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军心不定

    sat mar 21 22:27:52 cst 2015

    发问的是一个精廋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似乎是个中级军官，不仅长袍、披风浆洗得干干净净，盔甲擦拭得一尘不染，胡须的样子也与其他人不同，上唇的八字胡经过精心打理，整齐的微微上翘，不像士兵们一样粘成一团，他的眼神时刻都透出那么一点杀气。洛家军向来是不抓俘虏的，连卢庆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幸存，这个队长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联队长安千寻听到中年男子的问话，略微抬了下头，不屑地回道：“章参将，这是我第十九军的事，你插什么手？”

    不管怎样，即使不在职权管辖的范围之内，安千寻这样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卢庆忠做为一个外人，甚至是俘虏，对此也不由得感到好奇。

    果然，那个中年男子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安千寻骂道：“你这是要造反啊？”

    安千寻身后的百名士兵马上围了过来，将长矛对准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后的两百余名战士也马上行动起来，举起了手弩瞄准对方，洛家军的内讧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谁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动了两边的战意，汗水一滴一滴的打到草地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声不吭地慢慢走进了两队人马中间，闷声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将军！”

    “尚将军！”

    来人是十九军统领尚炜，对于自己手下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是有些无奈，抱歉的对中年男子说：“章献，你跟你的人先退下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又转身呵斥安千寻联队，“你们干什么？还不把矛收起来，吓唬谁啊？”

    这些人里面尚炜毫无疑问是军衔最高的，部队向来是个最注重阶级的地方，章献虽然仍是心中有火，也只好约束士兵收起武器，让出一条路来。

    尚炜走过安千寻身边，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回你自己的驻地，晚些时候到我营帐来！”

    安千寻对自己的长官还是服从的，往后一举手，百名士兵马上收起了手中的长矛。要不是他的号令，按大汉军队的习惯，只服从直接领导，对于越级下令的事情会表示出极大的反感而拒不执行。安千寻固然是一直憋着一肚子火，要不是章献越权责问他也未必会发作。

    “好了，雨过天晴，我老人家也要去找朋友喝茶下棋了，不打扰你们行军了！”尚炜将双手屈到脑后抱着，一副惬意悠哉的样子，斯斯然离开。

    他倒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样悠闲，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其实一直都隐伏在洛家军部分战士的情绪之中，只要有一个人点燃了战火，就不是两三个联队火并这么简单了。

    尚炜继续向北步行而去，这点他倒没乱说，一个朋友在山涧里面的亭子里等他喝茶聊天。

    “尚兄！”还没到草亭，那人就先迎了出来。

    “少功兄！没想到你却先到了，还是你动作快啊！”

    草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用一个木桩当做茶几，两个小一些的做为椅子，旁边摆了个小火炉，炉中的炭火正烧得通红，炉上架着一个陶制的罐子，两人坐定，洛少功权充烹茶的师傅，手里的蒲扇继续扇着炉火。

    “尚兄，现在咱也没有啥好条件，就这样煮茶了，别嫌弃啊！”说罢，递了一杯刚烹好的热茶给尚炜。

    尚炜端起一品，茶香满溢，将他这么多天来烦闷的情绪似乎一扫而光，“好茶，是南方御茶园的小龙团？”

    “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为此还冒险端掉敌军的一个营。”

    为了喝点茶贸然出兵，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亏他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这茶产自建州，当然是你又从人家那里顺手牵羊的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尚炜对这个洛少功的脾性相当熟悉，这家伙胆子比天还大，又好饮茶，肯定是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对方营中有这样的好茶，居然就冒险把人家全营端掉。说起来，这茶估计还带着血呢。

    “唉！”喝着茶，洛少功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叹了口气，一丝焦躁爬上了他的眉梢。

    “少功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说出来兄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其实你自己还不是也为这事烦着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哦？那我更要听一下了。”尚炜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胆大包天的人都这么烦恼，还与自己有关？

    “你有没发现，最近各部队官兵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

    这确实正好戳中了尚炜的心事，他心中一震，难道这并非仅仅是自己的第十九军才存在的情况？

    “事实上，围山抓不到我们，粮食和水，武器箭矢，这些我们也都可以弄得到，所以围追堵截对我们并没有威胁。但是……”洛少功略微停了一下，啜了一小口茶，慢慢地放下，才继续说：“以往我们一直在行军打战，大家也都没有那闲工夫想事情，这次被困在这里，一些以前压抑住的情绪就开始冒出来了。我第十五军前天就有个小队长发疯一样把自己的小队带出去冲击敌军大营，结果全军覆没。”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小队一向作战勇敢，以强悍的作风深得他的喜欢，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事对尚炜也是个触动，联想到刚才那个安千寻的举动，他脸上更添了许多忧色。

    尚炜憋了好久，才敢大着胆子说出来，“说句不敬的话，当今圣上有时候确实杀戮太重了，而我军不留活口的作风也实在太绝情了。在永州的时候，我手下的一个联队长就因为迫于军规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兄长，弄得一直心存内疚，心魔难制。”

    “其实圣上心里对此也是后悔的，就拿当年的屠倭之战来说，他接到的就是死命令，务必不能让倭奴又再起的机会。做为一个执行的人，我觉得他跟我们一样都是无奈的被牵着鼻子走，最后上面对这命令又不认了，说是他自己的决定，一个屎盆子就全扣他脑袋上。”

    “现在军心不定，也是存在了一些厌战的情绪在里面，长此以往，我军战斗力将会大幅度下降。我们该当如何？少功兄是否有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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