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莳萝

    tue mar 17 04:53:33 cst 2015

    第十章　莳萝

    “啊，终于到尼斯了，终于要去意大利了！”我欢呼着跳下马车，留下身后颇为无奈的路易。

    “喂，你慢点成吗，别兴奋地跟去旅行似的。”他不满地说道。

    “是！”我回头冲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笑笑：“你看我这样像个军人吗？”

    他愣了一下，别过脸，嘟囔了一句：“怎么会像。”

    "好吧，随你怎么说。＂我摇摇脑袋：　“不过，您这位长官要把我安排到哪个部呀？”

    他马上又换回了鄙视的面孔：“那还用问，就你这小身板，还能到前线吗？当然是后勤了。”

    这时候拿破仑来了，他紧皱着眉头，十分严肃，他对路易打了个招呼，开口便说道：“情况不容乐观。”

    没错，在到达尼斯之前，我就听说了这支部队的懒散和穷困。目之所及，都是懒洋洋的法国兵，衣着破烂，举止粗俗，有些甚至没有鞋袜。难道，就要靠这样一支军队来征服意大利吗？

    “路易，这丫头你准备拿她怎么办？”拿破仑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啊，比如做饭、洗衣什么的。”我抢着说道。

    拿破仑嘲弄似地笑了：“做饭？恐怕你连煮饭的锅都掂不动。洗衣？如果你想把自己白嫩的手给迅速地变粗糙，我不拦着你。”

    我有些泄气，继续飞快地思考自己还能干什么。

    “好了，”拿破仑摆摆手:“看你脑子不算笨，给我们的路易做个副手好了。”

    “什么？”我们两个同时叫道。

    “怎么，反对吗？”他眉毛一挑，我和路易顿时就噤声了。他继续说道：“工作就是工作，容不得马虎。现在，就请记录我们说的话。”

    天啊，这不是难为我吗？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法语又不是我的母语，要我记录他们带有浓重科西嘉口音的对话，开什么玩笑？不过诧异归诧异，拿破仑狠就狠在根本不给你思考自己能不能胜任的时间。于是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秘书生涯。

    晚饭后，我正在军营里走着，忽然一阵吵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忙走去，只见两个士兵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拔剑动手了。

    “喂，两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我忙前去劝架。

    一个士兵重重地把我推开：“滚开！少管闲事！”

    我跌在地上，疼得直咧嘴。唉，我怎么好心还挨骂啊。

    “新司令不是颁布了新军规吗？不许打架不许斗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瞪了我一眼：“少废话！磨磨唧唧的，有本事拿剑出来我们我们比试一下！”说完拔剑便向我砍来，我慌忙一躲，险险地错过，那人哈哈大笑，又举剑过来。完了，这次是躲不过了，我本能地闭上眼拿手挡着。

    擦的一声，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却没觉得疼，难道是我的某个部位已经被砍掉了我痛得失去了知觉？我睁开眼，只见我正稳稳当当地在路易怀里，没错，是路易，而他的左胳膊好像被划伤了，正往外流血。

    路易脸色铁青，愠怒地看着那两个士兵：“将军颁布的命令你们可都忘了？”

    两个士兵似乎认得路易，刚才飞扬跋扈的劲头顿时全无，脸色土灰。

    “好了，”我轻轻地拽拽他：“先收拾下伤口吧，还在流血呢。”

    “还有你，这么不老实。”他低头责备了我一句，手却没有松开，又回头对士兵说道：“还不去领罚！”

    我挪开他的胳膊，跟他回到了帐篷里。我忙帮他检查伤势，还好，只是划了一道，不算太严重。

    “谢谢哦。”我对他说：“今天多亏你了。”

    “没事儿，你没事就好，以后别在外面瞎转了。这支军队的纪律不怎么样的。”他出人意料地没挖苦我。

    “我，我去给你拿点药吧，我知道药库在哪，很近的。”我看着他依旧在流血的胳膊说道。

    “你还敢在外面跑啊。”他摁着伤口说。

    “不行，你是为了就我才受伤的，这个人情得还，等着啊。”说完我便跑了出去。

    我记得，药房就在不远处，我特意看过的。凭着白天的记忆，没多久就找到了。

    “医生您好，我一个朋友受伤了，想拿点药止血。”我对那个正坐在桌旁写着什么的人说道。

    “没问题。剑伤还是枪伤？”他抬头看看我，他是一个温和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说话不紧不慢。

