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上加霜】

    mon mar 23 13:20:00 cst 2015

    小红家的院里已挂满了白帆，大堂也布置成了灵堂。一副硕大的漆红棺材当堂而立，在上百根的红烛下闪耀得殷红似血、鬼气森森。

    灵堂里没人。

    灵堂里却有大红棺材，还有大红的蜡烛。

    “怎么没人哭灵呢？”黄公望走在大堂里，已觉瘆得慌。

    “起码她买的棺材够大，蜡烛也够红”，唐寅淡淡笑道。

    “可她人呢？”

    小红确实不在灵堂。她怎会愿意在灵堂呢？灵堂是让人哭的地方，她哭不出来，又呆在灵堂做什么？

    “呜呜呜　......　”

    偏院的阁楼上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阁楼上布满了红秀，红秀很红。就连阁楼的回廊也都漆着红漆。孩子的哭声，便是从红色的阁楼上传来的。

    阁楼上有一个女子，女子很丰腴，穿着红衣。

    红衣女子背着身子在细细地瞧着什么，脸上露着惊喜和诧异，水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她。孩子才两三岁，还不太会自己吃饭。吃了又吐了出来。可他的母亲却背着身子不管他。他自然便哭了出来。

    红衣女子很生气，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孩子拉了起来，一边骂着一边将孩子吐出的东西捡了起来，又往孩子的嘴里塞去。　孩子哭得便更响亮了　.......

    “小红姑娘？”

    红衣女子转过了脸来，诧异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没想到小红姑娘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黄公望有些失望。

    小红看了看袁慕尧，脸上就像吃了黄连一样的苦，却又强笑了起来：“哟　.......　诸位怎么来到寒舍了？莫不是在我客栈住得不习惯？”

    “你这里若是寒舍，那南京城的人住的都是鸡窝了”，海瑞看着这个神秘的女人不禁笑道。

    “你的客栈很不错，可如若我们继续住下去，怕都成了饿死鬼了”，唐寅也笑着看着她。

    小红更加尴尬了。

    可她毕竟貌美，身材毕竟丰腴。一个美貌的女人不管犯了多大的错，男人总是不忍责怪的。何况她不仅貌美，全身上下都还透着诱惑。让男人一望难眠的诱惑。

    黄公望他们自然也不忍责怪她。不仅不责怪，反而要去拜祭拜祭她刚死去的丈夫。

    虽然是大白天，可灵堂的四面却还都摆满了又高又红的蜡烛。小红一家本不在乎那几个钱。所以蜡烛很多，不下百根。

    “就是这里　.......　昨晚闹鬼？”海瑞自入了丽江村便是一副查案的模样儿。

    小红看了看这位威严的中年男子倒也不敢放肆，只瞟着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棺材里诈尸？”

    “是不是诈尸我不知道。倒是听几个守夜的说，昨夜这棺材里有什么动静”，小红依旧有些不屑地看了看棺材。似乎可以　把棺材看穿，更可以把棺材里面躺着的那个人看穿一样，所以她很不屑。当一个男人被女人看穿之后，多半都会招来她的不屑的，除非你足够的优秀、真正的优秀，不是钱财名望所能带来的优秀。可那样优秀的男人并不太多，所以大部分男人的后半生都是在妻子不屑的眼神中度过的。

    海瑞住了嘴。

    因为这四周除了棺材就是蜡烛，棺材里闹动静除了是闹鬼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他不知道，所以他住了嘴。他总不能把别人好好的棺材又撬开吧？

    他们看不出眉目，可小红也并没有让他们走。

    当夜，他们便留在了小红的家里。小红太热情了，尤其在看着袁慕尧的时候，那白皙的脸上总带着些许莫名的红晕。

    可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且还是个漂亮的新寡妇。所以海瑞又邀了黄伯留了下来。黄伯本就时常来这帮忙守灵，只是昨夜的事情太过诡异，早已有些心有余悸。现在多了四个男子留在这里，便是再闹一次鬼，他也不会像昨晚那样屁股尿流地逃出去了。所以黄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也是要看看这灵堂到底在闹的是个什么鬼？

    可眼见子时都过去了，灵堂却依旧静悄悄的。

    黄伯早已有些倦了。

    袁慕尧他们想来也早在客房里睡去。

    “棺材里真的在闹鬼？”，唐寅并没有睡去。

    袁慕尧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是？”

    “棺材里昨夜应该确是发生了什么”，袁慕尧答非所问。

    “你是说棺材里闹动静？”

    袁慕尧望着烛光点了点头。

    “为什么？”

    袁慕尧没有说话。

    “你说　......　今晚灵堂还会不会闹鬼？”

    “不知道”

    “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唐寅诧异道。

    “我本就话少。你不也是吗？”

    唐寅不禁沉默。这两日他的话确实变少了。至于为什么？他也有些说不清。只心底里隐约觉得是因为那个海瑞。海瑞看样子是个官，可唐寅自从在江陵城被李书隆陷害入狱之后便开始对当官的都有些忌讳，甚至反感。毕竟经历知府王望之的两面三刀依旧历历在目。

    可他们这次去参加会试，不就为了当官吗？却又为什么对当官的会反感？

    看着身旁早已熟睡的黄公望，他真有些羡慕起来。

    一夜的难眠，却什么也没发生。灵堂很安静，也很太平。

    唐寅原以为自己想得太多了，想得多便自然睡不好了。可唐寅正揉着发酸的眼睛，却平空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哭声很大很凄厉，凄厉到令人平白地毛骨悚然起来。

    哭声是从小红住着的红楼里传来的。

    可那哭声不像是小红的。

    小红是那么漂亮妩媚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阴森的哭声呢？

    可女人总是有很多面的。在她喜欢的男人面前，也许只是嘤嘤而泣。在她不喜欢的男人面前，恐怕就是哭骂相向。

    可会有这种哭声的女人，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惨祸。

    是的，天大的惨祸。

    因为小红那个才两三岁的儿子，正死死的闭着眼睛，脸色已经发青，嘴角也流着一丝黑血。那哭声正是小红的，那个美丽而妩媚的老板娘。那个身材丰腴、说话跌软的的女人，此时竟发出了如此凄厉的哭喊声。她的丈夫刚刚死去，现在，　她那才两三岁的儿子也死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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