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回 梦幻与真实

    sat mar 28 10:17:03 cst 2015

    “…………”

    清晨，中州市云梦小区阴暗的地下室门前，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没有一点回应。

    “哐！哐！哐！哐！哐！哐！哐！”门后的人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敲门时明显地用足了手劲。

    “噗通！”龙涛武一个翻身掉到床底下去了。他一下子醒转过来，翻身坐起。

    （“没想到已经是第二天了……唉，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自己不仅变成了‘超级马里奥’，而且居然还想成为救世主，拯救全人类？！唉，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也到了‘更年期’吗？”）

    天色已经大亮，龙涛武感叹了一声，不得不收拾好所有的行李，离开这间地下的“小小蜗居”。

    不经意之间，龙涛武忽然留意到有一层薄薄的亮光笼罩着他所见之物，又好像只是在眼角处闪烁。这些晶莹的亮光并没有影响他的视线，它只是集中在视线的某个角落而已。

    “咦——”龙涛武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一丝柔和的白光却是看不到了，“咦？怎么又没了……”

    “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了……”龙涛武不肯放弃。他又仔细地四处看了看。

    “哐！哐！哐！哐！哐！哐！哐！”门外的人已经开始准备把不耐烦转化成了行动，“爆破一组就位，随时准备破门而入逮捕任何可疑人员！”

    “谁？谁谁谁？！”龙涛武吓了一跳。

    “开门！查水表！”门外的人回答道。

    “查水表？可地下室这里没安装自来水啊？！”龙涛武感到有点奇怪。

    “开门！我们就是来给你装自来水的！免费！”门外的人淡定地回答道。

    “装自来水？呃……”龙涛武小心谨慎，不为所动，“这……暂时用不着……”

    “快开门！出来以后我请你吃饭！”门外的人继续淡定地回答着。

    “吃饭？哎！好的！美食，我来了……”

    龙涛武一听到“请吃饭”，心里一激动，下意识地就把门打开了。

    “上！”门开之后，一队身穿特警制服、全副武装的人鱼贯而入，马上组成队形把龙涛武包围了起来。

    “救——你们……你们是……”龙涛武刚想大声喊救命，可来人身上的警服让他克制住了自己。

    “名叫龙涛武？”领头的那位警官手拿对讲机，看了一眼龙涛武后，面容严肃地问道。

    “是……是的……”龙涛武真的被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左手不知所措地垂下，拉了拉身上皱巴巴的裤子。

    “二零xx年六月二十二日搬到这里？”领头的那位警官问道。

    “是……”龙涛武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嗯……果然长的是矮、丑、穷、挫、衰……”领头的那位警官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怎么能……”龙涛武想维护自己的“尊严”，可一看倒后面全副武装的那群人，话到嘴边马上又咽了回去，“呃……是……是的……”

    “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或可疑的事情？”领头的那位警官继续问道。

    “没……没有……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睡觉……”龙涛武吞了吞口水。

    “睡觉？这就奇怪了……”领头的那位警官反而奇怪了。

    “这……这……难道说连‘睡觉’也犯法吗？！”龙涛武吓了一跳，心里惴惴不安道，“那我早已是‘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了……”

    “那你在睡觉时有没有梦到或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领头的那位警官继续问道。

    “做梦？我确实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龙涛武吓了一跳，心里更加的不安了，“难道说甚至连‘做梦’也算‘罪孽’吗？那我可真是‘无恶不作’、‘罪无可恕’了……”

    “快说，到底是什么样奇怪的梦？”领头的那位警官就像一下子抓到了龙涛武的“犯罪证据”一般，急切地问道。

    “这……这……好像是梦到了自己在玩游戏，哈哈，玩游戏……”龙涛武已经快反应不过来了，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些？真的没有其它事情了？”领头的那位警官对龙涛武“乘胜追击”、“穷追猛打”。

    “没……真没了……”龙涛武已经快反应不过来了，大脑一片空白，“天哪！我整天躺着睡觉居然也被抓……”

    “这就怪了……玩游戏？对了，快说，究竟玩的是什么游戏？”忽然，领头那位警官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表情极其的兴奋。

    “长官，我……我那是做梦，梦中玩游戏也犯法吗？”龙涛武委屈地解释道。

    “老实交代！”领头那位警官大喝道，“别想岔开话题！”