    “剑伤。”

    没多久，他就拿了一瓶酒精和一包草药给我：“酒精消毒，清洗伤口，草药外敷，一日两次。”

    我瞪大了眼睛，我以为草药只有在中国才有的呢。

    “请问，你们用的是草药？”

    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跟看怪物似的：“也有动物入药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工业还没发展起来，生物学也进展缓慢，西方的外科手术虽然在发展应用，可是用药方面还没有我们熟知的盘尼西林、阿司匹林等等，也只能求助草药了吧。

    我忙接过药：“谢谢医生了。”

    他微笑：“不客气，姑娘慢走。”

    我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叫我，“姑娘”？

    他淡淡地笑了：“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学医的。姑娘隐藏地很好，也不必担心我会说出去。我向来不关心与我无关之事的。”说完，又低头忙手上的了。

    我只好讪讪地走了，这医生，眼睛真够毒的。

    回到帐篷里，我忙帮路易清理伤口。伤口有些长，只好退去他一边上衣。还好这个伤口比较容易处理，没费多大劲就弄好了。我包扎完，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路易泛红的脸颊，一时便愣住了。

    “苏，”他打破了沉默：“谢谢你。”

    “不，没什么，该我……谢谢你。”我说完，便起身：“如果没什么事了，我先离开好了。”

    第二天，我跟着路易去找拿破仑，这位司令官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明天我要视察全军队。”他说道，“全部军队，包括每一个士兵。”

    真是工作狂，那么多人他要一个一个视察吗？

    “需要具体到个人吗？”路易问道。

    “必须。这支军队需要精简。”拿破仑说道：“晚上我要召集主要将军开个会。苏你就别去了，看你记笔记挺累的。”

    哼，不就是嫌我记得不好想甩掉我嘛。

    “可是晚上留她一个人不太安全。”路易居然开口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死活了？

    拿破仑奇怪地看了路易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路易同学随即摇摇头：“体贴也得挑挑对象啊，我是怕她那么臭的脾气惹什么事端。”

    死路易！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给我记着。

    “哦，那就带着她吧。交代你几件事情。”拿破仑吩咐道，又看了我一眼。

    我马上明白了，忙拿出笔记来记。又是一轮新的听写啊。

    晚上，一幅大大的作战地图，拿破仑正慷慨激昂地讲着作战计划。

    他说的太快了，而且他的法语……夹杂着科西嘉口音啊，我大致听懂了他在和几位将军商议作战方案，就是之前我们说过的蒙特皮埃方案。还好我提前和他讨论过，要不肯定记不下来。

    “波拿巴将军，”一个嗓音浑厚，身材高大的军官突然说道：“您是否身体有恙？为何在房间里也戴着帽子？”

    这是谁，这么有个性！我捏着笔强忍着笑，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嘛。拿破仑个子矮，他就借着戴帽来讽刺人家。唉，看来拿破仑事业开展得不慎顺利啊，那些老将军显然不服气。

    拿破仑的脸顿时涨红了，走向那位军官，看样子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奥热罗将军，”拿破仑逼近他，微笑着脱下帽子：“您看起来是不是正好比我高一头？”

    真奇怪，他这是卖的什么药？没有斥责反而微笑？

    “但是，”拿破仑脸色突然一变：“如果因此在战斗中您也感到高我一头，我就会砍掉您的脑袋，立刻消除这个差别！”

    那位被叫做奥热罗的将军登时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

    犀利！霸气！我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将来要坐上法兰西皇座的人啊。

    由于拿破仑过于强大的气场，会议不欢而散了，其实也无所谓开会，作战计划他早就拟好了，这个会正好帮他树立了威信。可怜的奥热罗不过不识趣地正好撞枪口上罢了。

    我让路易在门外等我，待人都离开后我走近拿破仑：“报告将军。”

