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梦里人生

    fri mar 27 00:00:00 cst 2015

    “…………”

    龙涛武只感觉到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迷离恍惚的状态中――就像被拉进了一个黑暗的隧道，那隧道仿佛一个没有空气的圆柱体。

    他就悬浮在这样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的维度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平和安详、令人愉悦的感受将他包围……

    忽然，一道无限柔和纯净的白光，瞬间穿越过了无边的虚空，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光明透亮起来。

    “…………”

    (一)：入梦

    “…………”

    朦朦胧胧中，不知过了多久，龙涛武终于醒转，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是一片的空寂。一望无际的空寂，蔓延至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给人一种寂寞和空虚的感受。除了龙涛武自己，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背后都产生了一片冷冰冰的感受，可以明显感受到这种冷漠和体温的差距……

    这极度的反差，终于使龙涛武醒了过来。龙涛武试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龙涛武抬头细细地眺望着远方。

    他只看见周围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广场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广场顶上天空中是一颗圆形的光球，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广场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点缀着无数明暗闪烁的光点，好像繁星的夜空一般。

    那一望无际的星空，就如一副棋盘一样，星星就是那棋子儿，零零碎碎的，洒满了天空；又象是一个个被虫子给咬过的小洞，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辉；又像一个个活泼的精灵，调皮地眨着眼睛，点点星光忽明忽暗。抬头仰望，仿佛置身于梦幻般的世界中……而广场在浩瀚的“星空”下面，犹如远离尘世的荒岛，孤悬在那虚空当中。

    龙涛武像是在轻轻地打招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喂，有人吗……”

    没有回应……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让人有点害怕。仿佛连一丝一毫的情绪也消失了，消失在了那无边无际的寂静中。

    忽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淡淡的柔和的声音。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谁？！是谁在说话？”惊奇的龙涛武抬起头，四处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虚空之中，一个淡淡的声音再度响起。

    “生命在它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

    （“大概是说话的人不愿意露面吧……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于是，龙涛武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这样，我有一些问题――呃，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你可以回答我吗？”

    虚空中的声音依旧平静地回答道：“可以。”

    龙涛武慢慢地说道：“好，可以的话，那我就问喽！圆周率是多少？注意哦，我问的是精确值，不是近似值，也不是计算公式……”

    虚空中的声音在一瞬间给出了似乎无穷无尽的数字：

    “圆周率：

    3.14159，

    26535，

    8979323，

    84626，

    4338327，

    95028，

    8419716，

    93993，

    7510582，

    09749，

    ……”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那个声音有稍微停下来的样子，龙涛武只好打断道：“哎，停下！停下！数字真是令人头痛的东西，要不，你能将这些数字编成一首唯美的爱情诗吗？”

    虚空中的声音犹如一个浪漫的诗人般回答道：

    “缘终律：

    3.14159，伤定伊始忆吾旧，

    26535，爱路吾深误。

    8979323，伴君期久深爱甚，

    84626，半世犹爱乐。

    4338327，誓三生不失尔期，

    95028，佳偶邻而伴。

    8419716，别时已久情已浓，

    93993，旧时久久思。

    7510582，岂无伊人无伴儿，

    09749，念旧情思久。

    ……”

    “嗯？！似乎很不一般的样子……”龙涛武有点不确定，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又略微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第三个问题，‘这一句话是假话’这一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逻辑矛盾！本问题无通常解――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这……”龙涛武又开始低头皱眉，沉思良久。

    突然，龙涛武捂住嘴，忍住笑，一脸“期待”地问道：“嗯……那再来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可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哦！由于人口大爆炸，现代的中国人开始使用组合姓氏法――即将父母双方的姓氏结合起来，组成比较个性化的名字，如李张西曦等。有这样一家人，爸爸姓曹（cao），妈妈姓倪（ni），大儿子名霸（ba），二儿子名玛（ma），三儿子名全嘉（quan_jia）。那么，按照组合姓氏法，兄弟三人各应该叫什么名字？”

    “兄弟三人的姓名是：曹倪（cao_ni）……”

    （“对，就是这个答案……快……快点回答……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龙涛武激动莫名，满心期待，恶作剧般地想道。

    “……长子，姓曹倪，名霸；次子，姓曹倪，名玛；三子姓曹倪，名全嘉。”

    “那啥？怎么会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使得龙涛武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那好吧，问题结束。但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吧？”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

    “不明觉厉……”龙涛武一脸的不明白，“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梦乡。”

