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兵荒马乱

    mon mar 30 03:01:00 cst 2015

    第16章　兵荒马乱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才起床，看了眼摆在椅子上的长裙，叹了口气，还是穿上了军装，把头发窝在帽子里。我伸了个懒腰，托着腮帮发愣，难道真的要去找约瑟芬聊天吗？我整整帽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出了门，我径直朝医院和药房走去。

    “苏姐姐好。”奥坦斯冲我甜甜地一笑。

    我没想到一出门就遇见了她，只好问道：“你妈妈呢？”

    “她跟一个叫夏尔的叔叔走了，我哥哥欧仁也不在，我只好一个人玩儿。”奥坦斯有些郁闷地撅撅嘴。

    “那……”

    “苏姐姐你要去哪儿？带我玩好不好？”

    “这……可是我要去的地方不太适合你呀。”

    “没关系，”她晃晃小脑袋：“我在蒙特白楼都快闷死了，苏姐姐你就领我出去转转吧。”

    我只好无奈地拉起奥坦斯的小手，走向医院。

    我们先到了药房，一推门，一种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一个不认识的后勤兵正在记录药品消耗情况，看到我们，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拉雷医生的助手，前几日有事离开了，现在回来继续工作。”我忙介绍自己，看到他疑惑地看着奥坦斯，便继续说道：“这是一位军官的妹妹……对，杜洛克上尉。她是随司令夫人一起从巴黎来的。”我知道的军官就那么几个，便随口扯来一个，而杜洛克就这样命中了。

    那位士兵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了：“我原先就在杜洛克上尉的手下，但是自从受伤后就被调到后勤了，是拉雷先生救了我的命。”

    居然这么巧。我强装镇定地笑笑：“嗯，正是拉雷要我过来继续工作。那个，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离开吧，去医院帮帮忙。”

    “这样也好，前面的情况的确很糟，需要人手。”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苏姐姐，为什么说我是杜洛克的妹妹呀？”奥坦斯困惑地问。

    我挠挠头：“那个……我随口说的。如果你不想让全军知道司令的女儿来了这个地方，最好就编个普通军官的亲戚身份。”

    奥坦斯点点头，末了又说了一句：“那也行，反正杜洛克哥哥人很好。”

    “咦，你认识他？”我好奇心顿起。

    “嗯，就是昨天，他还和我跳了一小段小步舞曲。他好幽默啊，讲了好多笑话和故事给我听，他跳起舞来也好优雅啊，昨天和他玩得特别开心……”奥坦斯说着，脸上居然泛起一丝红晕。

    原来是熟人了啊，而且看了关系还不错，那么这谎撒的更没关系了。

    “苏姐姐，这是哪里呀？”奥坦斯看看四周，很好奇的样子。

    “军队的药库。”我拿出几味草药，招呼她过来：“你看，这是百里香，这个呢，是甘草，还有莳萝，它还有特别的含义哦……”

    奥坦斯很好奇的样子，抓抓这个，闻闻那个，“真好玩，”她冲我笑笑。看她很喜欢，我便又拿出来我行军途中记的笔记给她看，教她认草药，她似乎很感兴趣，很认真地听我讲。我也终于过了一把老师的瘾。

    “苏姐姐，你明天还去医院吗？”回行宫的途中，奥坦斯问我。

    “去呀，这是我的工作。”我摸摸她的脑袋。

    “我还跟你一起去好吗？”

    “这……也行，但是千万别让你母亲知道。”

    “这是当然啦。”奥坦斯开心地笑了。

    就这样，我又开始了每天在药房的工作，奥坦斯有时会跟着我来，每次都好奇地钻进药库摆弄草药玩。我看她看书看得入迷，便偶尔也会离开一会儿去医院忙。

    医院可比药房糟糕多了。士兵们挤在阴暗的角落，闷热、潮湿、肮脏，充满着痛苦的**声。因为一直跟着拉雷，我接触的基本上都是外科受创的伤员，也有不少士兵生病或术后并发症转到内科诊地，据说那里虽然看起来没有外科可怕，但实际上更致命――传染病的蔓延。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些士兵的条件什么时候能得到改善？而且据说上面不是没有发放物资给他们，只是被其他军官剥削了大半。看来，贪污这种行为虽然可憎，但在哪里都难以制止。

    我以为在米兰的日子就会这样过着，一直到路易他们回来。可是直到有一天――

    “苏！谁让你带奥坦斯来这里的？”

    约瑟芬的呵斥声一下子冲到我的耳边，这个时候我正在给一个士兵清理化脓的伤口，场面有些惨烈，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平常了。我抬头，正看到怒气冲冲的约瑟芬和满脸恐惧的奥坦斯。

    奥坦斯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哇的一声哭了。我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双眼，由不满地瞪了一眼约瑟芬：“你还是个母亲吗？怎么能让她看这些？”

    “你还责怪我了？还不是你把她带到这鬼地方的？”

    “我从没让她来过医院，只是让她在药房待着。”

    我皱紧了眉头，示意出去说话。出去后，我松开手，轻轻拍拍奥坦斯的头，想安慰她。

    “够了！别碰我的女儿！”约瑟芬怒目相视。

    “妈妈，”一旁的奥坦斯开口了，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苏姐姐不是路易哥哥的未婚妻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脏的事情？”

    “哼，”约瑟芬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有的人天生命贱，高贵不起来。”