    “什么事？”他说道，眼睛依旧看着地图。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麻烦将军能给我换个差事吗？”

    “哦？”他抬头：“这个都做不来？”

    我讪讪地把笔记本递过去：“您自己看吧。”

    他看看，居然点了点头：“还不错啊，重要的都记下来了，但是动词变位和单词配合吧……”

    您老法语学得也不怎么样啊，还专挑我语法的错，我心理嘀咕着，嘴上却说道：“那是我知道你的作战计划，要不我肯定记不下来，而且，强度太大了……将军啊，你要考虑到我不是法国本土人啊。”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好像在等着有一次驳回我。

    这次我可是已有想法了，我微微一笑：“药房如何？”

    “你懂医学？”他有些诧异。

    “不懂啊，”我坦言道：“不过我可以学啊。再者，女生一般比较细心，照顾病号不是更好么。”　想想护士大部分都是女的，我做这个工作总没问题吧。

    “那你要去那个药房？”

    “哪个？”我愣住了：“还有多少个药房？”

    “当然了，哪个军团没有医护人员。”拿破仑颇有些鄙视地看着我：“现在军队分为四个作战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分别由马塞纳、奥热罗、拉加尔普、塞律里埃、斯田热耳和基耳默等六位将军统率。我问你，你要去哪一个？”

    “这……”我抓抓后脑勺：“我也分不清……就那个离我帐篷不远的药房。”

    “让拉雷那里啊，他是外科医师。”拿破仑沉思了一下：“也好。拉雷正好也缺人手，而且在后勤也相对安全些。只是他是随军的，会很辛苦。你受得了吗？”

    我点点头：“我又不是来度假的。”

    “那就这样，你明天待我视察过部队你就可以去拉雷那里报到了。”

    “嗯，谢谢将军。”我忙感谢道。原来那个医生叫拉雷。

    拿破仑挥挥手，我便离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被路易叫起来了。

    “干嘛呀，还没睡醒呢。”我揉揉惺忪的眼睛。

    “别磨蹭了，我二哥要视察整个部队，我自然得跟着，马上就要召集全军了，你动作快点。”他吩咐道。

    我哦了一声。

    他见我没其他反应，摇摇头就走了。

    拿破仑这上司真够狠的，一大早就开始工作，大家谁都不放过。

    我打着哈欠收拾了下，打起精神列队站好，等待拿破仑的训话。

    “司令到！敬礼！”

    只见拿破仑就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他穿着整齐笔挺的军装，柔软的栗发散在肩边，整个人精神抖擞，信心满满。

    他勒住马，高声对全军将领说道：

    “士兵们！你们正饥寒交迫，向政府告急却有求无应。你们驻扎在悬岩峭壁中显示出来的勇气和坚忍力量令人惊叹，可是这并没有给你们带来任何荣誉，它们的光辉并没有照到你们身上。我要带你们到世界上最富庶的国家里去。富饶的地区和繁华的大都市将受你们支配。你们在那儿将会得到尊敬、荣誉和财富！意大利方面军的士兵们！难道你们缺乏勇敢精神和坚忍力量？”

    好鼓动人心的演讲！我不由得佩服起这个科西嘉将军，用铿锵有力的语气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前景给这些长期缺衣少食的士兵们，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激发他们的斗志呢？

    可出人意料的是，仅有寥寥数声的微弱欢呼，这样的回应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波拿巴，看来你的路不好走，你要怎样尽快树立你的威信呢，我暗自想道。

    拿破仑好像并没有被这种消极情绪困扰，他挨个地视察每位士兵，仔细地观察他们的衣着、谈吐，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就会马上清出部队。可是整个意大利第五方面军有六万多人呢，他一个个检阅不累吗？

    拿破仑很守信用，把我安排到了医院。得到命令后，我便带着包裹过去了。

    “医生您好。”我对低头整理草药的拉雷说道。

    他抬头看看我，眼中微有一丝诧异：“是你？”