    “梦乡？哈哈――你说这里是梦乡？”龙涛武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忍不住大笑道，“你这是在开玩笑吗？或者，你是说我是在做梦吗？”

    “是的，你在做梦……”

    “…………”

    (二)：感受的世界

    “…………”

    “我在做梦？你才是在做梦呢！”龙涛武惊讶了，“哦，不，不对，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是的，你确实是在做梦，但梦里的一切未必就不是真的……”

    “哎呦！”龙涛武突然使劲地掐起了自己的脸，“好疼啊！疼死我了！真的是在梦里吗？做梦难道也会感受到疼痛吗？”

    “浮生若梦，若一切都只是‘感受’，那醒与梦又有何不同？”

    “浮生若梦？”忽然，龙涛武却是心有所感般，蓦地念起了白居易问鸟窠禅师的一首诗：“特入空门问苦空，敢将禅门问禅翁，为当梦是浮生事，复为浮生是梦中？”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唔……”龙涛武把手捂在脸上，仔细地感觉着脸庞和手掌之间那温暖的触感，问道，“这真的是梦吗？这种感觉与真实身体双手的触感一模一样，如果说我是在做梦的话，那这个梦也太过真实了吧？”

    “是的，人们在梦里所感受到的景象，与醒时是一模一样的。事实上，所谓‘梦’中的一切，人们同样是亲身感受到的。比如见到有几个人，每个人的肤色、服装、动作、表情都很清楚。可不论怎样看见、怎样听见，人们却都说‘梦’是虚假错乱的……”

    “这……”龙涛武有点犹豫了，“你是说，梦中的世界也是可以亲身体会到的？可以看到，可以听到，可以闻到，可以尝到，可以触摸到……甚至还可以意识到（思考）？”

    “是的，所谓‘亲身体会’到的世界，也只不过是由人类的感受所呈现出来的现象而已。譬如，极度干渴的人们在沙漠中见到了绿洲，费劲辛苦赶到那边才发现其实是海市蜃楼。难道因为人们亲眼见到了‘绿洲’，‘绿洲’就是真实的吗？所以仅仅‘亲眼见到’，可不一定是真实的。仅仅就说魔术师这一职业，魔术师们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翻手为无，覆手为有――难道，因为你亲眼所见、亲身感受，你就能说，那些魔术师们的戏法都是真实的吗？”

    “…………”

    (三)　：转眼都成空

    “…………”

    “可，”龙涛武不服气地说道，“可是梦中的感受再美好，一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呀……”

    “当你做梦时，所谓醒时的一切又到哪里去了呢？难道现实世界不也是‘得失成败转头空’吗？”

    “这……”龙涛武沉默了。

    “过往已逝，未来未至，当下一切，亦如同梦幻泡影……”

    人们太相信自身的经验，亲眼看到的听到的才肯信，但那些看不到听不到的难道就不存在了吗？

    其实，在下午看上午，上午已经没有了。比如，早上怎么起床、漱口、吃饭，怎么挤车、上班、工作，遇到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做了那些事，一到下午，这些上午的情境一点不存在。真的像一场梦，梦中仿佛拥有一切，醒来却是一无所有。再者，到了晚上时，下午的事又都结束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天的事情是如此，一月的事情也是如此，月月年年都是如此，人生就如一场梦。从小时候开始，童年玩耍，上学读书，工作成家，生儿育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回忆，什么也没有留下。

    人们都是如梦一样的生活，却都认为自己是沿着时间的长河一直走到今天，里面的风风雨雨，苦苦乐乐，一幕幕都是真实的故事、真实的遭遇；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幻觉，就像梦里一样――梦里似乎有种种经历，醒来却发现都是虚幻的，从来不曾真的有过那些事物。

    “…………”

    (四)　：睡里乾坤大

    “…………”

    龙涛武又不服气地说道：“可是，醒时大家都认为有一个‘现实世界’，难道，梦里也有一个所谓的‘梦想世界’吗？”

    “是的，如果说，醒时的世界是真的，那么，梦中的世界――‘梦乡’也确实是存在的……”