    “是……我说……我说……玩的是《超级马里奥》的游戏……”龙涛武吓了一跳，脑门上冷汗直冒。

    “《超级马里奥》？！嗯，这就对了！嫌疑人就是你了！！！”领头的那位警官一拍大腿，高兴得自言自语道。

    “啊？！”龙涛武脸上掩不住的惊讶和害怕，只能胆战心惊地愣在那里。

    忽然，警官们不再向龙涛武问话。紧接着，他们开始按照手中几页文件的描述，很仔细地检查起了龙涛武的身体。

    仿佛艺考模特面试一般，面前的警官们开始对龙涛武提出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动作要求。

    “抬头……”

    “挺胸……”

    “收腹……”

    “翘屁股……”

    “提提裤腿……”

    “偏偏脑袋……”

    “手抬高一点……再高一点……”

    “…………”

    就这样，警察和军人开始了身体检查，龙涛武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配合着。虽然警官们的检查算得上相当仔细，但进度仍然相当快。

    最多三，五分钟，龙涛武的双手、小臂、小腿这些算不上尴尬的零件已经被两人仔细参观了好几遍，中年警察手里的文件也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第一次提出了需要龙涛武更加配合一点的要求：“龙涛武同志，请你把头发拉起来，还有最后一处。”

    拉起头发的时候，龙涛武的动作比较轻。这纯粹是身体的本能。

    大约是睡觉的姿势不够标准，或者是枕头垫歪了，龙涛武觉得头部稍有点疼，拉头发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朝额头摸了过去。

    “做什么！”

    “放下！”

    “住手！”

    “手拿开！”

    “啊——”龙涛武简直是被吓到了——他立马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从这个标准的投降姿势可以看出，这几句大喝究竟严厉到了何种程度。

    没有笑声，仿佛龙涛武举起的双手也可以射出致命的子弹，又或者明亮的楼道里隐藏了一位看不见的致命杀手，警官们一会儿死死盯住龙涛武，一会儿用搜寻的目光四处巡视，一会儿又相互上下打量，过了好长一会，发现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才终于明显地松了口气。

    “从现在开始，你拉起头发，但手千万不要摸到额头……”和几十秒前相比，中年警察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可以看见明显的汗光，大约是觉得这种要求过于宽泛，顿了顿，中年警察又补充道：“记住，触碰到一点点也不行，动作幅度要尽量小一点。”

    “是……是……”

    （“我看起来有这么危险么？是我头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我头发里藏着一只可怕的妖怪？”）

    被几人同时大喝的瞬间，龙涛武还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当场击毙，直接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双腿差点无法站稳。此时，尽管中年警察的声音已经相当柔和，龙涛武还是觉得浑身僵硬，就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好了，手放下吧。你额头怎么了？不舒服？有什么感觉？”另一位站在龙涛武身边的军人发现龙涛武放下双手的动作相当生硬，于是右手忍不住抬了抬，似乎想拍拍龙涛武的肩膀使他放松一点，却又好象想起了什么似地，硬生生地又收了回去。

    这个变化，龙涛武仍然没有发现，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恩，稍微有点痛，可能是咯着了，感觉就像……就像……”

    “额头上有个红印，感觉就像被砖头撞到了一般？”

    “咦——”没道理的啊？龙涛武极其惊讶。这个描述准确得有些过分。因为，这正是龙涛武昨晚做梦的其中一幕内容。

    “…………”

    昨天晚上，龙涛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荒诞的怪梦。

    梦中，龙涛武突然进入了《超级马里奥》的游戏世界：长长的街道；巨大的红色浮空砖块，绿色的巨型水管，一只只来回走动的怪物……

    和游戏机上的“玛丽兄弟”不同，龙涛武遇到了两个伙伴——一男一女，也都是普通人的样子。但最奇怪的是，那些游戏里的怪物们，似乎都长着一张人脸，对，是人脸，而且还是他所住小区里面的居民的脸……

    当然，后面的就和他小时候玩的红白机游戏差不多了——在游戏中，他就像“马里奥”一样，用脚踩怪物，用头去撞半空中的浮空砖块……呃，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踩“蘑菇”、吃“蘑菇”、踩完“蘑菇”踩“乌龟”等等……