    “是我啊，”我点点头：“我叫苏晴，您叫我苏就好了。怎么，先生不欢迎吗？”

    他笑了：“怎么不欢迎呢，刚还想着我的新助手是谁呢。不过实在没想到会是你。”

    “先生放心，”我忙说道：“我还是很能干的，你大可以把我当男人使唤，我也是经过训练才进入部队的哦。”

    “哦？”他眨眨眼：“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姑娘为什么要进部队？这可是很危险的啊。”

    “因为……我想去意大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清楚，也就没多说，便接着问道：“医生大人，我现在做什么呀？”

    他指指手边的草药：“现在整个部队有四分之一的人员躺在医院，敷伤治病的药可不能少，我叫其他人去寻草药了，你呢，就按着这个方子配好。”

    “这……”我看到堆在地上的草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拉雷诧异地看着我：“你不懂医学？那为什么会被分到这里？”

    我感到有种叫自尊心的东西受挫了，可是，我的确什么都不懂。

    “有没有医学上的书？给我，明天我就能把这些都搞定。”我指着地上的草药说道。

    他更加诧异了：“你读不下来的。”

    我心里敲着小鼓，但嘴上依旧硬着说：“我先看疗伤方面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看下来的。”

    “噢，这么自信？”

    我点点头：“是的。”

    “那好，”他起身，像里面走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这是阿维森纳的《医典》和我自己的行医笔记，先拿去看吧。”

    我接过这些厚厚的书，脸上没什么，心里却已经开始叫苦连连了，天啊，这么厚，看来西方植物医药发展地也是不错的啊。既然已经夸下海口了，那么就得做到啊。看来必须要拿出考试周的精神，不怕苦不怕死，时刻准备着奉献于熬夜事业。

    “接骨木，有麝香葡萄般甜香味，枝条可以入药，可祛风湿，行血通络，治疗跌打损伤……”

    “薄荷，属辛凉性发汗解热药，能治疗感冒、头疼、目赤、咽喉肿痛，对皮肤瘙痒、皮疹、湿疹也有作用……”

    我坐在一堆草药之间，努力辨认着各种植物并把它们跟书上的描述对照起来。

    “苏！”听到有人叫我，抬头一看是路易。

    “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么？”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怎么好好的不做我的助手，跑到这里了？”

    “这个……”我看书看得脑子涨涨的，有些犯晕地说：“就是想来啊……”

    “那就是在我那儿干不下去？”

    “对啊。”

    “什么？”

    “不不不，”我忙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真的不适合秘书这个工作……”

    他皱皱眉：“那你可以跟我说，那就不会给你分配任务了。”

    “那不就是白吃饭的嘛，”我摇摇头，指指书：“况且现在走可就是当逃兵了。”

    “真拿你没办法。”路易又问道：“吃晚饭了没？”

    “晚饭？”我疑惑地看着他，被他一提醒到觉得肚子都扁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别跟我说你从上午就一直看到现在，”路易瞪大了眼睛：“都过晚饭时间了，我陪二哥视察部队都没视察这么久的，敢情你比他还勤奋？”

    “走啦，总不能吃东西。”他边说边拉我起来。

    我脚下一虚，差点摔倒，路易忙稳稳地扶住了我。

    “谢了。”我冲他挤出一丝微笑。

    他却突然一松手，我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跌去，他又一把拉住了我。

    “你……耍我呢！”我气得牙痒痒，这臭小子，我怎么能指望他发善心呢。

    “哈哈，我也没怎么样啊，不是没摔着你么。”他眨眨灰色的瞳眸。

    黑面包、玉米汤，我呼噜呼噜吃得极香，真的是饿了。

    “慢点慢点，当心一口汤呛死你。”路易幽幽的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呢。

    路易无视掉我凶恶的眼神，继续说道：“你看了多少了？”

    我摇摇头：“还不到一半吧，其实内容不算多，而且我有一个当医生的姑姑，这个领域我也不是完全陌生，但关键我基础太差了，要把描述和实际草药对应起来有些难。”