    “夫人！”我同样昂起头，毫不示弱：“谁比谁贱还不一定呢，最起码我不会人尽可夫。”

    “你……”约瑟芬颤抖着手指着我。

    “现在，你妨碍我工作了。”我按下她的手，盯着她咖啡色的大眼睛：“那么就请夫人，带着您高贵的头颅，马上离开，这儿没人稀罕您的高贵。”

    约瑟芬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拉着奥坦斯离开了。

    提前收工回到蒙特白楼，一位女佣递给我一封信，是路易的字，我急忙拆开来看――

    亲爱的宝贝：

    最近过得还好吗？我们这边情况算不得好，奥军新掉来了一位叫维尔姆泽的老将军，比之前的博利厄高明了不少。尤其是刚刚结束的卡斯蒂里奥战役，在这七天里，我们的军队没有脱靴、没有睡觉，无休止的急行军，片刻喘息不得。幸好我们最终赢了，二哥把司令部迁到了布里西亚，并刚刚写了封急信给约瑟芬让她过来，你也一起来吧。你知道么，我真的很庆幸这次没让你跟着行军，太危险了，所以，宝贝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希望快点见到你。

    祝一切顺利。爱你！

    你忠实的：

    路易・波拿巴

    我笑笑，收好了信，第二天便去找约瑟芬，只见她正满脸愁容地坐在那儿叹气。

    “夫人，”我冲她微微一颔首：“想必您收到将军的信了吧。”

    她苦恼地点点头：“还派了人来接。”

    “那您还等什么，这是去见自己的丈夫啊。”我话中略带讥讽。

    她瞪我一眼：“你也去？”

    “那是自然。”我笑了：“我当然要陪着夫人啊，乐意为您效劳。”

    于是我们一路颠簸到了布里西亚，可是事实上维尔姆泽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第二天就集合兵力朝司令部反扑而来。我们在布里西亚只留了一天，我和路易还没说几句话，拿破仑就又派了一小队护卫匆匆忙忙地送我们回米兰。其实我不想回的，但路易坚持不让我在前线呆着，拿破仑也想让我路上照顾约瑟芬，我便只好跟着上马车了。

    我和约瑟芬两人在马车里，谁都不搭理谁。车里还有一个美少年，十六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金发，看起来十分斯文，但脸上却冷若冰霜。

    “你好啊。”我跟那美少年打招呼。

    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难道我哪里做错惹着他了么？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他依旧冷冰冰的，低声嘟囔：“夏尔没完，又来一新的。”

    “欧仁！你在说什么？”约瑟芬不满地问道。

    美少年满脸通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原来是约瑟芬的儿子、奥坦斯的哥哥啊。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军装，一下子明白了，这小子，把我当成他母亲的新情夫了。

    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见刺耳的枪声，不好，有袭击！还没反应过来，一匹马已经中弹了，我们的马夫也不幸被打中了。卫兵和敌人陷入了交火，情况危急。

    “快！你来驾马！”我把缰绳塞到欧仁手里，把昏迷的马夫使劲拖进车厢，顺手取下了他的枪。

    “为什么你不来，躲在里面算男人么？”欧仁鄙视地瞟了我一眼。

    “我是医生，要救人！还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废话！”我不好跟他解释，只好在气势上压倒他：“抓紧时间，从旁边的乡间小道走。”

    欧仁没再说什么，抓紧缰绳策马狂奔。

    枪声还在耳边呼啸，我钻进车厢，清理马夫的伤口。约瑟芬脸色苍白，掩面而泣，颤抖着声音问：“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当然不会，”我瞅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给马夫止血：“因为你是个女人，杀了可惜。”

    约瑟芬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但是，”我晃了晃手中的枪：“一旦出现不测，为了司令和法军的荣誉，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您。”

    约瑟芬的脸霎那间变得苍白，抖索着嘴唇：“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吧，苏？”

    “请您为法国和军队的荣誉着想。”我冷冷地说道，约瑟芬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跌坐在马夫旁边，掩面哭泣。其实，我当然不敢把她怎样，要不拿破仑能杀了我，我吓吓约瑟芬而已。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米兰。刚一到蒙特白楼，约瑟芬就提着长裙冲回卧室痛哭。

    “苏姐姐，你回来了。”我刚安排好受伤的侍卫，就碰到了奥坦斯。

    “什么，你是苏……姐姐？路易叔叔的未婚妻？”奥坦斯身边的那美少年瞪大了眼睛。

    “对啊，”我冲欧仁笑笑，摘下帽子，让头发散下。

    “很抱歉。”　欧仁非常有礼貌地对我鞠了一躬：“之前对您怠慢了。”

    “没关系啦，谁让我扮作男人呢，不怪你的。”我笑笑，又对一旁的奥坦斯说：“还有啊，奥坦斯，你得跟你哥哥学学，要叫路易叔叔。”

    “呀，那我们不是要叫你阿姨了吗？苏姐姐你想要自己这么老呀。”奥坦斯绷着马上就要笑出来的小脸。

    我看了眼欧仁，他也忍着笑。天啊，欧仁这孩子只比我小两岁，难道要他叫我阿姨？

    “在我嫁给你路易叔叔之前，不许叫我阿姨，我是姐姐。”我正色道。

    他们俩儿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们又随意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说实话，我很喜欢约瑟芬的这两个孩子，奥坦斯美丽而纯洁，欧仁谦逊而有礼。至少就孩子的教育这方面来说，约瑟芬还是比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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