    《超级马里奥》游戏世界结束以后，龙涛武记得自己好像又到了一个奇怪的悬空广场，广场上还有一个神秘老人。那位神秘老人好像还跟他们说了很多东西……

    梦做到这个时刻，龙涛武恰好就被房门“哐哐哐”的巨大响声吵了起来。

    这就是龙涛武昨晚做的怪梦，其中一幕和军人的描述完全一模一样——他的头的确是撞到了砖头，而且是好大块的砖头，数量还不只一块。

    “…………”

    “咳——”最终那位始终站在大门旁边，靠近墙壁的第二位特警一声咳嗽，这才让龙涛武回过神来。这位头上已经有了些白发的特警接过另一位特警递过来的本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应该就是他了！不需要再问了，这里不合适……”

    “不需要了，城市里面，你们确实才是专家，不过……你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一个人不放心，怎么仔细都不是错。”第二位特警摇了摇头，抬起一直背在身后，捏着电话的右手很快拨通：“是……已经确定……‘天启异象’的‘主角’已经找到……好……好的……”

    放下电话，这位特警整了整衣服，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发布命令道，“收起武器，全体列队，立正！”

    一声令下，特警们马上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命令，一齐在龙涛武面前排成了一个整齐的纵队。白发警官走向龙涛武，从怀里掏出了警官证，敬了个军礼，说道，“龙涛武先生，您好，协助公安调查是每一位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现在有一桩重大案件需要您的配合。请您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和我们上车，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一刻也不容耽误！”

    “啊——难道我的事犯了吗？”听到“重大案件”，龙涛武的嘴唇微微发颤，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心里充满了不好的预感，“‘一刻不容耽误’？难道……难道……难道是‘斩立决’？！！”

    谁也没有被这句话逗笑，楼梯方向忽然传来又一个声音：“是啊，你犯的事挺大——涉嫌绑架全人类！至于是不是‘斩立决’，那我就不知道了……”

    “啥？！”龙涛武这次真的是脑筋转不过弯了。

    一队特警保护着龙涛武，绕来绕去绕出了阴暗无光的地下室，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小区。走出小区之后，龙涛武一抬头就被天空中那奇异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只能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而天空之中却出现了一幅奇特的画面。那画面缥缈迷离，犹如海市蜃楼，却又如此清晰，好似全息投影一般。苍穹之下，一组巨大的幽蓝色的倒计时不停闪烁：

    “70：45：37，

    70：45：36，

    70：45：35，

    ……”

    倒计时之下，却是一幅奇异的已经定格的立体画面。画面上的景物都有如放大的实物般，细腻而清晰。画面背景正是云梦小区的街道上。画面中心，赫然是一个少年高高跃起的身影，那巨型的绿色水管，那奇异的街道，那全身红色的喷火大乌龟以及身边的八只铁锤龟……一切都令他感到那么的熟悉，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昨夜的梦境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

    这……这……这……

    这不就是我吗？这不就是我吗？这不就是我吗？

    这不就是我昨晚做的梦吗？这不就是我昨晚做的梦吗？这不就是我昨晚做的梦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还有，那个倒计时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

    仿佛刺骨的寒意从龙涛武的脚底一直传到头部，将他的舌头直接冻僵。龙涛武的嘴唇使劲颤抖着，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画面是如此的一清二楚，人物是如此的真实生动，就像，不，简直就是全球范围的“真人电影现场直播”吧……

    “《黄粱一梦》……《时光旅人》……《盗梦空间》……”

    无数的传说故事和电影场景钻进了龙涛武早已混乱的脑袋，他的额头顷刻就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汗珠顺着煞白的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滴落到地上。

    “梦……这一定是梦……嗯……一定是梦……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龙涛武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看明白了？”白发警官打断了龙涛武的自言自语。

    “不，我没看明白！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或者更明白地说，不知自己是否真正生活在地球，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不知自己的生活是否真的存在……”龙涛武吃力地控制舌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是我的梦！这是我的……你们怎么可能……你们怎么能……”

    “不，这不是梦，也不是海市蜃楼！这就是事实！这是比世界末日更残酷的事实！”白发警官的声音完全盖住了龙涛武已经开始有些呜咽的语调，“我们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不论是从亚洲、欧洲、非洲、美洲、南北极，不论是地球上哪一个位置，哪一个角度，甚至连空间站的宇航员从太空中眺望地球时，都能看到一样清晰的全息影像！龙涛武同志，这不是开玩笑！你的眼睛就是再闭一个钟头，这也是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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