    龙涛武嘀咕道：“呃……居然是这样？！”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我们无法否定梦里所感受到的一切就不是真实的。假如未来有了更先进的“虚拟实境”技术，就能通过全息传感器与人感觉神经信号的连接，通过全球链接的“量子网络”，构筑了一个以假乱真的虚拟世界――“乌托邦”（utopia）。由于量子计算机的功能异常强大，基于无限循环、全息分形理论的宇宙模型也设计得非常精巧，“乌托邦”和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区别。在现实世界里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在“乌托邦”里同样都有。甚至，在现实世界里追求不到的，在“乌托邦”也一样能体验到。那么，对于“乌托邦”中的人们来说，所谓的虚幻和真实又有何不同？！而人们又会更加喜欢哪一个世界呢？

    “…………”

    (五)　：梦中日月长

    “…………”

    “可……”龙涛武不服道，“可醒时的世界长久稳定，所以一定是真实的；而梦境什么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所以一定是虚假的。”

    “梦里的‘世界’，并不都是短暂脆弱的。梦中也有稳固长久的梦境。如‘黄粱一梦’里的卢生，就在小米饭还未煮熟的时间里，做了一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好梦。而醒时的‘世界’，并不总是长久的，醒时也有短暂脆弱的。就像重病者片刻间的清醒、早夭者短暂的一生等等……”

    “我们的生命或许很短暂，”龙涛武争辩道，“但山川呢？地球呢？宇宙呢？这些的寿命够长久了吧？”

    “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泡影。山川不免崩毁，地球也会毁灭，宇宙亦非永恒。万千皆为过客，神马都是浮云……”

    “…………”

    (六)　：万法因缘生

    “…………”

    “可是……可是……”龙涛武还想分辩道，“梦里的事情完全是迷乱的虚妄的，明明没有的事情，也能做到。什么飞天遁地、挟山超海、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但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醒时最多只是神话传说，现实中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所以，只有醒着的时候才是真实的……”

    “醒时的世界固然有其道理，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们的‘梦境’也不是空穴来风、凭空出现的。而所谓‘梦想’则更是有其道理。譬如，许多现代的科学事实，其实早先都在科学幻想的故事中出现过。就像过去科幻小说中的‘传呼器’，在当时，简直就是个难以想象的科幻物品。事到如今，人们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而手机，不就是科幻电影中的通信设备么？这足以证明，只要技术达成、条件具备，人们同样可以实现千里传音、飞天遁地等传说中的事物。所以，只要因缘际会，梦想皆可实现――正因‘万般悉如梦幻’，故才‘一切皆有可能’！”

    “这……”龙涛武疑问道，“这怎么可能？有些梦想确实能够实现，可‘现实世界’难道也能变成像一场梦境一般吗？”

    “‘梦执梦境以为实，醒执醒境方为真’――梦与醒皆各有其因缘……”

    “…………”

    (七)　：寻梦

    “…………”

    龙涛武沉默了，突然，心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纷乱如麻的信息狂涌而出，却一点儿也找不到头绪，一点儿也弄不明白。龙涛武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意义来。

    （“我不知道我是谁，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看待世界，怎样看待自己……”）

    “啊――”龙涛武只感到头痛欲裂，并且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我究竟是谁，我究竟在哪里，我究竟在干什么，我究竟应该怎么看待世界，怎么看待自己？”

    许久，龙涛武的又一声大叫才打破了沉寂：“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人生最大的难题，莫过于，知道你自己！”

    “人生？意义？活着？”龙涛武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奇怪，“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想知道的话，如果……如果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想一探究竟的话……”

    龙涛武这次认真地说道：“什么？我……我真的很想知道，不管那真相是什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

    “你是一个被诅咒的少年――你既不会老，也不会死，但你的人生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梦境……”

    龙涛武突然失声大叫道：“什么？！为什么？！”

    “你想知道吗？你想体验吗？或许那来自无限空间的谕示，能够给予你启发……真相，或许就一直潜藏在你的心里，而只要不断地前进，你就能揭开那一切的奥秘。”

    “前进？”龙涛武陷入了疑惑之中，“可我，可我究竟要前进到哪里？而前进的路又在哪里？”

    “前进的路就在脚下――你只需把这看作一场游戏一场梦，凡事只要尽心而为即可……”

    “梦？”龙涛武又陷入了沉思，“一场游戏一场梦？”

    “去吧，一切开始了！记住，你在做梦……”

    忽然，广场角落里一块古朴的石碑，闪耀出一阵璀璨的白色光芒，上面几个金色的大字一闪而逝：

    “梦乡――梦想之乡！”

    “梦乡在何方？”

    “梦乡无处可寻――梦乡即在此时，梦乡即在此地！”

    一阵白光波动，龙涛武又陷入了那种奇特的迷离恍惚的状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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