？太小瞧我九泉式微了！

    只见他弃鞭取剑，挽了个剑花便杀将过去，一招“雪飞人间”，残肢断臂纷飞，那场景便是血腥如那统领也是一阵胆寒！在这里，人命比草贱！九泉手持长剑犹如地狱里来的索命罗刹，所过之处，人命收割！

    “啊——”一声啸声，九泉身上罡气膨胀，生生将靠近他想要偷袭的黑衣人碾成碎片！鲜血喷洒如雨，扬扬洒洒落在那统领男子的身上，这种同伴在一瞬间消逝所带来的恐惧战胜了一切！

    还活着的黑衣人已经不敢再靠近九泉，那就是一尊杀神啊！

    可，九泉却是杀红了眼！衣袂纷飞间，又是人间地狱！

    到最后，那统领也束手无策，该用的不该用的阵法也好计策也罢，全用上了！可是没有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等同于无！

    “不要杀我——”那统领跪在地上哀求，残忍到极点的杀戮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没有谁能在见证了这样的一场杀戮后还能保持镇定！

    九泉仗剑而笑：“只剩你一人了，你说说本公子感兴趣的事吧？本公子心情一好指不定就饶了你了！”

    那统领身子一僵，倘若说出那些事，只怕家中……

    心一狠，九泉便见他的嘴里淌出黑血……

    “真没用！”九泉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倒腾了一会儿搜出一面铜牌。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嗤笑着往峡谷里走去，背影寂寥落寞……

    清冽的歌声远远的从峡谷中传来：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歌声清冽高远，忽而一声叫骂：“我靠——”

    九泉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走着走着便掉下这个深坑了呢！这叫他这个当世高人情何以堪！

    顺着甬道一直走，竟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让他稍稍释怀。

    长达百来米的甬道，直到尽头，九泉惊诧的看到了一片桃花林！

    落英缤纷！

    旷达的视野内尽数是粉色的桃花，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方五六十平大的潭水，以他的眼力甚至可以看清水面上氤氲的水雾。想想外头已是入冬，这里却是一片暖春！九泉勾唇一笑，却刚一迈步便觉身后乱箭飞来！

    好在他轻功高绝，移形换影间已落足在桃花树上！可谁曾想，树干上一团绳索将他的双足牢牢捆住！四面八方乱箭飞来，更有淬了毒的银针间夹其中！当真是十面埋伏！

    却见九泉身上罡气暴涨，将将挡住飞箭，手中长剑一挥，将双足上的绳索斩断，身子一矮躲过破了罡气直射进来的飞箭，然后长腿一伸勾住树干身子一荡像一道优美的弧度朝最里头的空地上荡去——

    淬了毒的银针贴着他的身子没入土地，谁知地上竟飞出三支寸长的黑色木剑，朝着九泉胸腔射去——

    九泉凤眼一瞪，一个鹞子翻身躲过黑木剑，轻轻落在地上。

    若是换一个轻功稍弱的人，只怕是躲不过这环环相扣的机关！

    “真是……”九泉龇牙咧嘴的往里走，嘴里抱怨着设机关的人歹毒！

    路的尽头是一座极简陋的土坟，灰色石碑上刻着四个字“吾师玉慕”。

    “玉慕……”九泉指尖划过那两个字，心中突然揪起，这是即便昨日发现被背叛还有忧伤的感觉，让他不自禁蹙眉，忽而他将土坟挖开——

    这里有曾经被挖开的痕迹，他想着，既然已经被挖开过，大抵玉慕也不会介意再被挖一次吧！

    就着旧痕迹，土中翻出来一只黑木匣子，九泉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就一张纸：“宫城瑾到此一游”，看得出这里面原本留着的东西已经被取走。

    “艹！”九泉不禁爆粗口，感情这还是以前自己来过的！再一想，当年自己就这样刨了别人的坟……现如今又刨了一次，还真是……

    一不做二不休！

    九泉正儿八经把这个坟的刨了！

    “妈的！”九泉倒在地上仰望天空：“老子竟然刨了自己老子的坟！”

    十多年了，坟里的人早已化作黄土，身上的衣物也已经零碎化土，只身上挂了一枚血玉，上书“墨”，九泉自然认出这是大楚瑞亲王宫予墨！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九泉便总想着回一趟大楚，却总被墨言枢绊住脱不开身，眼下却是一个不得不回了！

    将那骨骸火焚了，骨灰收在黑木匣子里封好。眼神扫到桃花林深处，一处深穴，里面隐隐有什么……

    试探着前进，好在虽说越往里头杀阵越是凌厉，九泉却也能勉强应付。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片桃花源是在一片断崖下面，由于深穴的穴壁恰恰切着崖壁，在山崖上倒是发现不了这一处，阳光顺着缝隙照进来这才成就了这一片桃花源！

    一步步走近，九泉只觉一股伤感呛上鼻腔，酸得他直想落泪。尤以，看到石床上拥簇在一起的一双骸骨，不自觉已是满面泪！

    “……”

    口中溢出一声悲唤，他也不知道为何，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两具骸骨究竟是谁，心中的悲痛还是不可自已的扩散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深穴里面很大，竟有简单的屋子布置。一座石床，一张石桌配着石椅，再无其他。

    将这一双骸骨埋在桃花林深处，立了一块无字碑。九泉坐在坟边笑：“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落名了吧……”他摊开手掌，一块看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玉静静地躺在掌心：“这个，我就带走了。就当留个纪念，你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此时此刻，百辰国境内，郾城边，梅花庄。

    正在床榻上沉睡的宫城瑜簌的睁开眼！

    更深露重，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乱树林中，如魑魅魍魉一般。忽而，一个黑影出现在不远的树边：“主子，围剿宫城瑾的三百余黑羽卫全数……未有活口，宫城瑾逃了！”

    “是吗？”那人影转过身示意黑影退下，这才面朝树上道：“哥，你也听见了。该放心了吧？”

    树上跳下来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黑夜中，那身影渐行渐远，自始至终未言一语。

    月光下，那单薄的绿影略显死寂。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抹翠绿色如新竹的身影拎了一壶酒边走边饮，九泉刚一走出玉雪山看到的便是这一副美人醉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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