    “哦天哪，你才看了这么点，听拉雷说你夸口说明天就交差？”路易惊诧地问道。

    “对啊，不过不是夸口，是一定会看完。”我捏了一块面包继续说：“我算了算时间，现在速度已经比刚开始快了很多了，今晚一夜足够了。”

    “什么？你不睡觉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第一次熬夜，想在汴大的时候哪次论文季或是考试周不刷几夜。

    路易摇摇头：“又没人逼你，干嘛这样呢。”

    我放下手中的面包：“既然厚着脸皮来了，就该尽全力做事，至少不能给你们添累赘吧。”

    “真倔，”路易叹口气：“要不我帮帮你吧。”

    我一哆嗦差点没把玉米汤洒出来：“您老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折磨我吧？”

    “你想什么呢！”路易生气地说道：“真的想帮你！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阴暗的形象？”

    我点点头。

    “什么？”

    我扑哧一声笑了：“跟你开玩笑的啦。好了，跟我说说你要怎么帮？”

    明白是玩笑，路易脸色才放缓了：“你不是觉得最难的是把书和实物对照起来吗？这样，你念书上内容，我找出对应的草药，这样节省了找得时间，书上的内容你也记住了，怎么样？”

    “哇，路易我从来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善良！”我兴奋地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同意还是不同意？”

    “当然同意啦，送上门的好事。不过……那你今晚也睡不好了……”想到毕竟占用了他的时间，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儿，”路易拍拍胸膛，“你都能坚持，我又有什么呢，再说帮助女士也是一个绅士该做的。”

    “得了吧，你算哪门子绅士。”

    “你……我不帮你了！”

    “好好好，我错了，不开玩笑了……”

    药草库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我辨认着书上的字：“莳萝，原生于西亚，味辛香。植株外形与茴香相似，黄色小花呈伞状分布，叶为针状分针。具有舒缓镇静和消毒杀菌的作用，还可用来治疗胃胀气、食欲不振、口臭……”

    “喏，就是这个。”路易递来一小把伞状的干草：“这在西方很常见的。”

    “这个草药好神奇，很有用。”我捏着手中的莳萝，仔细观察着。

    路易继续说道：“不仅有用，而且还有一个很美的用途。在中世纪，人们相信莳萝是祈祷爱情的灵药，男孩或女孩有了意中人时，便会设法将莳萝偷偷塞入对方的口袋，以祈求两人能幸福相爱。”

    “呀，还有这么浪漫的传说。”我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些柔弱的小伞。

    “对啊，”路易说完敲了一下我的头：“时间不多，还不赶紧继续看！”

    我揉揉脑袋，这孩子下手怎么不知轻重啊。迫于他的压力，我忙翻书继续念了起来：

    “罗勒，原产印度、西亚。可治疗头痛、呼吸系统疾病、肌肉酸痛、蛇虫咬伤……”

    “百里香，其香味被誉为‘破晓的天堂’，有促进血液循环，增强免疫力，减轻神经性疼痛，促进伤口愈合，杀菌、防腐、抗昆虫毒液等作用……”

    柔和的光线下，我和路易两人，一人念一人找，时而因找对了相视一笑，时而因找不到而垂头丧气。这个劳累的夜晚，在多年后我回忆起来，依旧那么温馨难忘。

    暖暖的阳光扫过脸颊，感受到光的刺激，我努力眼睛。却发现自己枕在路易的腿上，而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我忙坐正身子，我一动路易也醒了，他揉揉眼睛，说道：“天都亮了？”

    “对啊，大亮了。”说我便起身端来了两杯浓咖啡。

    “喝杯咖啡吧。”我递给路易杯子：“昨天谢谢你了。”

    他抿了口咖啡，说道：“记得怎么样了？”

    昨天我们弄得挺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不过书是看得差不多。

    我点点头：“还行，不过是填鸭式的学习，必须实践一下加强记忆。”

    “那就好，”路易站起来：“马上就要行军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得找回到前线军队了，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放心啦。”我冲他笑笑。

    他也笑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笑起来既有孩子的腼腆，也有诗人的慵懒，在阳光下竟是这般好看。

    “我走了，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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